“对对对。”丛申点头跌声回答,又言:“大人,过两日太后寿宴,您可得与那些大人多聊上几句,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这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场宫宴,皇城也终于有了丝喜气。陆太后虽不是新帝生母,但为明皇皇后。太祖祖训:崇孝向善,心存孝道。以孝治国,修养德行,以大孝惠苍生。

    如《孝经》所言: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

    二十四孝诗集中,汉文帝为母后亲尝汤药,孔子弟子子路百里之外负米回家侍奉双亲。。。

    只不过陆太后期望陛下展的孝心,可不是一袋米,病榻前的侍奉,而是后宫之主的位子——必须是陆家姑娘。

    “明日,我去徐府一趟,回来的晚些。”齐域没搭理他的‘苦口婆心’,抬头吩咐了一句。

    丛申来了精神,凑过来说:“大人要见徐大人?听说,太后有意让徐姑娘做泾王妃。”

    早朝时,他在宫门外,听其他府中的侍卫仆从说的。近日太后娘娘时常召徐姑娘进宫,喜爱满意的意思不言而喻。

    太后不光想让徐姑娘做泾王妃,还想让陆家姑娘做皇后,延续陆家的荣耀。可王家就没这意思了吗?还是说其他世家群臣能放弃后宫凤位,几日后的宫宴,注定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打更声传来,齐域捏了捏眉心,将桌上整理一番,起身洗漱。丛申将屋中几盏烛灯吹灭,余留寝室一盏。提着空壶退下,将门掩上。

    齐域走向圆桌,想饮口茶,正好灭了桌上紫檀雕双鱼灯,拿起灯罩的刹那,烛火大力摇晃了两下,伴着轻微的响动,而后烛火平静下来。幽沉黢黑的眼眸猛然眯起,眼神变得凌厉,两指捻动蜡芯,灭了桌上烛光,余留一缕灰烟。

    齐域闪身墙边,‘刷——’拔出悬挂墙上的长剑,剑身即使在漆黑的屋内,也散发着森冷的光。

    长剑灌了内力刺向那处,果然一道黑影从帘幔后闪出,二人交手,速度迅猛,金属重击的声音不断传来。被剑气震起的帘幔在空中飞扬飘荡,两道轻盈的身影时而出现,远远看,轮廓隐约,好像魅影。

    可渐渐地,齐域凌厉的攻势缓了下来。

    “哐——”长剑抵着黑衣人的剑鞘,深邃的眸中一闪而过的惊疑。月光从窗斜照进来,那人立于光亮处,借着朦胧的月光,看黑衣人的眉眼。

    幽黑的长眸静静注视,渐渐地里面掺杂了别样的情绪。须臾,齐域收剑,低声唤道:“师傅。”

    齐域上前一步,从黑影中出来,月光笼罩周身,身形挺拔却透着孤寂,黑黢黢的眸底有一丝水光。

    黑衣人拉下蒙面绸布,露出真容,果然是齐域的师傅尉迟青明,欣慰道:“没有荒废武艺。”他执剑的右手,被他的内力震得还在微微发颤。

    二人对望,忍不住低首更咽,尉迟青明含泪上前一步,抬手在空中停了一瞬,最后落在齐域肩膀上,感慨又激动的说道:“为师竟然不知你——。”顿住说不下去,低头缓了会儿,又言:“顾家蒙冤,我也全然不知。”带着颤音,带着愧意。

    “师傅又不当政,怎么会知晓这些朝堂黑暗。”奸佞小人,栽赃嫁祸,颠倒黑白,豺狼成性,残害忠良。

    “是为师的错,叫你一人承担这些。”尉迟青明仔细看着他,长高了,有了男儿郎的挺拔风姿。即使经历了这些变故,却还能成长的如此拔类超群,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不愧是顾家人,不愧是他的好徒儿!

    齐域点了灯,罩上灯罩。尉迟青明走过去,将剑放于桌上,抬手拍着齐域的肩膀,含泪又笑言:“让为师好好瞧瞧,好小子,这些年受苦了。”

    齐域亦红了眼眶,淡笑回道:“本应徒儿拜访师傅。”说完,敛去笑意,郑重拜见。

    尉迟青明拇指抹去眼角的泪,上前一把将他扶起,说:“跟师傅说说,当年你是如何脱险。”世人都传顾三公子坠崖,那时他不过是个十五的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齐域与师傅圆桌前坐下,娓娓道来,只是有件事,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为何没有人寻找他的尸首。

    郊外有顾c杜c施三家的墓地,听说他也葬在那里,只是不知道那里面躺着的人是谁?

    昨日,十年祭祀,他没有去,不能留下任何顾琰羲的痕迹。

    “师傅怎么来了长安?”齐域本要沏茶,却发现茶壶里的水凉了。

    尉迟青明抬手拦下他,不必费事,他又不是来喝茶的。

    “你小妹活着,你可知晓?”紧盯着他,问道。

    齐域没想到师傅会问起小妹,盖上壶盖说:“笙歌?是,我知道。”

    尉迟青明忙说:

    “我带她一同来了长安,就住在——”笙歌想念他,他们兄妹分开这么多年,又经历了这些事,想早日让他们相见。

    “笙歌来了长安!”齐域嗓音微微拔高,目露严肃,好看的剑眉蹙起,疑问:“公主府。。。怎么会放人?”

    她将笙歌照顾得极好,前些日丛申回袁州去收拾东西,捎带给小妹的书信,他也没有要相认的意思,只不过是聊了聊几本书籍的感后感。知晓笙歌住在袁州公主府,舅舅多次开口让他把笙歌带过去,他也没有同意。

    小妹活着,是世人皆知的事。若是仔细查找,又怎么会找不到。她在公主府,有她护着极安全的。

    齐域不言不语安静坐在那里,眼睑低垂,浓密纤长的睫毛遮挡了眸底的情绪,让人看不透。

    “笙歌住在公主府终究不合适,所以我去公主府将人带了出来。”尉迟青明也有些后悔,确实欠妥当。

    特别在笙歌告诉他这长乐公主劫狱救她,为她挡剑的事。

    没想到李家公主中还有如此性情的,倒是重情重义。难为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能做到这样,与她那残忍的父王倒是不同。

    “桦——,长乐公主知道吗?”语气无波无澜,让人听不出喜怒。昏黄的柔光打在脸上,英俊的面容却显得有些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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