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朗,那花儿朵朵绽放。

    闻花香,我想起幼年时光。

    我的家,那甜蜜好似蜂糖。

    幸福呀,小妹妹来一起唱。

    王大力摇着拨浪鼓,哼着歌曲,行走在平阳城的街头巷尾。

    不出一个小时的功夫,卖了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物件。

    这些都是寻常的物品,并非五方杂货铺出品,也就挣了十多个铜板。

    作为一个货郎担,也得卖点正常的货物不是。

    如今正值酷暑,炎炎夏日之下,大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王大力摇着拨浪鼓,走过街巷,来到城西柳条河边。

    河边杨柳依依,绿树成荫。

    王大力放下扁担,歇息一会,喝了几口冰凉的茶水,继续赶路。

    柳条河的巷子深处。

    一户人家门口立着长幡,挂着丧纸,全家上下一片雪白,

    孝子孝女跪在一口棺材前,哭的昏天黑地,有的哭到情到深处,趁人不注意,晕厥过去。

    棺材头那儿点着一盏长明灯,火苗微弱,一闪一闪,似乎随时都能熄灭。

    直到灯里的煤油一滴不剩,才有一个大孝子不情不愿的往灯里添了一勺煤油。

    那边,晕过去的孝子被人抬进了偏房。

    刚进入偏房,人就醒了,有说有笑的磕着瓜子,似乎躺在棺材里的不是他的老爹,而是一头死狗一样。

    人死为大。

    入殓,拜祭,焚香磕头,就该出殡下葬了。

    这个年头有个说法,人的尸体放久了不入土,会招来邪祟。

    躺在棺材里头的老人已经死了三天,都快臭了。

    家里孝子孝女的香都烧了好几茬,丧事办的也是风风光光,可就是不给老爷子下葬。

    为什么呢。

    坊间传闻。

    老人死后,留下了几十两银钱的遗产。

    孝子孝女都想分一杯羹,可家里都翻遍了,一个铜板都没找到。

    孝子孝女就去讹自己的亲娘,说见不着钱,就不给爹下葬。

    你说这事给闹得。

    自家的爹下不了葬,丧事办的再风光,又有个屁用。

    最后丢脸的还是你这几个大孝子大孝女。

    往后日子,街里街坊走着,也不怕乡里乡亲戳脊梁骨。

    可大孝子大孝女脸皮厚呀,人家不怕丢脸,只要银钱。

    面子一文不值,钱那就是命。

    见不着钱,死在棺材里的就是一只老狗。

    他们这费劲巴拉的操办后事,图的什么。

    想要下葬,得先拿钱。

    老头子是万万没想到,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几个孩子,到死了,还在变着法子想从自己身上扣点。

    还以银钱为借口,让自己爆尸三天,死后都不得安生。

    他要是能活过来,非得抽自己这几个孝子孝女的大嘴巴子。

    李老头家的丧事闹得沸沸扬扬,王大力自然也听过。

    当他来到满堂挂白的李老头家时,一个大孝子,头带白色孝帽,身穿白色孝服,右臂缠着一块黑色布条。

    在那哀嚎着哭丧歌。

    老父犹如一只蚕,一生勤奋又节俭,为儿为女吃尽了苦,才积得这份薄家产。

    只说你长寿享清福,谁知你早早离人间。儿子我今天肝肠断,只能为你多烧纸钱。

    唱的是惊天地,泣鬼神。

    情真意切,感天动地。

    要不是棺材里头大孝子的老父亲的尸体都快长出蛆来,王大力都要差点相信了。

    王大力走到李老头家门口的时候,大孝子正卖力表演着呢,看到是王大力这个穷苦的小小货郎担,人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王大力二话不说,掏出一块包着铜钱的白布,扔在大孝子旁边的桌子上。

    哐啷一声。

    份量不轻。

    大孝子如那受惊的野猫一样,抓起白布,也不嫌丢人,当着人家面就给打开了。

    白布里头,整整一百个铜板,王大力随的份子钱。

    大孝子顿时破泣为笑,弯着腰,毕恭毕敬把王大力迎进后院,那前倨后恭的劲,跟王大力才是他亲爹一样。

    见钱眼开,有奶便是娘。

    王大力扛着扁担走进后院,后院里头,一股难闻的生石灰味。

    他

    来到棺材前,给李老头敬上三柱香。

    王大力和这李老头倒是有几分交情,但这份交情还得算到老货郎担头上。

    死去的李老头曾经是个木匠手艺人,老货郎担在世的时候,会从李老头这进一些好玩的木匠小玩意,走街串巷售卖。

    王大力跟着老货郎担来过不少次李老头家。

    只是自从老货郎担死后,王大力就很少来李老头家了。

    李老头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木匠活也就放下了。

    敬完香,王大力打眼往棺材里一看。

    李老头的遗体安详如初,只是周围铺着厚厚的石灰用来防腐,整个人跟块白布一样,从头白的脚。

    好一家子孝子孝女。

    王大力白了一眼几个哭的鼻子一把,眼泪一把的大孝子,大孝女。

    往那里屋走去。

    李老太太正在屋里抹着眼泪呢。

    自家老头子的丧事让这几个孝子孝女一闹,她是三天三夜都没怎么睡觉,眼睛红肿的不行。

    王大力看着李老太太这副模样,感觉怪心疼的。

    老太太继续这样,指不定什么时候两腿一蹬,陪自家老头子去了。

    不过,看到自己孝子孝女这副表现,王大力觉得老太太可能也不敢死。

    老太太身子骨还可以,不然也熬不到现在。

    看到王大力后,拉着王大力的手,就在那哭诉起来。

    李老头做了这么多年木匠活,确实积攒过不少银钱。

    可这些年来,几个子女没事就往家跑,每次都哄的老头子很开心,然后如愿以偿的讹几个钱去。

    老大家翻修猪圈没钱,来李老头这要。

    老二家孩子病了,来问李老头要诊费。

    老五家媳妇怀孕,害口了,想吃羊肉,也来问李老头要。

    这么些年来,你拿一点,我要一些,三拿五要之下,李老头哪还能剩几个钱。

    别看李老头家的丧事办的风风光光,那五个孝子孝女可是一分钱都没出。

    花的都是李老头留下来的棺材本。

    至于亲朋好友随的份子钱,也都让五个孝子孝女给瓜分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五个孝子孝女因为分配份子钱的事,在自家老爹的棺材旁边吵得都快把房梁掀了。

    要不是老头子还躺在棺材里头,估计都能打起来。

    李老太太哭诉完,止不住摇头,眼泪哗哗往下掉。

    她是真没钱了,老头子走后,她都不知道靠什么活着。

    也不知道自己百年之后,这些孝子孝女会如何对待自己。

    她是一点油水都榨不出来了。

    别到时候草席一裹,扔乱葬岗,这辈子就这么窝窝囊囊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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