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去说青州道梁山,就把目光投向江南第一名郡——金陵。

    轰天雷凌振‘上’了梁山后,自然得到了更好条件的救治,但其伤口炎症却并没有半点消褪。梁山泊如此能想到的就只有再去金陵城请安道全二次上山。

    这回却是不用阮小二亲自跑去一趟了,由谍报司一名探员——乃王定六的表兄弟,前去金陵走上一遭。

    这还没过大江呢,他就从沿途上船的行人口中听到了一件稀罕事——正是关乎安道全的。

    神医安道全,开膛破肚取婴孩。真真是叫听着惊心,闻后叹服啊。

    却是那安道全自梁山泊回返金陵之后,依旧是患者如云。但他医治来者,药到病除之余,却是心中甚不乐意。原来是他去了一趟梁山泊亦大开眼界也。

    那梁山泊里的那些大夫较之他来自是大有不如,否则梁山好汉亦不会千里迢迢的来请他医治。是以,那安道全被请到梁山时候,那是带着一种浓浓的优越感的。然后到了梁山之上,赤发鬼刘唐虽然经他妙手回春,但安道全却也被梁山军医唬了一跳。

    ——那羊肠线缝合伤口一事,甚是巧妙。是其万万所想不到的。

    待听到此事为陆谦之法,还特意向陆谦请教一二。但陆谦那里知道甚医理,只说是自己凭空臆想而来的。见安道全全然不相信,为了免叫他刨根问底,追究不休,转口就将手术讲了出来,还扯上了华佗。

    华老爷子给曹操做开颅手术这一说,在如今这时代可已经破有传闻。虽然后世很多人都质疑这件事,但罗大在写《三国演义》的时候,距离后世西医成熟期长达五六百年之遥,谁也不能用一个‘前瞻’或‘脑洞大’就来给罗大下结论不是?

    事实是,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一‘外科’的心。比如《列子》言扁鹊之治鲁公扈、赵齐婴,饮以毒酒,两人迷死,乃剖胸探心,互为易置,投以神药,既悟如初矣。《抱朴子》言张仲景尝探胸而纳赤饼。《后汉书》更言华佗精于方药,病结在内,针药所不及者先与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湔洗,除去疾秽,既而缝合,傅以神膏,四五日疮愈,一月之中平复矣。再或者《抱朴子》言之徐子才剖跟而得蛤等等,如此之类,指不胜屈。

    虽然这些传闻并不可全信,但华佗在杏林医家的地位是无须言表的,就是以后世人看来,那描述也与阑尾炎手术颇有神似。

    安道全别看是大夫,却也是半个读书人。在宋朝,不为良相即为良医,书生半路出家成为名医的,可是举不胜举。陆谦只把话音向华佗和古文记载上一扯,安道全自己就脑补了无数。

    这种羊肠线缝合手术,一定程度上甚至是补全了古文记载的缺漏。安道全可是神医,深明药理医术,那开膛破肚之后如何愈合,可不是一单单‘神膏’就能解释的了得。可是有了这缝合手术做铺垫,且效果是实打实的,古文中的那些记载在他看来却瞬间变得可行了。

    那梁山军受伤将士的缝合手术,效果真是很好地么。甚至他还主动帮梁山医护司改进了药方。

    以曼陀罗花,用川乌、草乌、白芷等草药混合,制成类似麻费散的麻醉药剂,效果更好;用金盏花、松果菊、山金车花和混合皮硝渣汁、烘陪、结晶所得的药粉,更便于伤口消炎去风。

    同时他也从医护司学到了一些知识,比如说蒸馏后的烈酒,以其清洗伤口,可使之更易愈合,且不会炎肿发脓;做缝合手术之时,所处环境干净整洁时,所用器物、经手人亦干净整洁时,患者伤口也更易愈合,而不是溃烂溃脓。

    医护司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樊瑞在安道全面前就是个弟子辈的,他的认知就是——如此可少风邪。

    陆谦也没告诉他们什么是细菌,樊瑞说是少风邪少邪,那就是如此了。有个解释就可,没解释也可以。反正梁山泊自发现之后便始终是这么用的。

    作为一名名医,安道全的追求有很多,但最大的追求是什么呢?莫过于如华佗、张仲景、孙思邈那般,名留青史,万古流芳。

    北宋正史中有一名叫张载的大儒,其有一句名言,逼格十分之高,那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作为医家先贤,华佗麻沸散与青囊书早已经失传,便是残篇也不曾留下。这就让安道全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为往圣继绝学’。如此一来,日后医家之中的地位,也当有他安某人的一席之地也。

    何况陆谦还给他出了个馊主意,叫他与仵作结合,如此能更清晰了解人体内部器官构造。

    安道全整个人的心魄就全被这件事给钓住了,还真做了此等事。

    只不过安道全还没有失心疯,他心知这等事情于现下社会是多么之疯狂,如果不加遮掩的敞亮在大庭广众之下,休说百姓会认为其疯魔了,怕就是官府都会来捉拿他。

    如此直到不久前,他才寻到了一个绝佳之机会。却是那金陵城中一孙姓家族的少夫人难产了。

    这孙家虽非是诗书传世之族,但产业兴盛,财运不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可唯独子嗣稀少,下一辈儿男丁更是一个都无。记得孙家人逢庙就拜,遇神就求。到了寒冬时候,连年施粥,可谓是金陵城内鼎鼎有名的大善人。

    如此其少夫人怀上身孕,又经名医会诊,被判定孕是男丁。真真就叫那少夫人成了孙家宝贝。可谁料到,临盆之时,难产了。

    那安道全不是产婆,但人是金陵城公认的妇科圣手。孙家人急切之下也请他到府中瞧看。

    满堂的名医束手无策。这等事儿碰了上,休说是孙家一金陵富贾了,便是皇宫大内的龙子龙孙也无可奈何。

    一干杏林名医尽数愁眉不展,只有安道全还老神在在,孙家是商贾之家,那岂会有不会看人脸色的?更别说孙家的家主,那是一头奸猾奸猾的老狐狸。

    在安道全第一个起身要离开时候,当即就拦住了他。“神医留步,我孙家是何境地,神医该当知道。这些年积德行善,为的就是求一后人,就是求一根苗。如能得偿所愿,鄙人愿布施万贯银钱为子孙求富。老夫观神医脸色自如,当胸有妙计,如何不施展开来?莫不是我孙家昔日有得罪神医之处?”

    “如是这般,老夫愿当众赔罪。只恳求神医发发慈悲,勿要记挂于心,施展援手,救救老夫孙儿儿媳性命。我孙家当感恩戴德,永世不敢忘。”

    这孙老员外说着就要跪倒地上,叫安道全慌忙搀扶。“老员外言重了,言重了。孙家这些年,每每积善行德,与安某人休说无有半点冤仇,如是方便,于情于理,我都要尽力而为。”

    “只是……,这,这,实在是不方便啊。”

    做了半辈子大夫,安道全很理解病人之心理。一些事儿,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他可所谋甚大,却是要拿捏一二,否则日后麻烦不小。

    哗的一下,不仅仅是孙家家主跪下了,他两个儿子,也全跪下了。其长子至今仅有两女,次子仅有一女,两人都是做梦都想有儿子。现在一个当了侄子的大伯也是不错,另一个都要给安道全磕头了。

    如此拿捏了一番,安道全才道出自己的办法,在场人等,包括一干杏林名医,在听到他口中吐出的‘开膛破肚’四字之后,全都傻了眼,化作了木雕泥塑。

    “荒唐……”当即就有一个名气只比安道全低上那么一点的大夫喝斥出声音来,随后几个金陵城内的知名大夫纷纷结束了自己膛口结舌的状态,加入了叱责声中。

    安道全却是半点不觉得意外,对自己还呆滞中的孙老员外一拱手,做苦笑道:“老员外也是看到了,非是小可不愿,实乃……”话音收住,只做一声长叹。安道全再度拱手,拔腿就向外踱去。这姿态必须是要拿捏好的。

    “神医留步。”

    安道全走了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却始终竖着耳朵静听身后叫唤。那果然是如此。孙老员外眼看安道全毫不停留的就要离去,再也不做迟疑,唤住了他。

    “老员外三思。”看到孙老员外叫住了安道全,一干金陵名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当即就有就说道。

    只可惜这句话赢来的却是孙老员外父子三人的冷笑。

    mmp啊。老子儿媳/弟媳/媳妇都马上要完了吗,你们这群狗才废物半点法子也没。人家安神医的法子虽然很荒诞很叫人不敢相信,但最起码还有一丝可能。三人都非白痴,最起码的断定还是有的。那安道全若非有些把握,何至于敢放口‘开膛破肚’?他是活腻歪了,寻死的么?

    这边安道全已经叫人清理出一干净房间,自己以热水净手,再用酒精擦手。刀子、针线亦都叫人取沸水置火上滚煮。以自己配出的麻沸散叫那少夫人服送下。

    之后就真正的开膛破肚,取出婴儿,割断脐带,再以羊肠线缝合伤口,以药膏覆抹。

    所有动作,虽然生疏,但还好连贯,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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