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鲤甩了下尾巴,从嘴里冒出一串泡泡,好像并不完全认同枔靖的说法:

    “李大娘横死当然充满怨气,但一开始也并没想拉张二媳妇给自己垫背来消除怨气。她想找那几个歹人报仇,可是对方身上煞气冲天,普通魂魄根本无法靠近。想找官府帮忙,她一个新死魂魄也接近不了。反而有几次差点被捉鬼师给打的魂飞魄散。后来她便找上张二媳妇,想让她帮自己报仇,张二媳妇倒是想去报官,可此时她怀孕几个月,经过上次事件后情况很不稳定,家人在外面隐约打听到那伙人的背景和手段非常不简单,便坚决反对她再插手,并且也对此守口如瓶,怕那些歹人来报复。”

    “李大娘见张二媳妇不管她的冤屈,也不肯去报官,气的差点暴走,说当时她让她不要去管闲事不听,现在把她连累死了又害怕了不管了,况且当时她也的确是为了救对方才被杀害,所以才想让张儿媳妇偿命。张二媳妇也自知理亏,平时李大娘和她关系很好,因为她的自不量力而连累了对方却又不能为对方做什么,心中有愧,便答应了跟李大娘走,不过求李大娘让她把孩子生了再来带走她魂魄……”

    枔靖哦了一声,没想到一个难产事件背后还牵扯这么大一桩案子。

    也怪不得小鲤明明知道有鬼魂抓走村子里的生魂却一副淡然样子,这里面牵扯了生死因果,外力的确不好插手。

    枔靖眉心微蹙,沉吟片刻,再次问道:“这件事虽然有张二媳妇有自不量力的因素,但真正的恶人是那群歹人。张二媳妇就算不能对付歹人害怕对方报复,但是可以去报官啊?”

    就她所知,这个世界虽然人神鬼混杂,但是在凡人中也有律法约束,吏治也算清明,至少她没有听说官府多么黑暗和不作为。

    小鲤甩了一下红尾巴:“家里不让啊,张二媳妇回来后门都不让她出,就怕出去被歹人认出来报复呢。”

    枔靖又长长“哦”了一声,这种情况她倒是没少见。

    莫说是遇到这种抢劫杀人拐卖妇女儿童的,就算是平常看见那些小偷小摸的人,真正能站出来的人也很少,甚至有些被偷的只是让他/她确认失物是不是自己的都不敢。所以,尽管张二媳妇和其家人的作法有些心塞,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她的确没资格去说人家不仗义不勇敢。

    枔靖在小鲤这里了解了大概情况,便准备前往张二家。

    小鲤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去帮张二媳妇,忍不住问道:“枔土地,你是要去救张二媳妇吗?”

    枔靖正要应是,想了想道:“我去看看情况先。”

    小鲤应了一声,目送枔靖离开。

    一条在水里泡的白白的树根轻轻晃动一下,“……你说这个土地神会不会和那些人类的法师一样,把李大娘给收了或者打的魂飞魄散?”

    小鲤摇了摇头,有些弱弱地道:“……应该,不会吧…”

    柳树再次晃了晃:“以前我可是听说槐树村的那个土地神没少杀阴魂,还有很多小妖都被她灭了…”

    小鲤立马辩驳起来:“不是都说了嘛,枔土地杀的那些都是在地方作乱的家伙,你难道忘了以前那些恶鬼精怪作乱的时候,有你我生存之地吗?你不要别的小妖说什么就信什么。刚才枔土地不是说过了嘛,她先看看情况再说。”

    柳树并不以为意:“是,现在你是小郭村的守护神,是吃皇粮的了,自然是向着她的。要不我们来打个赌,若是这个土地神偏要救张二媳妇杀了李大娘怎么说?”

    小鲤被对方不停说,心里有些乱,作为精怪一类,最信奉的就是因果,而不是同类血缘。不像人类,不管自己的亲人朋友犯了什么错亏钱了别人,别人一旦来索帐就会庇护自己人。

    对于很多法师则是将“同为人类”这个准则推及到所有生人:但凡是活人,就算把别人害死了,对方变成鬼魂前来索命也要被阻止,有些善良一点的法师可能会让其超度净化身上怨念送其进入轮回。若是遇到有些“刚直不阿”的法师,那就惨了,管你是不是被害死的,只要你死了变成鬼了那就不能留在人间更不能去扰乱凡人生活,凡人就算有错,那也应该由凡人的律法去制裁,怎么也轮不到一个鬼魂主持正义,然后被打的魂飞魄散或者被抓起来炼魂也大有人在。

    小鲤顿了顿,道:“我相信这个土地神和那些法师和别的土地神都不一样,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在我面前说了。以前你怎么与那些小妖搬弄人、妖两界的是是非非我管不着,但以后若是再说些有的没的,别怪我不客气。”

    柳树精被怼的一愣一愣,悻悻地道:“行行,你是守护神,我怎么敢跟你这个吃供奉的比呢。走着瞧吧,我在这里活了一百多年了,人类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哎哟,别咬我。好好,我不说,不说了行吧。”

    小鲤啃了一口树根,上面留下几个印子。总算让这个喜欢搬弄是非的家伙住口。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但是想到几个月前土地神真的按照约定论功行赏,并没有因为亲疏关系分配职位。她相信对方是一个恩怨分明的神。

    柳树精晃动她飘扬的柳条,发出沙沙的声音,很快便将土地神到来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

    枔靖刚刚走到张二家,就看到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跪在院坝边上不停地烧着纸钱祷告:“求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求求你保佑我家翠儿挺过这次难关吧,我愿意折寿十年…”“求各路神仙救救翠儿,我们来生愿意当牛做马,孩子才刚刚出生那么小那么可怜,求求你们了。求土地神保佑,土地神保佑啊……”,旁边还有几个邻居也跟着跪着帮着烧纸钱,一起祷告

    他们双手合十,仰着头望着高远的苍穹,老泪纵横,每祈求两句便在地上磕一个头。

    几乎把诸天的神佛都求了个遍,也包括才刚刚走进他们生活的土地神。

    枔靖顺着他们祭拜的方向看看天空,没有一个神灵降临,只有她这个小土地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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