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恒生要求查看订了这一场订婚宴的登记记录,经理左右为难,想要推辞,但庄恒生只冷声说了一句:“难不成你们觉得我现在报警,让警.察来查问比较合适?”

    经理立马就将记录表拿了出来,上面赫然写的是“梁嘉学”“高玫”。

    果然如他所料。

    庄恒生将记录表信息拍了下来,又折返回楼下,让经理拿了保鲜袋,将放了过敏源的证据拿走,随后联系了律师,让律师进行之后的索赔。

    白仙草问道:“是梁嘉学对吗?”

    庄恒生颔首。

    白仙草低声怒骂道:“什么垃圾男人!居然这么狠毒的!我现在就去剁碎了他!让他早点去下地狱!”

    白仙草气焰嚣张的就要离开,被周成拉住,周成安抚着她,说道:“姐姐冷静点。”

    庄恒生道:“我会处理好,仙草你先回去吧,等宁穗醒了,你去医院陪陪她就行。”

    白仙草道:“好,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让那个狗男人死!”

    她满嘴就是死啊死的,周成听了都心悸,拉着她就跟庄恒生告辞,“舒总,我们先回去了,你慢慢处理哈。”

    庄恒生回了医院,有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小舟给他盖了毯子,见到庄恒生,小舟便问道:“舒先生,宁小姐一直没醒。”

    庄恒生道:“医生说没事的,别担心。”

    小舟道:“我给宁小姐煮了鲫鱼汤,晚上她醒了,可以喝点。”

    庄恒生点头。

    小舟看出来庄恒生有心事,便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待着。

    庄恒生道:“小舟,你把有有带回家去吧,我让大石过来了,开车送你们回去,明天再带他来医院。”

    小舟听了,便抱起有有离开了。

    病房只剩下庄恒生和宁穗,庄恒生看着点滴一滴一滴的掉落,心里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

    如果宁穗察觉的再晚一点,很有可能就会因为气闷窒息而亡,他简直不敢想那样的情景,他会疯的。

    庄恒生这些年过来,能值得高兴的事情,全部都是有宁穗的影子,有有是她给他的礼物,这样平和幸福的日子也是。

    一个人见过光明以后,就无法再回到黑暗里去。

    他握住她的手,宁穗的手总是这样温热的,他还能感受到她,真的是太万幸了。

    ……

    梁嘉学是从之前有有幼儿园的家长群里知道这回事的。

    这次被邀请的一些家长,在宁穗和庄恒生不见了以后,陆续带着孩子离开的,当时还有人在群里问,怎么办了一场生日宴,不见主人来送客。

    后来有人回复道:“有有妈妈晕倒了,有有也跟着去医院了,大家还是自己回家吧。”

    梁嘉学晚上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打电话给了也去生日宴的老师,询问了一番。

    老师说道:“我看到了的,有有妈妈在卫生间门口晕倒的,舒先生就抱着她去医院了,具体也就不清楚了……”

    这一家人关系有多复杂,老师也稀里糊涂的,反正梁嘉学打电话来问了,那就如实回答就好。

    梁嘉学又问道:“你知道送去的哪家医院吗?”

    老师道:“不清楚,但我估计肯定是酒店附近最近的医院吧,看样子当时挺紧急的。”

    梁嘉学道:“好,我知道了。”

    他打开手机搜了下酒店附近的医院,找到了最近的那家,便换了睡衣开车赶过去。

    梁嘉学知道宁穗的身份证号码和电话号码,对答如流,护士便告知了他病房号,已是深夜,住院部安静得很,楼道里梁嘉学的脚步声是如此急促,一如他此刻的心跳。

    在他的手刚要拉开门的那一瞬间,门从里面拉开了,站在他面前的便是冷着一张脸的庄恒生,他看着梁嘉学的目光恨不得将他就地给灭了。

    梁嘉学也同样冷冷的对上他的眼,说道:“穗穗怎么样了?”

    庄恒生挡住了他的视线,沉声道:“没死,你满意了吗?”

    庄恒生走出病房,顺带将身后的门给拉上。

    梁嘉学却突然双手拽住庄恒生的衣领,将他抵在门板上,嗓音沉沉蕴含着怒气,他质问道:“庄恒生,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她回到你身边,你就是这么用心护着她的吗?护到急救室了?”

    庄恒生蹙眉,他大力推开梁嘉学,说道:“你这是特意来猫哭耗子的吗?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梁嘉学,真要算起来,你害宁穗进了几次医院你心里最有数,这次也不例外。”

    梁嘉学问道:“你什么意思?她这次晕倒与我有关?”

    他想绕过庄恒生进病房,被庄恒生以方才他同样的动作,将梁嘉学抵在墙壁上,一字一句的吐字告诉他:“梁嘉学,我不会再让你见到宁穗,你对他来说,就是噩梦,我不会让她再梦魇。”

    冰冷的镜片后,那双眼里冗杂了太多对梁嘉学的厌恶和鄙夷,梁嘉学的双唇颤了颤,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此刻真的无力辩驳什么。

    可他是真的担心宁穗。

    他放缓了声音,问道:“庄恒生,你既然怀疑是我让宁穗入院,你总该告诉我,她究竟怎么了?”

    庄恒生只说道:“你手段那么高明,演技倒也不错。”

    庄恒生转身便回了病房,将病房反锁上,打电话给了护士道:“有跟踪狂在3607病房门口徘徊,你们医院的安保都是这么水的吗?”

    护士连声道歉,五分钟不到,就有保安上楼来,将梁嘉学给请走了。

    梁嘉学折返回值班护士面前,挤出笑和气的问道:“美女护士,能不能麻烦告诉我,3607病房的病人究竟是什么病情?”

    护士翻阅了下,说道:“过敏,病人有胡萝卜过敏史,这次是急性过敏,摄入量过多,导致了心肺功能紊乱,送来的时候就上了呼吸机,皮肤也有起疹子,现在没什么大事,住院观察两天就行。”

    梁嘉学点点头,心里安宁了会儿,他说道:“谢谢美女。”

    梁嘉学走出医院,他是知道宁穗胡萝卜过敏的,初三的时候就知道,因为梁嘉学当时挺喜欢吃的,却也从不见宁超买胡萝卜,问了才知道宁穗过敏。

    一年前梁嘉学将宁穗绑在自己身边,他就有告知家里的保姆平时吃喝有什么注意的,其中就包括胡萝卜。

    但是为什么庄恒生会如此笃定是他害的宁穗呢?

    梁嘉学开车直接去了酒店。

    ……

    ……

    宁穗醒来以后浑身不舒服,就觉得口干舌燥,脑子还晕乎乎的,很想吐。

    房间里光线很暗,只开了一个床头灯,通过鼻息间弥漫的消毒水味,以及有些疼痛的手背,望过去,瞧见自己手臂上有点滴打完以后的胶带,宁穗知晓,此刻自己是在医院。

    宁穗看到沙发那里有人在躺着,是庄恒生,他睡起觉来衣服也是服服帖帖的,双臂交叉至于胸前,双腿伸得笔直。

    宁穗笑了笑,撑着身体坐起身,即便是这样的动作,又加重她眼前的晕眩。

    不曾想把庄恒生给弄醒了。

    他睡眠不深,再加上心里挂念着宁穗,宁穗一有什么动静,他就睁了眼。

    他坐起身,来到宁穗跟前,语气淡淡的却暗含着关切,“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宁穗虚弱的说道:“饿,饿得头晕眼花的。”

    庄恒生立马把下午小舟带来的豆腐鲫鱼汤给她打开,放在餐桌上,保温桶里还热着呢。

    宁穗喝了两口汤,咋吧咋吧嘴,嘴里念叨道:“太清淡了,也没给我带碗米饭来,光吃鱼喝汤不顶饱——这要是一碗加辣椒的米粉就好了。”

    庄恒生瞧着她还有心情挑嘴,说道:“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我到哪儿去给你搞加辣椒的米粉?”

    宁穗嘿嘿的笑,她只是这么挑挑嘴,好让庄恒生别紧绷着担忧。

    她伸出手指,摸着庄恒生紧蹙的眉,温声说道:“米粉就把你给难到了?别皱眉了,该长皱纹了,长皱纹不好看。”

    庄恒生握住她的手,他这样冷情的一个人,在看到宁穗这样若无其事的冲他笑,甚至还想着怎么打趣他让他轻松下来,他只觉得胸腔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颤抖,眼眶也有些热。

    他摩挲着她的手背,低着头,突然说了句:“除了米粉,还想吃什么?”

    宁穗愣了下。

    庄恒生又道:“你还想吃什么?”

    宁穗试探的问了句:“炸串?”

    庄恒生起身,揉了下她的脑袋,说道:“我去给你买。”

    宁穗见他真的半夜三点多要出去给她买夜宵,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说道:“我开玩笑的,这一条鱼都够我吃的了,你别出去了,陪陪我吧。”

    庄恒生打量着她的表情,看出来她的确是开玩笑,又坐回在她身边,他声音闷闷的,说道:“只要你想的,我都会去满足你。”

    宁穗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她晃了晃打点滴挨了针眼的那只手,问道:“我到底怎么了?现在还有些理不出来头绪。”

    庄恒生道:“食物过敏。”

    宁穗淡定的吃了两口鱼肉,说道:“我不记得我吃了胡萝卜啊,其他食物我都不怎么挑的。”

    庄恒生道:“你吃的那个番茄牛腩里面,厨师把胡萝卜打碎了放进去,蕃茄味太浓,你没尝出来,就吃了很多。”

    宁穗这样一想,浑身鸡皮疙瘩,心里头都有些毛毛的。

    “是谁故意的吧?怎么会这么巧的。”

    庄恒生道:“是梁嘉学。”

    宁穗僵住了,拿着勺子的手都微微颤抖。

    她缓慢的低下头,好半天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从心底来说,宁穗一直觉得梁嘉学会百般折磨自己,但是应该不会恨她恨到要她性命的人。

    见到宁穗备受打击的样子,庄恒生仿若明白了什么。

    他冷沉着脸,说道:“你心里归根结底,是觉得他不会害你,对吗?”

    宁穗听出来庄恒生的不悦,她连忙说道:“我只是觉得他至少不会要我的命,梁嘉学他不是——”

    “他怎么不是?”庄恒生打断她的解释,但话说出口,又觉得宁穗刚醒,他不应该跟宁穗争论这个。

    即使他心中的确有那么一丝丝的怨怼。

    宁穗咬住唇,慌张的看着庄恒生,有些害怕。

    庄恒生深吸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说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值班护士来给你看看。”

    宁穗点点头。

    庄恒生起身便出去找护士了。

    庄恒生离开后,宁穗才惊觉到,她这是差点和庄恒生吵架了吗?

    但宁穗想到之前她被舒婧设计陷入火场,梁嘉学拼死也要上来救自己,还有他当时惊恐害怕的表情……宁穗无法联想到他会想要让自己死。

    可事实摆在眼前,庄恒生是不会骗自己的。

    宁穗苦笑,她不爱梁嘉学了,所以梁嘉学便也见不得自己活着吗?他是想在死于病魔之前,让她提前下去等他是吗?

    ……

    庄恒生去给宁穗叫了护士,再次走入病房,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只是望着宁穗的目光有些许的复杂。

    护士给宁穗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又询问了身体的一些感觉,说道:“暂时没什么大碍,先好好休养吧。”

    宁穗道:“谢谢。”

    护士便离开了。

    宁穗坐在床头,对庄恒生道:“恒生,你要不要上来睡会儿?现在还没到四点,你肯定今晚没怎么休息。”

    她软着声音这么说,很是可爱温柔。

    庄恒生强迫自己冷硬着心,坐到沙发上去,说道:“我在沙发眯一会儿就行。”

    宁穗对待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个直性子,不喜欢两人之间有什么弯弯绕绕的,见着庄恒生嘴上说眯一会儿,但他一点也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宁穗直接问道:“你干嘛生我的气?”

    庄恒生没反应,也没理她。

    宁穗不依不饶的问道:“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出院了,我就在医院住了,也不跟你回家。”

    她就是在逼他,逼他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要说出来,就像六年前,他心里多不快活,他就应该直说的。

    庄恒生下颔紧绷着,好半天,他终于对宁穗说道:“我是在生气,我生气的是就算你现在和我在一起,总归你和梁嘉学是互相了解的,你们有你们的共同记忆,所以你才会潜意识里都那么相信他。”

    宁穗认真道:“对不起,其实我自己也没料到,我会觉得他不是要我性命的那种人,这样说的话,我也没那么了解他——恒生,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很抱歉,我爱你爱得那么晚,是我不对,我没有想到我无意间也有伤害到你。”

    她略带嘶哑的嗓音让庄恒生根本生不起来什么气。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沉声道:“宁穗,我是个很贪心的人,我要你用余生的所有时间来爱我,我要你所有的爱。”

    宁穗点头:“我爱你的,恒生。”

    她拍了拍身边大片的床位,说道:“那你上来跟我睡嘛,不然我就觉得你还在生我气。”

    庄恒生道:“会很挤。”

    宁穗道:“不会,我很瘦的,你看不起我吗?”

    庄恒生叹口气,掀被躺了上去,才说道:“是你看不起我。”

    庄恒生这么高的个头,一个正常成年男子的身量,这样的病床,和宁穗躺在一起,肯定很挤。

    宁穗将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庄恒生身上,脸庞听着他的心跳声,笑道:“挤一挤更暖和。”

    庄恒生道:“现在是八月。”

    病房里还开着空调呢。

    宁穗道:“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情调啊,好煞风景。”

    庄恒生勾唇笑了下,没说什么。

    没想到一沾枕头,鼻间闻到的都是宁穗身上的馨香,还真的有点困了。

    他累了一天,为宁穗担惊受怕的,此刻睡得便有些酣熟了。

    宁穗便悄悄地看着他英俊漂亮的脸,偷偷的亲着他的嘴唇和脸颊,然后偷偷的笑。

    大难不死,靠着运气能够活下来,宁穗觉得以后要更加爱他,爱这个家。

    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想到从前,宁穗想到了父亲,如果父亲还在的话就红了,那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她从他那里得到的父爱很完整,完整到她也可以很好的去爱一个人,爱一个家庭。

    ……

    次日白仙草来了一个大早,她担心宁穗,一晚上也没睡几个小时。

    白仙草觉得宁穗再能昏睡,早上也一定也该醒了,便直接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抱在一起睡的二位。

    “……嚯,我好像来的有点太早了。”

    她的开门声直接让庄恒生和宁穗醒过来了,白仙草立马放下果篮,说道:“那啥,我出去等着,你们好了叫我。”

    她打开门出去又将门给带上。

    白仙草有点琢磨出来为什么宁穗跟庄恒生这样毫无温度的男人也能相爱了,刚被惊醒的庄恒生,那双眼还带着点朦胧感,的确是挺好看的,而且也没有平时那么没有温度。

    白仙草莫名的就想到了那天认识的那个男人,冰块脸,不苟言笑,目中无人的高傲。

    不知道他情到浓时会是什么画风,什么作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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