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恒生平静的看着她,说道:“你想用什么威胁我呢?”

    舒婧道:“如果我和你明天离婚,我爸的遗产,花时的股份,你一分也分不到。”

    庄恒生的脸上闪现出奇怪的笑,冷冷的,却又有些愉悦的。

    他说道:“舒婧,你只怕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如果舒婧没有看错,镜片下的那双好看的眼里,分明是有对她赤/裸/裸的恨意。

    庄恒生还是离开了,完全不在意舒婧的威胁。

    ……

    宁穗晚上出去散步,看到一家花店有很多花都在打折,已经开的很茂盛了,店主想处理掉,于是宁穗就全部都买了下来,还顺带又买了些花瓶,和家政阿姨一起带回家,家政阿姨做好晚饭,等宁穗吃完,又打扫了厨房,就离开了。

    她坐在沙发上整理着一支支的花束,听到门的动静也没有回头,庄恒生坐在她身边,看到宁穗依旧在剪着花插在花瓶里,看着倒是淡定,问道:“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

    宁穗道:“没有。”她也不去看他。

    庄恒生注视了她一会儿,止住她的动作,按住她的手,说道:“和我闹脾气?”

    宁穗这才看向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一如以前讨好他那般,只是笑意不达底,她现在怀着孕,庄恒生反正也不准备要她了,她就干脆惹他生气好了,难不成庄恒生现在能赶她走么。

    宁穗说道:“哪儿能跟恒生你闹脾气呢?你万一生气了,舒婧知道了,每个月不给我打钱了怎么办?”

    她这样说,庄恒生反倒心里有些异样,明白宁穗话里的醋意。

    她继续拿起剪子开始修理花束,茶几上还有几个空瓶子,买的花太多了,地毯上放的都是,花香四溢。

    庄恒生道:“我听说你抓花了罗太太的脸。”

    宁穗对于这件事传到庄恒生耳朵里并不意外,罗夫人其实是和舒婧有交情,要告状也是告到舒婧那儿,舒婧那个拿腔拿调的女人,肯定又要告到庄恒生这里。

    宁穗冷哼一声,“抓了,那又怎样?”

    她本意是想打罗老板的,可恨是个怂男人,只会躲在自家老婆后面瞎嚷嚷。

    庄恒生一落座,就已经看到宁穗速来涂指甲做美甲的手指一片素净,有几根手指的指甲还是光秃的,看样子当时的确用了劲,指甲都给挠劈了。

    庄恒生道:“我不关心罗太太,我只担心你,你要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他话语有些批评的严厉,宁穗却不害怕,手中的花瓶被她插满了,粉色为主调的百合花,宁穗端详着,声音清脆,毫不在意,她说道:“孩子掉了,我们就再怀一个,不知道再怀一个,你会不会还会怀疑是别人的种。”

    庄恒生道:“不要瞎说。”

    她今日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庄恒生第一次察觉到宁穗柔软可爱的面容下,是这样的性子,她以前说,她是被父亲一手宠爱着养大的,家里条件虽然不好,但也是想要的父亲就会给,如今想来,她性子里的娇气也是从小就养出来的。

    只是宁穗之后混社会,怂了些,也学着谄媚讨好,真性情反倒消磨掉了。

    宁穗不说话了,她放下剪刀,扶着腰起身,由于她体重控制的不是很好,所以胎是有些大的,起身坐下都要有些小心缓慢,只觉得身体很重。

    庄恒生见状连忙扶着她,她是去上厕所。

    等到她出来,庄恒生又扶着她坐回到沙发,他这次不准备和她商量了,说道:“你这样一个人晚上在家绝对不行,明天我就安排二十四小时的家政。”

    宁穗突然想到了昨天梁嘉学所说的,心里有所动,而且她现在仗着怀孕,也不太想让舒婧心里头舒服,诚心想去膈应膈应她。

    于是宁穗就扬着下巴,放肆的说道:“不要安排,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庄恒生道:“舒婧父亲的病现在比较严重,身边不能没有人,我还不能搬回来。”

    宁穗笑道:“我以前小时候听大人们说,老人得病需要冲冲喜,我怀着孩子,也算是喜事了吧?兴许我一过去,老人家就感受到了新生命,也就好了起来呢?”

    庄恒生不会不知道宁穗是在胡说八道瞎诌,她其实是想让舒婧不痛快的。

    庄恒生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他沉沉的目光下是思索,他只是嘴上说了句:“毕竟是舒宅,要问问舒老爷子愿不愿意。”

    倒是没说去问舒婧。

    宁穗闻言心里有数,亲昵的挽过庄恒生的胳膊,靠在他肩膀,说道:“恒生,你是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庄恒生看着一地的花枝残迹,说道:“我都喜欢。”

    只要是他的孩子,他都喜欢。

    ……

    自从庄恒生搬去舒宅,很少在宁穗这里过夜了,就算陪着宁穗,也都是坐在床边,等着宁穗入睡。

    宁穗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呼吸有些困难,庄恒生洗完澡出来,只见宁穗缓慢的翻了一个身,调整成了侧躺的姿势。

    庄恒生上前,宁穗沉沉的叹了口气,他说道:“睡着很不舒服吗?”

    宁穗道:“还好,习惯了就也能睡着。”

    他抬手顺着她的背脊,让她放松。

    也许是心里有些嫌隙,在宁穗怀孕到现在六个月了,庄恒生其实是有些缺失的。

    宁穗白皙的脸上有些红热之意,六月的夜里说不上热,开空调她反而不舒服,但是不开,她现下体热,所以会微微出点汗。

    宁穗拍了拍床,说道:“恒生,你躺下来。”

    庄恒生将灯关了,只留着床头灯,他侧躺在宁穗身边,与她面对面。

    他呼吸很浅,身上也总是凉凉的,宁穗凑近他,说道:“恒生,其实我刚才也想问你,你真的还会搬回到这里吗?”

    庄恒生洗完澡后,眉眼都带有湿漉的水汽,性感又漂亮,俊秀的一张脸上素来没有表情,他淡淡的说道:“当然会。”

    两人之间又安静了一会儿。

    这个公寓,当初宁穗还没来的时候,庄恒生就已经住着了,庄恒生说他会搬回来,但是不一定还会让自己住着吧,宁穗这样想,却也不想再问。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黑暗,还有身边庄恒生浅浅的呼吸声。

    庄恒生的目光顺着她的发丝,她的五官,而后慢慢移到她的胸,她隆起的腹部。

    宁穗这半年,变化很大,怀孕足以改变一个女人,她虽然胖了一点,但并不影响她的美貌,相反以前的甜美转变成了柔美,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反倒多了些性感的欲味。

    庄恒生以为宁穗睡着了,伸手把床头灯也关了。

    黑暗之中,却又听到宁穗的声音,似喃喃,似梦呓。

    她问道:“恒生,你还喜欢我吗?”

    庄恒生“嗯”了一声。

    宁穗抱住他,庄恒生可以看到她睁开眼,眼睛亮亮的,她怀孕以后不怎么用香水,没有了以前的玫瑰香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石榴香气,应该是身体乳的香味,比较清甜。

    宁穗说道:“我想要你。”

    庄恒生怀疑是幻听,他从来没听到过宁穗这样主动这样直接的说这种话。

    生理上的缺陷,所以宁穗一直都是被动的,庄恒生不开口提那件事,宁穗更是不会提。

    宁穗温热的手掌放在他的心脏处,想要感受到他是否有为自己心跳加快,答案却是没有,他并没有动情。

    她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要试探下庄恒生对她的反应,却这样尴尬,下意识要收回手,庄恒生却一把抓住了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强势的吻住了宁穗,他双手捧着宁穗的脸,含着她的唇。

    庄恒生不重欲,但是半年的清心寡欲,在碰到宁穗的主动,如有火燎之势。

    宁穗吃痛,庄恒生咬了她,但却依旧没有松开她,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宁穗的意识清晰,庄恒生离了她的唇,声音暗哑,问道:“还要吗?”

    宁穗笑了起来:“要啊,我现在可是孕妇,要求多着呢。”

    庄恒生轻笑,声音闷闷的却又性感好听,他握住她的手,宁穗的手心都是濡湿的汗,他说道:“就怕你明天腰疼起不来。”

    ……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在变化的,宁穗在庄恒生面前变得有恃无恐,好像一旦真的做好被抛弃的心理准备,就不再小心翼翼在意庄恒生的心情了。

    却没想到她这样的变化,在与庄恒生相处时,反倒比起从前,更像是夫妻关系。

    不过宁穗没有多想,她现在就等着庄恒生去问舒老爷子,准不准许她住进舒宅。

    .

    舒婧一夜没睡,到了天蒙蒙亮时,才裹在空调被里睡着。

    庄恒生故意主动发了个消息给她,说道:“民政局门口,没见到你人。”

    舒婧醒来以后是下午,看到消息,心里苦涩,她等到庄恒生主动发来消息,居然这么讽刺的一句话。

    可她依旧不想离婚,她要用婚姻绑着他。

    舒婧装作没看见,一直不回复。

    这件事就做罢了。

    /

    宁穗报了一个胎教班,这一天翘课了,其实是去医院看梁嘉美。

    等要真的搬进舒宅,宁穗估计好几个月都不能来看她了,她包了一个大红包,刚放在梁嘉美的枕头里,就听到了病房门被拉开,以为是护士,却没想到是梁嘉学。

    梁嘉学一身黑色衬衫和白色西装裤,衬衫的几颗扣子是解开的,露出性感精致的锁骨,他看到宁穗愣了下,转而说道:“你上周不是才来过吗?”

    宁穗道:“担心以后来不了,提前来补上。”

    梁嘉学问道:“什么意思?”

    宁穗道:“我可能要搬去舒宅住了,到时候去哪都不太方便了。”

    梁嘉学坐在病床的另一边,双腿交叠,两人中间隔着沉睡的梁嘉美,有种平衡感。

    他看向梁嘉美,说道:“你提的?”

    宁穗点头,她在和梁嘉学在一起时,心底还是忍不住的起伏,她攥紧手心,说道:“你上次说的话,我虽然好奇,但不是很懂,不过既然舒老爷子这么在乎我这一胎,我要是过去能让他高兴了,兴许少不了好处。”

    梁嘉学笑了起来:“你怕不是为了好处,你就是成心去刺激舒婧吧?”

    宁穗承认,她说道:“她不好受,我就高兴,孕妇需要心情好一些。”

    梁嘉学发现宁穗怀孕以后的确是变了不少,心思没那么憨傻了,表情平静之下,掩藏着她的不甘心和恨意。

    但宁穗在他面前,还是真诚恳切的,眼里的依恋没有减少,她私心还是在想,去舒宅,或许也能帮到梁嘉学什么呢?

    宁穗问道:“舒婧是不是这些日子因为庄恒生,对你冷淡了?”

    梁嘉学满不在乎道:“那又怎样?怎么?你想去刺激舒婧,让她跑来找我?”

    宁穗点头:“如果这样能帮到你的话。”

    梁嘉学道:“倒也不用,舒婧如今对我,作用不大。”

    宁穗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何,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有种失落感,一方面是觉得梁嘉学果然很薄情,他之前对舒婧那么温柔那么缠绵,都是假的,如今瞧着舒家快不行了,已经不在乎舒婧了。

    另一方面,她觉得在梁嘉学眼里,她也没什么作用了吧。

    当初她和他的约定,就像是个笑话,不过也好,这一年,梁嘉学事业上风生水起,而且由于他大一大二修的课很多,所以大三大四这两年,只需要上一些必修课就好,梁嘉学很会讨老师喜欢,必修课老师都是眼熟他的,所以在签到上就给他放了水。

    宁穗自嘲一笑,说道:“那我就……好像没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了。”

    梁嘉学面容微动,她都自顾不暇了,却还想着他吗?

    是真的深情到傻,还是在他面前做戏?

    梁嘉学道:“宁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会去做吗?”

    宁穗笑道:“哪有你这么问的,你让我杀人犯法,我肯定做不到啊。”

    梁嘉学突然转换了话题:“今年过完年以后,嘉美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了。”

    宁穗愣住。

    其实从梁嘉美成为植物人以后,梁嘉学原先还会在网上去搜一些病例,有些植物人沉睡了十几年又突然醒过来的例子,都是存在的,但梁嘉学也清晰的明白,正是由于这种几率太小了,所以才值得媒体记者去报道。

    梁嘉美的这条命,可以说是殊死抢救过来的,只是情况实在不好,梁嘉学心里清楚,但一直抱有一丝希望。

    “医生说,她的内脏器官在衰竭,保守估计,应该挺不过今年冬天了。”梁嘉学淡淡的说道,他看向宁穗,宁穗由于愧疚,低下了头。

    宁穗弱弱的开了口,说道:“她那么年轻,肯定能扛过去的……梁嘉学,你不要消极……”

    梁嘉学似笑非笑:“这话你自己信吗?”

    宁穗咬着唇,心虚的不知道说什么。

    梁嘉美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由于常年躺着,她的皮肤有些营养不良的黄色,宁穗的脑子里勾勒不出来,如果梁嘉美还好好的,该是多么好看活泼的小姑娘。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嘉美。”宁穗只会道歉。

    梁嘉学俊朗刚毅的一张脸上浮起笑,说道:“你要记得,你欠嘉美的,永远也还不清。”

    ……

    宁穗没坐一会儿,准备离开,梁嘉学体贴的扶着她走出医院,还给她叫了车。

    宁穗忍不住,她总觉得这会是最后一次和梁嘉学如此和谐的相处,好像以后就真的分道扬镳了。

    她问道:“如果没有嘉美的事情,你会不会有点喜欢我呢?”

    梁嘉学摸了摸她的头发,宁穗的头发摸起来总是那么柔顺,像是一只温顺服帖的狸花猫。

    梁嘉学柔声说道:“会的。”

    宁穗心头一梗,没再说什么,车子停在跟前,她上了车。

    其实他要是说“不会”,宁穗可能还没那么伤心,也可能不会那么死心塌地了。

    但梁嘉学何其会揣摩人心的那点小确幸,他偏偏说“会”,宁穗懊悔,反倒更加放不下他。

    梁嘉学看了眼表,他该回学校了,六月是考试月,他总归是要回去考试的。

    .

    舒老爷子同意宁穗住进舒宅,这件事,直到宁穗搬到舒宅,舒婧才知道。

    保姆推着宁穗的行李,四合院这么多房间,有的是客房给宁穗,古色古香的宅子,而且地段好,在市中心,也依旧如此安静。

    宁穗拖着腰挺着肚子,在舒婧看来,颇有一股攻击性。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舒婧冷冷的说道,“谁准你来的?”

    保姆在一旁解释道:“舒小姐,是舒先生和庄先生都同意的。”

    宁穗笑的得体,说道:“恒生没有跟你说吗?是我怀着孩子一个人不太方便,所以想要恒生陪我,恒生就来问舒伯父,舒伯父同意了。”

    宁穗洋洋得意,又来势汹汹。

    舒婧咬着牙,却勾唇一笑,说道:“好啊,那就住进来,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提前熟悉下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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