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学离开后,宁穗在天台哭红了眼,已经顾不上去担心待会庄恒生问起该怎么回答了。

    手机震动个不停,宁穗拿起一看,是庄恒生的,她离开的时间有些太久了,庄恒生已经生疑了。

    宁穗没法接这个电话,她现在嗓子也是哑的,眼睛肯定是肿的,于是她没接,连忙下了楼,随便招了一个出租车,而后打字发微信给庄恒生。

    “恒生,对不起,我好不舒服,先回家了。”

    她虽然忐忑于庄恒生会不会生气,但坐进车子里,她的泪腺又不受控制的打开了,眼泪掉个不停,梁嘉学离开前那冰冷厌弃的眼神,直戳戳的扎着她的心,她受不了。

    她那么那么喜欢的梁嘉学,永永远远都会讨厌她、恨她了。

    ……

    庄恒生看到宁穗发的消息,有些心神不宁,对于接下来宴厅内的热闹也充耳不闻,最后没待多久,就起身打算遁了。

    却没走成,被舒婧拦住了。

    宴厅内热闹的很,大家已经不固定在座位上了,而是聚集在新的大冒险和真心话的人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舒婧和庄恒生在另一边说些什么。

    舒婧红唇轻启,说道:“我听爸说,你有离婚的念头了。”

    庄恒生点头,“是。”

    舒婧又问:“和我离婚,准备娶宁穗吗?”

    “是。”他再次点头。

    舒婧轻笑,丹凤眼里却无笑意,她姣好的面容闪现着疑惑,她问道:“那你当初究竟是为什么娶我呢?你当初娶我的心,和现在想娶宁穗的心,是一样的吗?”

    可她感受不到啊,她能感受到庄恒生喜欢宁穗,但回想起来,却不觉得当初庄恒生娶她时,有这么喜欢。

    庄恒生眸色暗沉了些,他不动声色的拂开舒婧放在他胸膛的手,淡淡道:“舒婧,总归这些年,你过得是很快乐的。”

    他抬眼,正好看到从洗手间回来的梁嘉学,这个年轻男人蕴藏着野心和报复,比自己要更能屈能伸。

    庄恒生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泠不带有感情,他说道:“你的男伴回来了,好好和他玩吧。”

    庄恒生说完,拎起包,转身就走。

    舒婧站在大门处,看着庄恒生颀长充满冷漠的背影,就那样进了风雪之中,她清晰的预感到,从此以后,庄恒生都不会再回到她身边了。

    .

    庄恒生回到公寓时,宁穗在洗澡,她用的是冷水冲的,最好是要感冒发烧,这样庄恒生就不会怀疑她今天突然说走就走的举动了。

    她冻得浑身颤抖个不停,就算用浴巾围着也止不住,鼻腔有些堵塞,宁穗今天本就穿着少,到了顶楼哭了那么一通,还洗冷水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摇摇欲坠,庄恒生一把搂过她,皱眉道:“被冻到了,怎么还回来洗澡?”

    宁穗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我想暖一暖身体。”

    可她身上冰的很,庄恒生看她分明是被冻到了。

    庄恒生沉着脸,让宁穗上床躺着,他下楼去给她冲板蓝根,之后又折返回房间,看着她将板蓝根喝完。

    宁穗喝完还是咳嗽了起来,她精神也不好,就侧躺在被窝里,对庄恒生道:“恒生,你今天别和我睡一床了,万一你也感冒了就不好了。”

    庄恒生俊秀的脸上浮起一丝疑惑,他说道:“你今天很不对劲。”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从宴厅离开后就很奇怪。

    宁穗心里一顿,但面上还是镇定的,她拉了拉庄恒生的袖子,说道:“好吧,我跟你说,其实是我出去透气,想臭美,把你的西装给脱了,结果被冻到了,你的西装还被我弄脏了……”

    庄恒生定定的盯着她,盯的她头皮发麻,而后才见庄恒生面色缓和,语气无奈道:“脏了就脏了,至于不敢见我跑回家吗?”

    庄恒生联想到宁穗素来的试探,好像自己因为那方面的事,的确让宁穗很是小心翼翼,所以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喷出的气息洒在宁穗脸上,一股子薄荷香味,他说道:“你往后在我身边,不需要这么胆小,我又不会吃了你。”

    宁穗浅笑,“好,我知道了。”

    庄恒生是想让宁穗好好休息,就也不打扰她了,见她眼圈其实有些红,说话还有些干哑,将水壶放在床头柜,说道:“记得多喝水。”

    说完他就离开,回楼下房间准备休息了。

    庄恒生离开不久,宁穗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

    好在宁穗没有发烧,只是感冒了两天,又赶上要去医院检查,上一次授精没能成功,庄恒生和宁穗又试了一次。

    人工授精很疼,宁穗动也不想动,回家躺了两天,其实也是由于心里想着梁嘉学,所以吃不进去东西。

    庄恒生瞧着宁穗这幅没精神的样子,捏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就捏的很紧,他虽说一向处事波澜不惊,但这一方面的无奈,的确是他心里的洼地。

    庄恒生道:“这次若是怀不上,就不试了,往后你要是想要孩子,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

    宁穗愣住了,看向庄恒生,冬日的阳光下,他的侧脸苍白如雪,唇色也很淡,眼镜片上反射着冰冷的光,宁穗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晓得该说什么。

    庄恒生侧过脸,眼神里很是坦然,他说道:“元旦有个联欢会推不掉,结束了以后我把今年的年假提前休了,带你出去玩。”

    宁穗自然要表现的很期待,她笑道:“好啊,我就知道恒生你是心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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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元旦当天,宁穗裹着一身黑色大衣,带了个黑色帽子,又围着围巾戴着口罩,在梁嘉学公寓门口蹲点。

    夜幕降临,他一身疲态,背着电脑包,是刚从公司临时加班回来。

    宁穗立马摘下口罩,拦在他面前,笑道:“梁嘉学,晚上好啊。”

    梁嘉学看也不看她,绕着她进了公寓,等电梯。

    宁穗早就料到他是这个反应了,没关系,她脸皮厚,也自知有错,所以就跟着梁嘉学进了电梯,像只鸟儿一样叽叽喳喳的。

    宁穗道:“你晚饭吃了吗?没吃的话,你想吃什么啊?我帮你点。”

    “这两天公司放假吧,你准备去哪里散散心吗?恒生和舒婧去参加富商之间的度假联欢会,听说是去湖城,假期不在江城,所以我都有空陪你的。”

    梁嘉学一直看着电梯里变化的数字,没理会宁穗。

    电梯“叮”的打开,梁嘉学迈步而出,输入密码,公寓门开,宁穗眼疾手快,拉着门就钻了进去。

    梁嘉学阴冷着脸,说道:“出去。”

    宁穗不听,连忙往客厅里钻,她哀求道:“梁嘉学,你不要不理我。”

    梁嘉学大力的将门甩上,撂下包,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拉环,仰头而饮,又不耐的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

    房间里开了暖气,温度上来,有些暖和了,梁嘉学将外套脱了,对宁穗开口道:“我和你没什么话说。”

    宁穗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那是她这些年稍微省下来的一点钱,全在里面了,连庄恒生都不知道她有偷偷藏小金库。

    宁穗递给梁嘉学道:“这里面是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我知道不能弥补这两年你和嘉美受的苦,但是……我真的只有这些钱了,你拿去给嘉美请个好的护工,也够半年了的开销了,这样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她拿着银行卡的手微颤,她是真的很愧疚,但是除了钱,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了,何况她的钱也不多。

    梁嘉学没有拒绝,这本就是他应得的,而且还不止。

    他凉凉的说道:“既然你这么想补偿,以后嘉美的护工费,你都别忘了掏钱。”

    宁穗觉得他这是没那么排斥她的示意,心里欣喜,连忙点头,说道:“我不会忘的,我这条命都是嘉美救的。”

    梁嘉学又拿了一瓶啤酒,坐到沙发上喝着,宁穗还立在一边,梁嘉学拧眉,冷声道:“钱我收了,你可以走了。”

    宁穗道:“我就想多和你待一会儿。”

    梁嘉学开了电视机,其实也没心情看电视,一个一个台的选过去,宁穗默默的坐在他旁边,酝酿着该说些什么,好让梁嘉学高兴。

    于是她想到了往好事情上说,她说道:“我听恒生说,新项目开发的不错,明年就能生产了?你不就在电子研发部门吗?那你也可以涨工资吧?虽说是实习生,但肯定也会有奖金的吧?”

    梁嘉学侧过脸,意味深长的看她,而后吐出一句话来:“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哪儿有钱,哪儿就有你。”

    宁穗的笑脸一僵,她是喜欢钱,但是没有喜欢到他说的那种不堪地步。

    宁穗一眼不眨的看着梁嘉学,说道:“不是因为有钱,所以我打听,是因为关于你的消息,我就想知道。”

    她旁敲侧击从庄恒生那里问梁嘉学的事情,还不是因为梁嘉学冷着她,微信也不理她,不然她何必呢。

    梁嘉学森冷着眼神望过去,宁穗进了房间就也将大衣敞开了,她里面穿了一件v字领的毛衣,由于是主打性感勾人的款式,所以商家设计的时候领子有些低,正好会看到一点点沟线。

    宁穗身上喷了香水,萦绕在梁嘉学的鼻息之间,更让他厌烦。

    梁嘉学勾唇一笑,低声问道:“你这么喜欢我,和庄恒生做的时候,也在想我吗?”

    宁穗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羞辱的问题还是梁嘉学真的好奇。

    宁穗道:“有想过。”

    梁嘉学一把拽过她,宁穗直接扑在他的胸膛,一时之间感受到了呼吸都是炙热的。

    宁穗抬眼,心脏跳的很快,隐隐有些预感。

    果然,梁嘉学剥开她的大衣,又从毛衣衣摆触探进去,他低沉而缓缓的说道:“那你和我做的时候,会想什么?”

    宁穗小声道:“……想你。”

    梁嘉学哼笑了一声,一时觉得也许今晚留下宁穗其实也能降降火气。

    他扣着她的头,说道:“宁穗,你这嘴巴还不够甜,该多练练。”

    宁穗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起身跪在地毯上,反正只要能让梁嘉学高兴一点,什么她都可以做的。

    ……

    元旦的假期,宁穗都和梁嘉学在一起,梁嘉学也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也不想出门,宁穗就一直陪他。

    房间内靡乱晦暗,窗帘一直没有拉开,宁穗都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宁穗浑身酸痛,从床上爬起来,她自己的衣服已经揉皱了,没法穿,她就从梁嘉学的衣柜里翻出来一件长袖卫衣和夏天的短裤,穿在身上有些大,但也很舒服。

    梁嘉学点了些水果,看到宁穗从卫生间洗漱出来,扔给她一个苹果,说道:“吃水果,嘴巴都溃疡了你。”

    宁穗道:“明明是你咬破的……”

    梁嘉学轻笑,招了招手,宁穗听话的过去,坐在他身边。

    梁嘉学这几天在家,所以也没有刮胡子,下巴处起了胡茬,看起来却多了些颓然的野性,褪去了那层平日在外面的干净阳光。

    宁穗靠在梁嘉学身上,又有些犯困,更何况梁嘉学看的电视是枯燥的那种说信息技术的纪录片,宁穗真的是上下眼皮打架。

    直到梁嘉学开口说了句:“都五点了,明天就上班了,庄恒生估计也要到家了吧?你还要在我这过夜吗?”

    什么?都傍晚五点多了吗?

    宁穗吓得一身冷汗,连忙去找手机,这两天和梁嘉学在一起,搞得昏天暗地,手机都不知道放哪去了。

    梁嘉学从一旁将她的手机递给她,宁穗接过一看,庄恒生给她发了微信消息,问她在不在家,在家的话,让她直接去餐厅,他和她一起吃个饭。

    宁穗咬着唇,消息已经发过来一个多小时了,估计庄恒生现在已经进了江城市区了,没得到她的回复,庄恒生一定直接回公寓。

    宁穗哀怨的对梁嘉学道:“那你干嘛不早点喊我。”

    梁嘉学漫不经心:“你不是很喜欢和我在一起吗?那就多待会儿。”

    宁穗立马起身要去换衣服回去,却一把被梁嘉学拉住,梁嘉学深邃的眼里闪着戏谑的光,他指了指宁穗的锁骨和胸口,说道:“这些痕迹,今天应该是洗不掉了吧?”

    宁穗吓得小脸愁容满面,挣脱开梁嘉学的束缚,就连忙去洗澡收拾自己。

    洗了个澡,又将衣服勉强换上,但身上的痕迹,还有衣服的褶皱,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双眼无神,浑身散发着贪欲的样子,宁穗看着和庄恒生的聊天对话框,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宁穗纠结着,还是先和梁嘉学告了别,梁嘉学头也没抬,天色暗了也不准备送她。

    他好像是故意的,不在乎宁穗会不会被庄恒生怀疑,不在乎宁穗会面对什么。

    .

    宁穗走出小区,想了半天,总算想到一个办法。

    她打电话给了白仙草,问她想不想吃火锅。

    白仙草最喜欢喝酒和吃东西了,有人请吃火锅当然好,只听宁穗说道:“我点外卖,我去你家吃。”

    白仙草道:“好啊,欢迎。”

    白仙草吃火锅也肯定要点酒的,宁穗就顺势陪着她喝了许多久,还故意吃了她根本不能吃的胡萝卜。

    于是半夜直接就被送到医院了,浑身起疹子,浑身过敏。

    白仙草憋着一股子气,对着病床上输液的宁穗一顿骂骂咧咧,说道:“刚过完元旦就进医院,太晦气了!今年一整年的运气都会不好的!我过两天淘宝店铺才要上新,我要再买个招财猫去去霉运。”

    做生意久了难免就比较神经兮兮的,宁穗明白,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需要白仙草这里打个掩护,于是她说道:“过两天你上新,我去给你捧场。”

    白仙草道:“你能捧多大的场啊,衣服都买一件我也挣不了你多少钱。”

    说着,庄恒生就过来了,他带了一身的冷气而来,白仙草顿时就打了个寒颤。

    两个女人身上都是酒气,庄恒生沉着脸,对着宁穗说道:“又喝酒?”

    宁穗不敢直视他,知道庄恒生生气,但她实在没办法,喝酒惹庄恒生生气,总好比被他发现她身上是别的男人的吻痕要好多了。

    宁穗用毛衣袖子捂着脸,她由于过敏,脸上也起的红疹子,可以说很难看呢,她说道:“恒生,对不起……”

    庄恒生手插着兜,站在一旁,睨了一眼白仙草,说道:“麻烦你以后不要和宁穗见面了。”

    白仙草一时哑口无言,宁穗给她使眼色,白仙草气得哼了一声,拎包就走了。

    白仙草离开后,庄恒生俯视着宁穗,她的确过敏的不轻,脸都肿了,庄恒生问道:“吃什么过敏的?”

    “胡萝卜。”

    庄恒生记下了,以前倒是不知道这个事儿。

    他叹口气,坐在一旁,宁穗偷偷观察他,庄恒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但奈何如今,宁穗突然觉得庄恒生对她,就算是冷着脸,却也没那么凶了,不是厌弃的那种感觉,而是拿她无奈的嫌弃。

    宁穗道:“我今晚睡医院,你回去吧。”

    庄恒生看着她的吊瓶,说道:“我守着你,省的你上厕所都脱不了裤子。”

    宁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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