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坐着虎视眈眈的十四爷,旁边是神色冷淡的四爷。霍崇也不明白十四爷这是吃错了药,又或者是受了刺激?不再提收拾霍崇的事情,也不在意四爷在旁边。而是直接询问起霍崇能给什么样的新低价钱。

    既然十四爷这么爽快,霍崇也想爽快点,“十四爷,小人肯定做不到给朝廷倒贴钱。小人提个数,又怕十四爷觉得小人要价高。不如十四爷您直接说个数。我看看我能不能受得住。”

    十四爷正想开口,霍崇赶紧补充一句,“十四爷,请容小人多说一句。十四爷说的价钱,得是派人到小人这里取的价钱。小人至多能把琉璃火送到大清河畔。若是让小人把货送到京城,这一路之上消耗实在是太高。”

    “一两银子十五斤,送到大清河边。”大概是从没有这么讨价还价,十四爷露出些羞涩。

    霍崇有过这样的羞涩经历,觉得十四爷实在是有点可爱。不过身为生意人,霍崇果断答道:“十五斤,小人最多在淄川县城等十四爷。若是送到大清河畔,小人只能给十三斤。”

    看十四爷的模样,他貌似真不懂十三斤和十五斤区别在哪里。不过十四爷想了片刻,转头问冷眼旁观的四爷,“四哥,你觉得这价钱行么?”

    “呵呵。十四弟,霍崇给我的价钱是一两银子七斤。你要是觉得行,让我说什么?”

    霍崇觉得四爷实在是够阴狠,所谓一两银子七斤,乃是送到京城的价格。这一路上人吃马喂,还得操这多心,霍崇宁肯在淄川县以一两银子十五斤出货。这沿途的钱谁爱赚谁赚去。

    不过这话此时肯定不能说,说出来就是个‘怨怼’。霍崇只能等着十四爷发话。

    就见十四爷想了一阵,突然间就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一身重担瞬间抛下,十四爷爽快的说道:“就十五斤,在淄川取。霍崇,你多久能造出来三万斤?”

    这话把霍崇给吓住了。三万斤!三万斤就是十五吨,这位爷是准备把北京城给点着么?

    可询问客户秘密并不合适,尤其是询问王爷的秘密。王爷自己说了,霍崇也得当做没听到。

    想了想,霍崇答道:“得九个月。”

    “五个月给我拿出来!”

    霍崇心中叹口气。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实在是不想让海边的百姓在这样的天气里捡海。但眼下的局面,不这么做是不行了。

    与霍崇谈妥,十四爷丢下句,“霍崇,一会儿我派人来接你。”随即施施然出门。

    四爷赶紧追上去,在院子里问道:“十四弟,何必这么着急?”

    “四哥。父皇交代的事情当然得急着做。既然霍崇已经在四哥府上,我也不带他回去。一会儿我派我的戈什哈来接他。”

    四爷只觉得老十四变得也未免太快,难道是父皇用了什么奇招不成。本想自己派人送霍崇,又觉得这太矫情。便说道:“那就让十四弟的手下辛苦一趟。”

    十四爷的人来的很快,等他们带走了霍崇,四爷就叫来谋士商议今天的事情。几位谋士听了一阵,都觉得这件事很是怪异。不管是皇上还是两位皇子,没有人真正在乎霍崇。但这霍崇貌似又在里头起了什么用处。

    谋士们苦思冥想,有一个突然问道:“四爷,听您所说。皇上问话,霍崇说的意思是,便是京城皇家场子的价钱高,十四爷也要指望京城皇家的作坊,不要去指望霍崇。”

    四爷本就觉得这话没错,便答道:“正是。”

    “十四爷这摆明是听进去了。按您所说,他后来做的事不过是用一用霍崇,只要霍崇能把这三万斤琉璃火做出来就行……”

    听到这里,四爷已经豁然开朗。豁然开朗之后,四爷心中又大感失落。自己的幕僚人等是什么人,四爷早就清楚。此时也不想再对他们说什么,直接起身去了佛堂。

    转动念珠,念诵金刚经。四爷却觉得心情难以平静。父皇乃是英雄,一贯看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老十四比四爷小了十岁,今年才三十。难免有什么都想揽的意思。老十四这次若是真能明白了分寸。那就很有可能做得到拿得起放得下。

    低声默念经文……

    “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

    “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

    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

    四爷自己就不请自己在什么时候豁然开朗,那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只是某个时刻突然将所有积累贯通起来,仿佛捅破了窗户纸,晦暗不明的世界猛然有了光明,

    老十四也许只是误打误撞,偶然为之吧?四爷做了个判断。

    霍崇此时已经踏上了归途。有老十四的戈什哈护送,这一路上极为顺畅。

    回到家的当天,霍崇就忙碌起来。朱二牛对扩大生产完全没意见,但是听霍崇说要在刘家村开办作坊,朱二牛不乐意了,“霍大哥,俺这里就不能做么?你还是信不过俺?”

    霍崇想说服朱二牛,“大伙都在一起做,这是最好的。”

    朱二牛明显不乐意,“俺一直在村里做酒,让俺走了,俺还咋回村?”

    见朱二牛不愿意,霍崇也没办法。此时还没到能压着朱二牛的时间,也只能让他马上立刻现在就开始制作新酒槽。

    这一问木头,又出事了。村里有木料的人家说着愿意卖木料,但支支吾吾的总是不肯动手。霍崇真的耗不起,只能让他们有啥说啥。听霍崇这么讲,家里木料最多的那位开口说道:“霍兄弟,你都当了官,要是按别人给的价钱买木头,会丢你身份。”

    去你X!霍崇心里骂道。怎么别人当官一个个颐指气使,甚至强买强卖。自己只是混了个官身,就要比别人掏更多钱。还要讲面子,面子有银子现实么?

    想到这里,霍崇叹道:“几位,你们这是要吃大户么?”

    听霍崇这么说,这几位一脸怒容,说着“不卖了!不卖了!”立刻走了个干净。

    我勒个去!霍崇也不知道该说啥。眼前发生的一切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啊。

    霍崇觉得完全摸不着解决问题的关键。正踌躇中,杨友芳带着临淄县城放贷的人来了。看到这两位,霍崇觉得轻松许多。好歹欠债还钱是一个简单明快的过程。

    事实也是如此。放贷的核算完利息,收了钱,把借据还给霍崇。总算是了结了霍崇的一件事。几人喝起酒来,听霍崇说要买点木料,杨友芳问了问价钱,觉得其实村民要的并不高。

    霍崇叹道:“我知道他们要的不算贵。可我觉得这些人说我当了官,就要给的贵。这不是在欺负我么。”

    “这是大伙看得起你。怎么是欺负你?”杨友芳笑道。

    霍崇又觉得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种看得起,真让人不舒服。

    放贷的没参加这个讨论,等讨论暂停之时,他说道:“霍爷,你搬去县城多好。想买什么,可问的人也多。霍爷的生意做这么大,在县城才有施展。”

    在县城明显不错,但是在县城难免树大招风。在村里头虽然各种不爽,至少霍崇还能理解村里的规矩。霍崇还不清楚各种官场规矩,天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正沉吟间,杨友芳说道:“霍兄弟,你要是不愿意到淄川县,那就来我们临淄县。有我们帮你撑着。”

    霍崇回想以前的乡镇企业,都不是在县城里开厂。怎么看县城都不是一个适合的地方。正迟疑间,放贷的继续说道:“霍兄弟,在县城没宅子。说你是个官,也没人信。”

    “你说什么呢!?”杨友芳不快的说道。

    霍崇倒是恍然大悟。这话倒是真的。不管是什么样的集团,不管在看着多高大上的办公楼,如果这办公楼是租的,那就是没有有自己集团办公大厦的集团来的硬气。已经无需多说,霍崇决定在淄川县买个宅子。

    吃完酒,霍崇又把卖木料的人家请来。几人脸色不咋样,霍崇也不给他们笑脸,“大伙的木料我要了。”

    “啥价?”

    “就按大伙说的价。”霍崇不准备再挑众人的理。

    “啥时候要?”

    “就这会儿。大伙要是有空,俺就让朱二哥去拉木料。”

    几人对看几眼,其中那位说霍崇不多给点钱就是丢了霍崇身份的兄弟又开口了,“霍兄弟,俺认识会做木匠的。你看直接送他那边,让他做,咋样。”

    五天后,新酒槽总算是做好了。霍崇对着满心欢喜的朱二牛说道:“二哥,俺不是说不中听的话。这个新槽和老槽肯定不一样。”

    “俺知道,俺知道。俺会小心。”朱二牛倒是很谦虚谨慎的答道。

    出了朱二牛家,却见几个熟悉的人站在路边。霍崇本能的摸了摸腰间的家伙,这几个货都是朱大爷的手下。别是又来找茬的吧。

    就见这几位里头一个走上前和霍崇打招呼,霍崇也应了一声。正要走,就听这位说道:“霍爷,俺家朱大爷想去你那边串个门,中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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