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来的很突然, 北方冬季的天气严酷又暴烈,今年似乎格外冷。

    车停在院子外,沈墨一路小跑进屋,一猫腰钻进来, 只几步路就被盖了一身雪, 忙又跳又抖肩的将雪散落。

    深吸一口气,感受到室内暖器的热度包裹过来, 打了个激灵, 这才觉得有了点暖意。

    耳朵冻的通红, 突然感到暖,隐隐发痒。

    他心里窝着一股火气,只想立即钻回自己房间, 谁也不想搭理。

    才寒着一张面孔转身,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便被递到面前。

    他嗅闻到红糖和姜的味道, 心里莫名一紧。

    这个味道似乎有些熟悉,却绝不是最近几年的记忆。

    仿佛遥远遥远的过去, 他也曾在大冷天出门后, 喝过这样的暖茶,是什么时候呢?母亲还在的时候吗?

    有些茫然的接过姜茶, 下意识要往嘴里送, 他才反应过来家里根本不可能有会给他烧姜茶取暖的人。

    阿姨每天过来打扫卫生, 做三顿饭, 你不主动跟她交代的事, 她是绝对不会多做一件的。

    怕他受寒, 主动给他烧姜茶?根本不可能。

    目光从红色浓茶上挪开, 挑向面前递给自己茶的人。

    少女一头乖巧短发隐约有些长了, 偶尔会将鬓发掖在耳后, 起初会令他觉得陌生,可几乎朝夕相见,渐渐又使他习惯和熟悉起来。

    那双灵动的猫眼仍含着笑,不似其他人的五官让他觉得模糊,这双眼睛的轮廓在记忆里好似越来越清晰,他一望进去,就知道自己不会认错。

    “好大的雪啊,今年好冷。”少女说着走到窗前往外看,白花花的可见度几乎降到了零,院子里的树影都模糊了,真可怕。

    “你快喝呀,不然会感冒。”她回头见他还站在那里,挑眉催促道。

    “……”沈墨抿着唇没开口,双手捧着姜茶取了下暖,才低头尝试姜茶的温度。

    热乎乎的又不烫嘴,正正好。

    盯着杯中液体看了几秒,他才举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将它喝了个精光。

    华婕回头看到了,笑道:“就是要这样一口气猛喝进去才会暖和,一会儿你就会觉得身体发热了,估计还会出汗。”

    “……太甜了。”到嘴边的‘谢谢’,不知道怎么变了样,他抿住唇,有些别扭,又有点尴尬。

    哪知华婕根本不在意,她接过他喝空的杯子,自然而然走到厨房冲洗了好好放在一边,随即拍拍手,趁人不注意在裤侧擦了擦手上的水。

    沈墨看着她背影,心中暖融融的。

    也许是姜茶起了作用,他不仅不再打寒战觉得冷,还觉得从内而外的热乎。

    这时赵孝磊停好了车,从门外钻进来,拍掉身上的雪后,打了个喷嚏。

    华婕将锅里剩下的一杯姜茶递给他。

    男人如沈墨般咕嘟咕嘟喝完,然后道:

    “回来路上,肯德基之类的各种饭店都关门了,这种天气,做饭阿姨也赶不过来了?”

    “嗯,刚才阿姨打过电话了,老师让我接的,阿姨说今天晚上来不了了。”华婕举手回答,有点活泼。

    “……”沈墨皱眉。

    “……”刚从画室出来的沈佳儒皱眉。

    “……”赵孝磊看看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皱眉父子,忍不住也跟着皱了眉。

    这是要团团圆圆饿肚子了吗?

    还是吃泡面?

    “……”华婕前后看看,又看看外面的天,忽然转身回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菜还挺多的。

    她犹豫了下,回头问道:

    “要不今晚我来做?”

    ……

    ……

    华婕明明瘦瘦小小的,可当她围着灶台端锅舞铲时,你又觉得她高大威猛。

    沈佳儒难得没一直坐在画室里,赵孝磊陪着他在客厅看电视,沈墨坐在餐桌上拿着厚实的跟个小箱子似的笔记本电脑在玩扫雷。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沈佳儒望一眼华婕背影,少女烹饪的动作太娴熟了,对于一个独生子女时代的女孩子来说,熟练的令人心酸。

    “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还是被父母伺候着柴米油盐不分的宝宝呢。我们学校的女老师,都不怎么会做饭。”赵孝磊也叹了一声。

    “……”沈佳儒又盯了少女的背影一会儿,才转头继续看电视。

    “学会做饭,那平时肯定是有帮家里做事的。

    “又要上课学习,日常总也有点玩耍的时候,她到底是怎么磨炼出那么扎实的功底的?硬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积累的出来的。”赵孝磊啧啧出声。

    “你也不能不接受,这世上有些孩子,就是天生神童。”沈佳儒拍了拍赵孝磊的肩膀。

    “……”小赵老师忽然有点酸。

    他是既没能被沈佳儒收入门下,也不会做饭……

    人比人得扔,真是一点不假。

    “……”沈墨耳边听着父亲和赵孝磊聊天,同时顺利通关一局全屏扫雷。

    转头看了眼华婕,他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溜达到厨房,依靠着门框看她像个小陀螺般忙活。

    此刻家里的氛围对于他来说实在新奇,父亲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他溜达着等饭,华婕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忽然热闹的不像他家。

    以前阿姨做饭他是从来不看的,在他的世界里,厨房区域好像是个异世界。

    可现在,这里变得亲切了。

    有个人忙忙活活为他们烹饪,在他们家厨房里,还会时不时回头问他“你喜欢辣一点还是不辣的?”“你爱吃炒的干一点香一点的肉,还是炒的轻一点嫩一点?”。

    一副很专业、很厉害的样子。

    但配上她稚嫩青涩的脸,莫名又有点可爱。

    他依靠着门框,抱着膀,踢蹬着脚,忍不住开始指手画脚:

    “我要辣一点。”

    “炒干一点我爱吃。”

    “蒜香不错。”

    “嗯,可以。”

    仿佛他是这个世界的王,被人关注,被人在意。

    鼻尖嗅着烹饪的香味,他早已忘记了刚回家时的坏心情,整个人都松弛惬意,甚至有点想哼歌。

    活到16岁的沈墨并不知道,他的行为不叫主宰,而该叫做‘撒娇’。

    他只是从未体会过而已。

    ……

    ……

    华婕的一桌子菜,成功征服了三个男人的胃。

    沈佳儒和沈墨一样每天吃阿姨的饭菜,不怎么挑食,就那么凑合着饱。

    赵孝磊从小家里条件就不好,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每天遇到什么吃什么,也不讲究什么美味不美味。

    华婕从小吃厨艺超好的妈妈的饭菜长大,养的非常馋,工作后宅在家里只要有空就自己做点好吃的,是以厨艺虽不及妈妈,但也非常不错。

    一桌菜有肉有鸡,有红有绿,热腾腾刚出锅,几个人吃的热火朝天。

    沈墨已吃过一次华婕做的饭菜,但这次吃也许是因为人多,抢着吃的气氛让他吃的更香,觉得她厨艺隔日大涨。

    待几人酒足饭饱,华婕一个人整理餐桌,回头看看三个男人,忍不住撇嘴。

    全是甩手管家,都欠□□。

    这个念头转罢,她又默然了,沈老师是鳏夫,沈墨从小没有母亲,赵孝磊一个懒散单身汉……

    无奈叹口气,还是不腹诽他们了。

    因为雪下的太大,她完全不可能骑自行车回家,开车的话也相当危险,尤其去她家的路上还要经过一个超级大上坡。

    最后沈佳儒拍板让华婕和赵孝磊留宿,反正他家还有三间客房,他们俩任性挑着住,都还能空下一个。

    华婕于是打电话给妈妈,讲明白了自己今天拜师的事儿,又把沈佳儒狠狠吹了一通。

    华母越听越着急,非要立即喊她爹开摩托过来接她。

    直到华婕说沈老师是沈墨的爸爸,华母才平静下来。

    “啊,是沈墨的爸爸啊。”

    “是的,妈妈。”

    “一看那孩子就挺好的,聪明又真诚,原来父亲是画家啊。那行,你在沈墨家里要听话知道吗?多帮着干点活,晚上早点睡。”华母几乎是瞬间放心。

    沈佳儒那些身份在她听来都像是大饿狼为了骗小绵羊编出来的,压根儿就没觉得真是多厉害的人。

    反而是‘沈墨爸爸’这个身份更好用。

    “好的妈妈。”华婕一脑袋冷汗,她妈这是视金钱权贵如粪土,只相信学习好的女儿同桌啊,真是好棒棒呢。

    华婕又跟妈妈保证了半天,加上2000年时大家还未经历网络时代,脑袋里没有那么多恐怖的罪案社会新闻,都比较单纯。加上父母从来都是心大的散养女儿,她要留宿在信得过的好同桌家里,嘱咐几句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也就同意了。

    华婕喊妈妈早上上班的时候把她书包带上,她上学路上可以取,然后互道晚安,便挂了电话。

    ……

    华母放下听筒,转头只跟华父说了一句:

    “雪太大了,女儿要留宿在沈墨家。好像他爹是教画画的,女儿自己主意大,居然把少年宫的班退了,改去沈墨爸爸那儿学画画了。”

    关于沈墨爸爸那些‘超级大画家’‘一幅画卖好多钱’之类的头衔,压根儿没记住。

    全当女儿太不稳重,讲话不切实际。

    “哦,挺大一姑娘了,没心没肺的,还住在男同学家里,不像话。”华父口上不高兴,心里却对自家女儿放心的很,从小就老实聪明,肯定不会撒谎。

    他手上遥控器按的飞起,找到自己想看的频道后,立即啧一声转移了注意力:

    “啊,《蓝色妖姬》。”

    找到自己喜欢的电视剧,立即将女儿的事丢在了一边。

    “看《婆婆媳妇小姑》呗。”华母凑过去,有些自己的想法。

    “你不都看过一遍了嘛,来看这个,可好看了,于荣光~你把灯关了,费电。”华父将遥控器塞到屁股底下,眼睛盯着电视,为了自己想看的内容,据理力争。

    窗外大风雪,室内暖烘烘。

    ……

    盯着话筒,华婕好半晌没动。

    外面大雪纷飞,这座别墅忽然成了一座暴风雪山庄。

    曾经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暂住在沈墨家。

    那个一中最风光的风云人物,那个曾经她多看他一眼都怕被他发现的美少年。

    更难以置信的,是沈墨的父亲竟是个超级大画家,历经这多事后,忽然她就成了沈墨爸爸的学生。

    一切好像都顺理成章,对于曾经的自己却是遥不可及。

    心砰砰乱跳,翻涌着许多感慨,又有种担心一切不过是场梦的恐慌。

    人真奇怪,得不到时痛苦着挣扎着想要。

    得到了,又充满恐惧的怕失去。

    好像总是有许多无法掌控的情绪,非要跟快乐对着干。

    “罚站呢?”忽然一个纸团砸在头上,仰起脑袋就见沈墨正站在两级楼梯上看她。

    少年眉眼间生动的锋芒将华婕拉回现实,她没头没脑的朝他笑,也不管他在干嘛在说啥。

    “过来!上周那道物理题,我给你讲讲。”沈墨向上踩了一级楼梯,示意华婕跟着他上楼,去他书房。

    华婕放下水杯,似要应声。

    才从沙发上站起身的沈佳儒看了眼华婕,又将目光上扬,落向眉目俊朗、眼神清冷的儿子。

    然后,他盯着沈墨的眼睛,开口道:

    “过来!我教你裱水彩纸。”

    话却是对华婕讲的。

    “……”沈墨对上父亲的脸,长眉微紧,眼睛危险的眯起。

    华婕左看看沈墨,右看看沈佳儒。

    忽然觉得自己是香饽饽,特招人喜欢是怎么回事?

    但秉着尊重长辈的原则,华婕笑嘻嘻道:

    “我先跟老师学裱纸,然后再上楼学物理。”

    说罢,她捧着水杯颠颠往画室走,一边走一边仰头对楼梯上的沈墨道:

    “我很快就来~”

    眼睛弯弯的,格外喜庆。

    仿佛压根儿没察觉到父子俩眼神的较量。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赵孝磊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只斜眼睛一扫,撇了撇嘴,便继续看自己的电视了。

    人都说画画的人一辈子都像孩子,那这屋里可够热闹的,四个孩子——

    而且,沈家父子绝对是最别扭、最傲慢,还最不逊的俩‘孩子’。

    ……

    待师徒俩进了画室,沈佳儒才道:

    “一山难容二虎,一家只有一主。才进入青春期就开始挑衅父权了,小混蛋。”

    “啊?”华婕转头,疑惑挑眉。

    “你去那个架子上,把绿色的纸盒子拿过来。”沈佳儒没接话茬,指挥她干活:“那是我上次去法国带回来的Arches水彩纸,300g细纹,很好用,我先用那个教你。”

    “!”华婕才将纸箱拿下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哇!

    要这么豪横吗?

    即便是在20年后,阿诗也是超贵的水彩纸诶,16开一张10块钱,随手要是画坏了或者摸脏了都能心疼半天。

    老师直接拿来练习裱纸?

    在这个年代,国内想买到这个纸都不容易?

    她颤巍巍将纸箱拿下来,眼神中透着不忍——

    用阿诗做练习,她真的配吗?

    ……

    ……

    窗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鬼哭狼嚎,天昏地暗,若不是屋子里阳气盛,华婕真的会有点害怕。

    她将水彩纸放在木画板上,然后用超大的宽画刷蘸水刷纸,待把整张水彩纸打湿后,再一点点将纸张下的气泡挤出去,仔仔细细确保湿透的纸张与木板间完全没有气泡了,才规整的贴上水胶带。

    这样阴干后再画画,无论在纸上铺洒多少水,纸张都不会褶皱变形了。

    水粉画因为用水少,不需要裱纸,水彩画的核心就是‘水’,不裱不行。

    沈佳儒教过她裱纸的要素技巧后,给了她三个画板、一沓纸,她乖巧的裱了三张嘴,平放到空地阴干。

    转头便见老师已取下放在墙上那幅未完成的瓶颈画,正对比着她续画的拿一幅沉思。

    驻足一会儿,她犹豫着是随便找个什么画一会儿,还是离开去找沈墨学题,沈佳儒忽然抬起头。

    “裱好了?”男生方从沉思中回神,声音有点暗哑。

    “嗯。”华婕乖乖点头。

    “明天看看裱的怎么样,过来坐。”他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华婕点头正襟危坐。

    “对自己的未来有规划吗?”他问,“我一生点拨过许多人,但真正从小启蒙开始教的,只有加上你四个孩子。我一定会将我所掌握的东西都教给你们,让你们不仅仅是学会画画的技巧,还要成才。

    “同样的,我也要求你们四个不能浪费我的心血,必须要有清晰的概念,未来要走向哪里。”

    “……”华婕想了想,抿唇道:

    “老师,我在少年宫说的是真的,想考清华。”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个目标对她来说或许的确很值得嘲笑。

    但重生一世,成也好,败也好,她总要试试。

    回来至今,她笔耕不辍画画,对于学习也没有松懈,几乎是抓住所有时间在给自己补课、做题、背东西。

    也许到最后清华仍是个遥不可及的学府,但……努力过,咬牙追求过,不是胆怯的只看着想着,她就觉得不负韶华了。

    “而且,老师我不想考清华的美院,我想考汉语言文学专业。”

    这是她这段时间深思熟虑过,才给自己定的目标。

    “哦?”沈佳儒挑眉,“为什么?”

    他其他几个弟子非常明确的要考美院,甚至连学什么专业都想好了,她怎么会不想考美院呢?

    “我的素描和速写的基础打的还不错,水粉和油画也会画,剩下的都可以靠自学去磨炼。”她是已经上过一次美院的人了,那四年她没有松懈,学的很认真,知识都在脑袋里,何必再耗4年时间,将那些知识重学一遍呢。

    “中国历代文人通过文字记录了许多许多故事,里面有百样人生,千万种情感。

    “我想通过学习这些,熏陶自己,在精神层面提升自己的审美和认知,再反哺我的画。”

    “……”沈佳儒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方才的松弛和玩味一扫而空,眼神格外认真的望着少女,神色中不自觉透露出惊叹和错愕。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一个刚上高一的女孩子口中,听到这样一席话。

    他对她的确有些期盼,觉得既然她有那样的天赋,也该有高远的志向。

    可他没想到她如此脚踏实地,将自己的未来安排的这样明确。

    “为什么想学中文,不将北大当做目标呢?”他问。

    “啊……”华婕忍不住有些害羞,“因为我毕竟不是真的为了学中文而学中文,一切还是要落在画画上。

    “清华去年才有了美院,在画画方面也能为我提供许多帮助。

    “而且,清华的中文专业学生不会那么多,师资力量却很优秀,我不需要那种有竞争的、学中文的大环境,只要给我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以专心学习,同时有机会与老师交流,就最好了。”

    她讲这些话时,让所有人都能感受的到,这正是她最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

    沈佳儒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不自觉流露的笑容,竟有些怀念自己的年少岁月。

    这孩子让他有些感动,眼中浓浓的欣赏和欣慰流溢出来,唇角复又勾起笑容。

    沈佳儒身上清傲的气质淡了好多好多,变得温柔慈爱了起来。

    “挺好的,功夫在诗外。”一整天下来,他有好几个感到这孩子本质真的很好,是块璞玉的时刻,而只有此刻的气氛最好。

    他们置身在最令他放松的画室中,她坐着小板凳,乖乖巧巧的跟他汇报未来。

    他终于长辈爱泛滥,怎么都控制不住,自觉自己身为将影响她一生的恩师,理应有些特权,便伸出手,毕生第一次向一个孩子展现了自己的慈祥——

    他伸出那只画画的金贵的右手,摸了摸她看起来就蓬松柔顺的短发。

    手感软乎乎的,与想象中小猫小狗的手感是一样的。

    “你既然做了我的学生,由我传授绘画技巧,不上大学也没什么。

    “将来只要技艺和审美达到我对你们的预期,我自然会带着你们参加国内外各大画展,我自己的画展也会带着你们,未来本也不愁。

    “你有自己的规划,自己的想法非常好,我很认同。

    “不过这条路恐怕不轻松,你既然做了决定,就要加倍努力,不仅画画上要付出更多,文化课也不能有丝毫松懈。”

    他收回手的瞬间,又恢复了身为师长的威严气势。

    华婕点了点头,“我会的。”

    沈老师不仅没有嘲笑她的异想天开,居然还认可了她!

    “嗯,沈墨学业这方面倒是非常强,你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尽可以多问他。”沈佳儒难道夸一夸儿子。

    “是的,沈墨在学习上给我的帮助超多!”华婕真诚点头,眼神透露着她对沈墨这个优秀学霸同桌的认可和感谢。

    “嗯。”见儿子和徒弟关系不错的样子,沈佳儒还是很欣慰的。

    难得有人能让儿子耐心对待,不愧是他看中的好孩子。

    “去休息,下周六再从零开始学水彩。”他朝着她点了点头。

    “谢谢老师。”华婕站起身,有些感激的朝着他行了个礼。

    感谢他哪怕完全不知道她学习成绩如何,仍愿意鼓励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鞠完躬,她又忍不住朝着他笑起来,虽然笑的有点傻气。

    沈佳儒迎着她崇拜又感激的软甜笑脸,感到受用,但仍强行维持住师长的严肃形象,只矜持的微笑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华婕走到门口,才摸到门把,忽然又想起什么的转回头。

    “老师,您学费怎么收呀?”提起钱来,她有点不好意思。

    心砰砰乱跳,怕沈大家的学费,自己交不起。

    “……”沈佳儒怔了下,似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沉吟半晌才道:

    “学费就不收了,你好好学画,来家里多做几顿饭,将来送我两幅画,就行了。”

    “……”华婕呆住,不收了?

    “等寒假的时候,我曾经点拨过的几个学生会来劲松市,到时候带着一起吃个饭。”沈佳儒笑了笑,“从这个年纪开始启蒙教起的,就你们四个学生,其他的可没这待遇。”

    沈佳儒两三句话便给华婕勾勒出了一个犹如门派般的师门环境,她一下意识到,自己跟沈佳儒学画,与那种交一个学费学一个月画的美术班学画截然不同。

    他是把她当亲戚晚辈般纳入门下,这种师徒关系,将是一辈子的。

    心忽然砰砰加速,她望着沈佳儒,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随便收个学生,而是担负一份责任,认真的以一定带她成才为目标,把她拉到了自己门下。

    以后,她能否成才,不仅仅影响自己,也影响着他。

    因为自今天起,她已然有了一个特殊的身份:顶级画家沈佳儒的徒弟。

    “老师……”

    她……她是不是要噗通跪下,磕个头之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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