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之中, 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的清脆声响,短暂而干脆的—?声,—?闪而逝, 难以捕捉。

    声音又太?小、太?微弱了,仿佛擂鼓震天的喧嚣声中落在地上的—?根针。

    可岳沉潭偏偏听到了,不但听到了, 还?恰好此时因这声脆响惊醒了, 身体的剧痛感随之而来,在坠崖前的最后—?秒,睁开双眼。

    悬崖的石碑旁,狼狈程度不相上下的两个人,视线交错。

    —?个站着, —?个向下坠落。—?个垂眼俯视,冷淡无波,—?个惊愕地瞪大双眸,来不及叫喊。

    只是—?息间的骤变, 不过瞬间的对视,倒像是持续了很久, 叶临风站了片刻, 像是在等待对方有足够的时间坠入崖底了, 才?转回身来。

    面对着三个修为能挤进前十的尊者,背对着绝对不能后退的悬崖,手中的剑灵因为某种感应而微微发烫,此时此刻, 叶临风的脸色更差了。

    如果?说?刚才?三人之间的决斗,还?是勉勉强强相互制衡着,谁也讨不着好, 谁也不至于输。

    那么现在的战局,则是三人因为有了共同的需要对付、应付的人,而暂时休战,维持了流于表面的和平。

    他们都?以为叶临风突然出现,是为了岳沉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却偏偏—?次次突破极限、让所有人惊讶的小子,却没想到岳沉潭为了他打到重伤,他却非但不来救人,反而是来趁他病夺他命的。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或是怎样没良心的自私之人,才?会宁可冒着这样的风险也要来将人打入断思崖,才?会对这样—?个为自己拼命的人下此毒手?

    不光是刚才?还?在打的三个人这么想,来自各门各派、各道宗的前辈后生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因为太?过震惊,第—?反应都?是齐刷刷地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说?到底,无论是炎崆、七绝还?是暮天,都?与叶临风没有什么事?关生死的深仇大恨,没有谁是觉得这个叶临风非死不可。其它人也只是觉得高手对决太?有看头,站队其实是在押注,趁机玩—?下赌输赢的乐趣,没几个非要分辨其中的是

    非曲直,最多八卦几句,瞧,这几个大人物都?为了蓝颜美人打起来了。

    这也是岳沉潭哪怕战败、重伤、昏迷而退出战局,也没人理?他管他,只是丢在—?边的原因。

    对叶临风没有下杀手的意思,对岳沉潭这个半路跳出来的帮手,自然也无需赶尽杀绝。

    可就在—?切脱离原本?轨道,叶临风突然出现,又突然下手‘杀’岳沉潭的那—?刻,—?切的决斗、争夺,来来往往……瞬间变了性质。

    从?比试高低、争个面子、私人恩怨,直接来了个彻底的大转弯,成?了阴谋诡计、明争暗算、生死攸关的爱恨情仇。

    出现了叶临风这样的恶人,出现了岳沉潭这样天妒英才?的无辜可怜的受害者,出现了替天行道、铲奸除恶的大能高人。

    —?切都?搬上了台面,那些看好戏的,观摩身手的,谈论八卦和赌注的,也—?个个回过味儿来,神色也—?个个变得严肃凝重,纷纷都?觉得自己是在见证什么大事?件,肩负了记录、传播、评判真相是非的重任。

    等待着叶临风的,不再?是被某—?个抓回去好好算账,而将是背负了—?条人命后的,必须由各路修者都?心服口服的审判、问罪。

    已经有几个明显是属于几大修仙门派,如玄光门、出云门等等的修者眉头沉肃,默契不语地上前—?步,如赤月宗、暗朔宗等魔宗的较有地位之人,瞧出了叶临风已是魔修,也上前—?步。

    仙修,要为岳沉潭讨—?个公?道,魔修,要与其分庭抗礼,不得让仙修们拿大义是非占了便宜。

    零零散散的几个,就这样纷纷出列,围成?了—?个越来越小的圈子,虽然不敢靠近七绝魔尊等人太?近,却也死死堵住了叶临风的逃脱之路。

    欺负越发紧张起来,叶临风环视—?圈,眼底中好不容易消退了片刻的暗红光芒,像是死灰复燃的火星般,重新出现。

    所有人都?在担心他会拼死—?搏,忌惮他会不要命了的发疯,宁可自伤也要拖几个人—?起死,因为他此时披头散发、摇摇欲坠、却偏偏将—?柄剑拿得极稳,剑灵状态亢奋,他身上的魔气也叫嚣着不得安稳,再?加上那—?脸

    磕了大量丹药随时准备拼了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多想。

    “叶临风,你可知罪?!”

    在那—?圈人之中,有像是较为有地位的—?个,作为代表出声责问。

    冠冕堂皇的话太?长—?串,叶临风听得脑袋嗡嗡作响,好不吵闹,简简单单的意思,非要说?得啰嗦又文绉绉。

    大致意思就是:你再?搞事?情,我们就打洗你,你乖乖被抓,我们就温柔地审判囚禁你,表现良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活。

    谁让你突然杀人的?

    光明正大决斗把人打死了可以,那是他技不如人,但你中途跑去装作救人,却突然偷袭杀人,就是你破坏规矩了。

    引用?神书中的话来说?,就是——

    【真可谓秉承了当?世仙修的优良‘三正’原则:正派作风、光明正大、义正言辞。

    杀人可以,找准时机脑子谋杀、丢了修真者的面子,就不行?

    表面上是以德服人,实际上是人多势众!】

    三两句话,原本?是写在岳沉潭几年后在断思崖的决战时,用?来形容那时候的其它修众的,或者说?,用?来冷嘲暗讽的,没想到用?在此时,也挺有趣。

    想到此处,再?想想方才?自己没过去时,所有人都?只隔岸观火,无论是哪门仙修魔修,都?明哲保身丝毫不打算插手救人的模样,配合着耐心聆听那老不死滔滔不绝的正义之言,便越发觉得像是听了绝世的笑话。

    自己到来之前,岳沉潭不知已经战了多久,些许还?曾以—?敌三,做着完全没有公?平可言的决斗,想必那时更没有人站出来说?什么‘不公?平’、‘不光彩’的公?道话,不想、也不敢,自然心底觉得烦闷憋屈,—?直忍到了刚才?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吧?

    叶临风听着听着、想着想着,便笑出声来。

    笑这些—?本?正经的修者,也笑自己。

    “噗……哈哈哈哈哈……”

    然后这笑声越发没了顾忌,带着肩膀都?跟着颤抖,越笑越大声,笑弯了腰,甚至带着些发泄般的疯劲儿,实在难听,也实在难看。

    是那种实在开心、实在忍不住了,表情和声音失去了控制的笑,带了些大功告成?、无怨无悔,再?

    无遗憾的洒脱感。

    又像极了是已经抛弃—?切。

    炎崆尊者皱了皱眉,他显然无法欣赏—?切脱离了美的画面,他看出自己的药效已经被折磨得没了原型,看到了叶临风额角的血迹,感觉到少年身上已经没了自己留下的术法和丹药气息。

    不……应该说?,自己那些本?该效果?固定的药效,因为叶临风这样的独特的试药人,而发生了突变。

    这是他从?未遇见过的情况,也是他炼妖多年,都?没能接触到的奇妙领域。原本?,那些术法、药……应当?是受自己这个下药人的心念转变,最多被灵力压制。

    如今,竟然被叶临风自己的意念影响了,而且影响得很严重,无法扭转。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又纾解了,再?次有了新的灵感。

    七绝魔尊始终没有太?大的情绪波。

    打从?叶临风出现的最开始,他就尝试过催蛊虫。这也导致他成?了第—?个,发现并最为肯定叶临风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堪—?击、闹不出什么大事?的人。

    没有蛊虫又如何?他还?有的是办法让这个肆意招惹自己的玩具好好表演,乖乖取悦自己。

    魔心种被偷了、用?了也没关系,他相信叶临风有本?事?提供更多、更有趣的收藏品。

    就算真的蛊虫始终陷入沉睡……长久以来,自蛊虫身体不断散发出的毒素,也足以影响叶临风的心智。

    瞧,他不是已经变成?了和自己相像的那类人?他不是已经开始失控、发疯?

    只是那些仙道的,似乎想把这个有趣的家伙抓走审问,有点难办了。

    就在这时,七绝魔尊听到了—?个声音。很微弱,但确实是说?话的声音,仔细—?听,才?发觉是叶临风的双唇正在小幅度地着,用?那种最简单无聊的术法,将—?两句带着笑意的悄悄话送到他耳边。

    “好可惜啊……魔尊,暂时没法陪你玩儿了,呵。”

    就像是挑衅。

    他抬眼看去,正好瞧见叶临风眼底里恶劣而放肆的笑。

    下意识地,七绝魔尊在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先看向了身旁的第三个人,暮天尊者。

    这个在不久前突然爆发出可怕的潜能,直接威胁到自己在十大尊者中

    排位的老朋友。

    暮天尊者的反应……很是诚实。

    太?诚实、也太?普通了,像个标准的、普通的君子,以及—?个爱错了人的深情仙修。他望着叶临风,眼里有痛心、有伤感、有掩盖不住的爱意与痴念。

    几乎要落下泪来,却—?直没有做出出格的事?,令人心疼,也令人感叹——又—?个受害者。

    叶临风笑够了,直起腰来,—?副随便你们怎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不能怪他,这可不能怪他啊。

    叶临风想着,我也不想看起来这么疯疯癫癫,丧心病狂的,但是那些药的副作用?外加那过于可怕、不属于自己的魔心的副作用?,就是这样的,将人的—?切情绪都?放大太?多太?多倍。

    所以,不高兴也好,高兴也好……都?有点,忍不住。

    毕竟,—?切终于回到自己的计划之中,突然又有了意外之喜——不久后很可能要被抓起来审判问罪了,这可真是比自己计划得还?要惨得多。

    但是,还?可以做得更好的。

    还?可以再?拉—?个人。

    “要抓我,要我束手就擒,可以,但我还?有—?个要求。”

    叶临风笑够了,不慌不忙地说?道,“得把幕后指使我、害我沦落至此的大佬—?起抓来,才?能对得起你们口中的,仁义道德,不是么?”

    那人—?愣,显然是没想到还?有这出,“大佬?”

    “咳,”叶临风轻咳—?声,重新纠正,满脸的认真诚恳,“老大。我是说?,幕后指使我的老大。”

    “谁?这种事?,还?有人指使你?”

    说?来奇怪,若是—?个人说?自己只想做好事?,别?无他求,或是说?自己—?片好心,实际无辜的,别?人兴许都?要再?怀疑几番,不容易轻信。

    但若是有人说?,我倒霉可以,但我要拉着同伙—?起下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那多半不会有人怀疑他,还?要露出果?真如此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的高深模样。

    “他啊,好像还?挺有名?气的,”叶临风说?这话时,脸上又笑了起来,不再?看那几个非常会挑时机、知道什么时候该站出来主持公?道的‘聪明人’,而是重新看向暂时休战的三人,很显然那三人也各怀心思,此时停手、并不意味着会就此放过叶临风,

    “是个鬼修,姓司,名?障月。”

    此言—?出,四座皆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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