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处已经涌出大片血液, 打湿了叶临风的衣衫,疼痛却在此时消散地一干二净,只剩下异物扎进肉里的奇怪触感。

    叶临风早有准备, 及时展现出慌乱无措的模样,转身去看忽然安静下来的暮天真人,满眼都是愧疚自责的神情, “真、真人……对不起, 我……”

    七绝魔尊又笑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令人满意的好戏,“你只知一心一意护着他,可曾想过没被我打死,却会先中了他的刀子?哈哈哈哈哈哈……”

    无相及时为自己止血, 再次与七绝魔尊打到一处,颇有怒从中来,爆发出潜能的意思。

    “真人……?”

    事到如今,叶临风还不确定这?样一个‘疼痛转移’的平秋幽功是否会对暮天真人起效, 当真担忧起来。

    暮天没有丝毫反应,总是挂着笑容的脸上是一片全然的空白, 甚至有点呆滞, 呼吸间, 才慢半拍地看向自己的肩膀。

    那里,没有血迹,没有伤口,却不断涌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触感。

    那是什么?

    他的眼里浮现出困惑与茫然, 试探着摸向自己的肩膀,然后又被烫到似的收回手指,从指间、手臂开始, 蔓延开一阵无法克制的颤抖。

    叶临风这才放下心来——平秋幽功,起效了。

    眼前的暮天真人,像是中了什?么邪一般,脸上表情五彩纷呈,先是惊,眼睛睁大,瞳孔收缩,看起来过于夸张、有点不正常的纯然的惊,而后爬上了种种深刻复杂的情绪……

    痛苦、狂喜、疼痛、激,本该相互矛盾、没有关联的种种神情依次呈现,却又只在一瞬间完成了过渡,仿佛是杂糅到了一处去,让五官看起来扭曲而狰狞。

    完全不像那个世人眼中的,以及叶临风见过的那个暮天真人。

    初尝疼痛,该是什么样的?

    婴儿初尝疼痛,应是会大哭的,嚎啕大哭。

    暮天也开始哭了,像是整个人都被打碎了、崩溃了,又像是压抑了数十年数百年的绝望之情,重?见天日,那哭声翻江倒海,犹如厉鬼,不似人声,整个人缓缓跪坐下来,手掌死死抠在自己身上,抓着自己的头发、衣服,露出青筋,一边大哭着

    ,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声。

    像是初生婴儿般的哭号,又像是野兽临终时的全力挣扎。

    纵然是有着心理准备的叶临风,也被吓到了,愣在原地,脑子一懵,忘了收回刚才的术法。

    这?、这?么疼的吗?他看向自己的肩膀,那里的伤口还在流血,鲜血化作涓流,染红了一半的衣裳,可再怎么看,也不是多大、多可怕的伤口,就算是没有这?个术法,自己也不会反应如此剧烈。

    因为暮天是第一次感觉到疼?

    叶临风张了张嘴,没能找回自己的语言,又恢复沉默,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切断术法再说,暮天猛然抬起了头,那双因充血而通红的、满含泪水的眼睛,如同无法逃脱的利爪般抓向自己,让他弹不得。

    这?不是那个救世济民、仁善无私的儒雅良医,这?不是任何一个人熟识的、崇敬的暮天真人,绝对不是——换了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一幕,都只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不敢置信,拒绝承认。

    他看向叶临风的眼神,也完完全全地变了。

    另一边,七绝魔尊和妖面仙君似乎也被这边的静吸引了部分注意力,打斗时的作都水了很多,时不时朝这?边看来,七绝魔尊更是生出了无限的好奇心,数次试图到这边捣乱。

    无相则是叫了好几声“暮天真人”什?么的,试图让暮天清醒过来,被彻底无视之后,又喊了一声“叶公子”。

    叶临风朝他看去,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无相想问他,你到底用了什?么术法,还想让他快停下刚才的术法,别傻愣着不。

    比他的话?语更快的,是暮天的作。

    叶临风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被带走了。暮天真人的作、气势似乎因为受了刺激,比方才要快了几倍不止,似乎是拼尽了全力。

    七绝魔尊还想追来,被妖面仙君及时拦了一下,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就这么被落在了后面,再追去时,暮天真人已经带着叶临风躲进了季婷山的药庐结界之中。

    结界是数个仙界大能一同布下的,要想破坏必然会遭到整个药庐之人的反抗,引起两大门派的大战,得不偿失,七绝魔尊只好作罢。

    叶临风被人死死搂在怀里,

    中途还是切断了平秋幽功,自个受着肩膀的疼痛了,疼痛一袭来就差点疼得晕过去。回了药庐,本以为会去病室之类的,又见暮天真人一声不吭,竟然弯弯绕绕避开了所有叶临风认识的房间,朝着山北边走去。

    周围路过的药童、病人越来越少,风景也越发荒凉,最后两人停在了一处孤零零立在竹林间的小木屋门前。

    “真人?这?是?”

    失血有点多,叶临风脸色惨白,说话声音也有点飘忽,看起来可怜极了,暮天真人却仍没有答话?,带着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木屋内的陈设很是简单,木墙、木床、木桌椅、木衣架,还摆着些茶壶茶杯、烛台等等零散的常用物品。

    就连一个洗脸盆,也是木制的,叶临风被暮天真人扶着,靠坐到了床边,躺下时那种眼花的眩晕感更加强烈了。

    “我先为你止血,伤口不深,血液干净,应该也没有毒。”

    暮天似乎恢复了寻常的模样,只是眼睛还有些发红,他熟练地打开旁边的五斗柜,从里面取出一套处理外伤的器具,便开始手为叶临风清理。

    衣服被剪开,伤口被冲洗,周围皮肤被擦去血污,小溪似的血也被一针止住了。

    叶临风堪堪忍住疼痛,咬着牙等待包扎,忙活了一半的暮天却忽然抬头看向他,眼睛发亮地朝他笑了。

    是的,笑了,那种由衷的开心的笑,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这?样的笑容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放在眼下的情形里,让叶临风吓得彻底清醒过来。

    “真人?”

    “叶公子,等会我就为你将?暗器拔下来。”

    “嗯……多谢真人了。”

    “我也该谢谢你。”暮天凑近了他,还沾着温水的手指贴上了他的脸颊,轻柔地爱抚着,那双带着水汽的眼眸里也溢满了情意,仿佛在注视着此生挚爱的人。

    叶临风没有躲闪,也没有力气躲闪了,刚才的平秋幽功耗费了比预想中更多的灵力,身上的伤口也让他四肢发软。

    说实话?,不光身上虚,心里也有点虚。脸上的手还在轻柔地抚摸着,像是在捧着什?么珍宝一般,从脸颊摸到脖颈,不知不觉就落在了肩膀的伤口上。叶临风本就疼得一阵阵冒

    冷汗,此时更是下意识地抖了抖。

    “叶公子,刚才用了一个很奇妙的术法,可否告诉我,那是否正是失传已久的……平秋幽功?”

    说话时,暮天几乎要亲到他脸上来了,两人靠得很近,叶临风背靠在床边,一也不敢,只得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点点头。

    暮天的笑容更深,呼吸略微急促了些,不知是在回味那疼痛感,还是激的,他继续开口道,“叶公子,你真是……太可爱了。”

    可、可爱??

    叶临风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暮天真人的思路了。

    难道他是想拜托自己再对他用一次那个术法,复习一下什?么是疼痛感?

    这?个嘛……如果?暮天真的那么喜欢受虐感觉的话?,人家都开口拜托了,那答应一下也没关系,嘿嘿,正好自己也完全不想疼下去了,怪难受的。

    叶临风想得挺美,便乖巧安静地等着暮天开口,寻思只要他开口,自己一定当即答应!

    就当是报答这?段时间来的照顾了!

    暮天轻笑一声,右手落在了他肩膀插着的暗器上。

    叶临风低头看去,身上被冷汗弄得又是一阵发冷。

    等会儿,这?是不打算替自己疼了的意思吗?

    他眨眨眼,无辜地望着暮天,欲言又止。

    “嘶……唔。”

    疼!

    想象中的好事并没有到来,暮天一声不吭地开始拔暗器了,看着脸上笑得温温柔柔的,其实手下毫不留情!

    第一次用力,暗器没拔出来,似乎是觉得用力的方式不太对,暮天真人捏紧了暗器,又在伤口里,扭了扭。

    就好像在硬生生拔萝卜那样,拽一拽,扭一扭,松松土,再使劲儿。

    然而暗器毕竟不是萝卜,它扎根的地方也不是土壤,而是叶临风的血肉。

    “唔……”即便是咬牙忍着,疼到极处了也难以确保不出声,叶临风冷汗唰唰地往下淌,疼得想哭,然而身体却被摁住了,不能躲也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本来止血了的伤口再次染红了一片。

    锋利的暗器,也终于一点点拔了出来。

    直到最后那一下,暗器彻底拔除,随着叶临风的一声惨叫,鲜血喷溅而出,一个个血点散步在床边帷帐上、墙壁上,也落在暮天真人的

    脸上身上。

    血再次被止住,是依靠止血的药粉,白色的,均匀洒在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处,比方才拔出暗器时更疼。

    叶临风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乱,否则会干扰真人处理伤口,告诉自己暮天真人是有医德的,不会故意伤害自己,也告诉自己止血就是这样没办法,可本能仿佛不需经过脑子,肌肉绷紧,颤抖怎么也停不下来。

    “叶公子……叶公子?”暮天在他耳边低语,声音低沉绵长,催眠似的安抚他,“实在受不住的话?,就再用一次那个平秋幽功吧,否则这?样下去……恐怕无法继续处理伤口。”

    叶临风:……

    你早说啊!

    装什?么矜持装这?么半天疼死个人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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