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书房内。

    谢家家主谢恒之坐在首位,谢盈拉耸着脑袋跪在父亲面前,谢岚则拿着一根藤条,一脸和善地站在谢盈身边。

    谢盈把厨房起火事件的起因经过复述了一遍。

    谢恒之听完整件事,既没有像往常一样用藤条责罚闯祸的谢盈,也没有在口头上责骂她,他很反常地放过了闯祸的小女儿。

    谢恒之把小女儿谢盈赶出书房,留下了大女儿谢岚。

    谢岚知道父亲有很重要的话要单独和她说,不然也不会对谢盈的事情不闻不问。

    她放下手里的藤条,走到书房外边观望了一会儿,确认屋顶和屋子四周都没有人后,才回到屋子里关好门窗。

    谢恒之欣慰地看着这个女儿,他的两个女儿里,谢盈生性调皮捣蛋,最让人操心,而谢岚做事小心谨慎,性格也最像他,甚至在处理某些事情方面,他这个女儿做得比他更好。

    “父亲有何事要交代女儿。”谢岚问道。

    谢恒之没有着急把自己想交代的事说出口,而是先提醒谢岚:“阿岚,最近城里不太平,你带回来的那个人要看好。”

    谢恒之指的是顾禾泽。

    谢岚为了救顾禾泽,在城门口和望川楼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他身为扬州刺史,自然听说了这两件事。

    谢岚知道自己救顾禾泽的事瞒不了父亲,她也不打算隐瞒:“父亲请放心,女儿心里有数。”

    谢恒之点点头道:“你有分寸就好,我现在有一件事要

    告诉你。”

    紧接着,谢恒之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谢岚,谢岚走上前双手接过小册子,看到册子封面写着“账簿”两个大字。

    她不知何意,用询问的语气道:“父亲,这本账簿有什么问题吗?”

    谢恒之语气凝重道:“你翻开看看。”

    谢岚听从父亲的吩咐,翻开伸手账簿,账簿里详细地记录了何时、何地、何人将多少银两送往何地,她越往下翻越觉得账簿里涉及的钱财的流向惊人。

    她在账簿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大楚十九年六月初三,扬州卢老三运白银六百往湛江。”

    “大楚二十一年七月初六,庐江知府王涛运白银七百往湛江。”

    “大楚二十二年九月十七,杭州布商占源生运白银六百往湛江。”

    “……”

    账簿里记载的时间从大楚十九年开始,一直到前几个月,记录在册的人员有百姓、有官员、有商人,这些人每隔一两个月都会把几百两的现银运往湛江。

    账簿里每一笔资金最少都有六百两,一般来说几百两的现银也不算什么,很多出门做生意的商人都会随身带着几百两现银,但账簿里记录的零碎的资金数目加起来有几百万两白银,足以养活一支装备优良的军队。

    湛江是当朝三皇子的封地,而三皇子是和太子竞争皇位的对手。

    谢岚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

    她小声问自己的父亲:“父亲,这个账簿是哪来的?”

    谢恒之

    表情凝重道:“从大楚十九年开始,为父一直在搜集这些消息。”

    谢岚又问:“这些和宫里那位有关?”

    谢恒之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谢岚表情开始变得复杂。

    身为皇子,如此大肆敛财,如果不是因为贪财,那就是心怀不轨。

    她父亲收集这些证据近五年,他一直都瞒地好好的,而如今,他为什么突然把这些证据告诉她这个女儿?

    谢岚直觉父亲会有大动作。

    果然,谢恒之对谢岚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本账簿的重要性你应该知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本账簿一字不差地刻在脑子里,倘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一定要把这本账簿的内容呈到陛下面前。”

    谢岚心头一惊,父亲的语气像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他恐怕是想入宫把证据呈到陛下案前。

    谢岚肯定道:“父亲,您要去青都面圣。”

    谢恒之用交代后事的语气道:“你祖母老了听不得伤心事,你莫要在她面前提我这个不孝子;你母亲喜欢瞎操心,你要多陪陪她;你妹妹不懂事,你慢慢教她。”

    他叹了口气,郑重道:“等我离开之后,你找个理由把家里下人都遣了吧,然后带着你祖母、母亲和妹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父亲在这里拜托你保护好大家。”

    谢岚沉默了一会儿后认真问道:“太子和三皇子争夺皇位,我们两个人无论是谁赢到最后都与我们无关,父亲为

    何不能袖手旁观?”

    “阿岚,你知道运到湛江的这些银两是怎么来的吗?”谢恒之反问。

    “这些银两是从百姓手中抢来的。”谢恒之顿了顿,继续道,“官员私收苛税、商贾坐地起价、地痞强取豪夺,这些所谓的皇子党羽,一点点压榨百姓的血汗,才积累出巨额财富。”

    “大丈夫生于世,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三皇子为了一己之私搜刮数百万两的民脂民膏,置百姓死活于不顾,此举断不是明君所为,此人不配为大楚之主。”

    谢恒之痛心疾首道:“谢某既然亲眼见到了天下民生艰难,又怎能置之不理?”

    谢恒之沉重的话压在谢岚心头,谢岚握紧手中的账簿,眼眶一下子红了。

    “父亲,这件事不能让别人去做吗?我们可以安排一个流民去告御状,或者我去求师父和师兄,师父和师兄本领那么大,他们去做这件事一定不会出意外的。”谢岚语速越来越急,眼眶里的泪水越积越多。

    谢恒之摇摇头:“你说可以安排流民告御状,可你觉得自己安排的那个流民能活到成功面圣的时候吗,如果那个流民告不了御状,那么你既害死了一条人命,又会打草惊蛇。”

    “你师父和师兄就算本领通天,能成功把账簿呈陛下面前,但若陛下问起他们是如何得到账簿的,他们该如何回答?到时候若是有人诬陷他们陷害皇子,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

    阿岚,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这件事由我去办是最合适的,我是扬州刺史,能直接面圣,我的话在陛下面前也算有分量。”

    谢岚眼眶通红,眼泪像两串珠子一样直直往下坠:“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谢恒之语重心长道:“阿岚,你的父亲是扬州的父母官。”

    谢岚不说话了。

    她父亲是扬州的父母官,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她从小到大,每次出门买东西,城里的大小商贩都会因为她是刺史的女儿格外宽待她,所以她能用自己的身份跟商贩们赊账。

    即使她偶尔忘了还账也没关系,没有人会刻薄地骂她小气,因为她是刺史的女儿,而她也因为自己是父亲的女儿无比自豪。

    在父亲眼里,百姓生计大于一切,如今父亲要为了百姓去做他认为对的事情,她这个做女儿应当支持他才是。

    谢岚抬肘擦掉脸上的泪水,一字一言冷静道:“父亲,去青都面圣之事不必急于一时,我们先等师父和师兄回来,有师父和师兄在父亲身边,女儿也能放心。再给女儿一些时日,女儿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谢恒之宽慰地看着自己女儿,嘴里说道:“若你是个男子,定能入朝为官,闯出一番大作为。”

    “父亲说笑了。”

    谢岚拿着账簿走到书房的案桌前坐下,她一页页翻阅,一句句琢磨,把每条账目都刻在了脑海里。

    案桌上跳动的烛火照亮了小小账簿,蜡烛

    一直燃到天明,最终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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