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褚芸的话,叶翎无声苦笑,但她好像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而褚越则没对她形容的这个关系给出任何明确的答复,只道:;君臣也好、夫妻也好、姘头也罢,你问这些做什么?

    ;哥哥以后会成家吗?褚芸又问。

    褚越想也没想道:;当然。

    世间人皆是如此,他自然也会成家立室。

    ;那你会娶她吗?这个她指的是谁,屋里三人心知肚明。

    褚越忽地一笑,他好像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想一想,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不会。

    他的回答笃定而直接。

    叶翎搁在被子里的手不自觉抚上了心口的位置,意料之中的答案,听他亲口说出来,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为何?褚芸问,;因为她的身份?

    ;你说呢?褚越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她有机会恢复女儿身,逃脱牢笼,你会娶她吗?

    褚越这回是认真想了一下,才道:;不会。

    ;为什么?褚芸不明白,平日里哥哥对叶翎的体贴和照顾她全都看在眼里,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

    ;她呀,长得不漂亮,身子骨也弱,脾气又不怎么好,为人还冷淡的很,没有半分情趣,年纪也不小了……褚越说,;离我心中所想,差了十万八千里地,我娶她做甚?

    这是褚越第一回去思考有关自己的感情,有关他和她。

    担心她的身体,偶尔想亲近她,甚至某些时候看着她那张脆弱又疏离的脸会有些本能的冲动,这些都是因为什么呢?

    他不知道,但他清楚一点,就是叶翎这个人外貌、性格、为人都与他认为的;妻子相去甚远。

    所以他怎么会娶她呢?

    叶翎听着他数落她的缺点,最后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自己居然这么差劲啊!

    褚芸听完他的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褚越俊眉拧着:;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到底是怎么了?

    ;徐家夫人今日上午来拜访,与我聊了几句,我才明白她的意思。

    ;徐夫人?褚越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周霁的妹妹?

    ;嗯。褚芸点头,;起初我听她那意思,是想为周泓跟我提亲。

    ;提亲?周泓?一股邪火瞬间从脚底烧到了头顶,褚越冷笑一声,贬低人豪不嘴软,;就周泓那不成器的样儿还想娶你?这京中但凡哪个普通人家姑娘瞧得上他都算他祖坟冒了青烟,他在哪儿吃的熊心豹子胆?我告诉你,这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允许你嫁给他。

    褚芸跟那周泓打过两回交道,自然知晓他不是个好东西,但能被哥哥贬低成这样,也是她没想到的。

    ;我当然不会答应嫁给他,我就说我有中意的人了,谢谢徐夫人的好意。可不曾想,这徐夫人转头又把主意打到了你头上。

    褚越:;此话怎讲?

    ;她拐弯抹角半天,是想把自己女儿许配给你。褚芸说,;本来看你跟王上这……

    褚芸没再往下说,只道:;我本不欲告诉你的,但既然你说无论怎样都不会娶她,那么你的终身大事,我也不能擅作主张帮你拒了。

    ;徐夫人的女儿……褚越捏了捏眉心,忽然笑了起来,;那不就是周霁的侄女,周泓的表妹?

    褚芸点头:;徐夫人走了以后,我向丁伯打听了这位徐小姐,据说这徐家小姐年方二八,生的是娇憨可人,京中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公子也都在翘首以盼呢!

    ;这般好的姑娘,居然要跟我议亲?褚越越想越觉得荒唐,荒唐之中又带着好笑。

    褚芸不知为何哥哥会是这般反应,只从怀里掏出一个名碟递给他:;徐夫人说,三日后京中几家书院要联合在芳菲苑举办春日诗会,届时徐小姐也会去,你可暗中前去相看,相看之后若是有意,便请个婆子去徐家提亲便是。

    褚越摸索着手中的名碟,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

    褚芸琢磨不透他的心意,问道:;哥哥去吗?

    褚越将名碟收进怀中,看着褚芸:;亲上加亲的事,哥哥怎么能不去?

    亲上加亲?褚芸有些疑惑,怎么就亲上加亲了?

    ;你真想娶那徐小姐?褚芸忍不住追问。

    ;说不准呢!褚越道,;不是你说那徐小姐娇憨可人、知书达理,我去看看又如何?

    褚芸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耷拉着眼皮也不看他:;该带的话我都带到了,至于哥哥你想如何,我也做不得主,走了!

    看着褚芸离去的背影,褚越将自己整个身子靠进了宽大的椅子中,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

    什么想给周泓和褚芸议亲,不过都是障眼法,别说明知褚芸瞧不上周家那废物了,周家或许根本也看不上褚芸。京中这些所谓的达官贵人最是看中家事身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褚芸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罢了。先提这门亲事故意让褚芸拒绝,再提他与徐家小姐之事,为了面子上能过去,褚家也不能再次拒绝了。

    不过他明白,所谓议亲绝不仅仅是为了徐小姐的婚配,他若没猜错,徐夫人此行乃周霁授命。

    果然是墙头草啊,如今王甫势弱,他便早早开始筹划了。

    既是如此,他又怎能让他失望呢!

    看着外面的日头西斜,午后凉风渐起,男人起身轻步进了里间,床上的人还闭着眼睛熟睡,他走到窗前将漏了一掌宽的缝隙关上。

    叶翎感觉到他在床边坐下了,掩在被子中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

    褚越将她脸颊边脖子里的头发整理好,又给她提了提被子,不知怎的,看着她那张苍白脆弱的脸就忍不住叹气。

    叶翎实在装不下去了,缓缓睁开眼,状似朦胧地眨了眨:;怎么了?

    ;醒了?褚越没想到她今天醒的还挺早,;是我吵到你了?

    叶翎摇了摇头,随便找了个借口:;有点儿饿了!

    闻言,男人忍不住笑了,把人扶起来:;难得你还会喊回饿,我让冬青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来。

    看着褚越的背影,叶翎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也不能怪她身处这样的境地还能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这样的温柔乡,谁能不沦陷?

    也是从这天晚上起,褚越发现叶翎有些不一样了,睡觉的时候不再让他抱着,说是天气热了,抱在一起更睡不着了,虽然早上醒来总是能发现她还是钻进了自己怀里。

    王甫和萧远不来;探望的时候,想让她穿穿新衣戴戴首饰,她也各种理由拒绝,衣服款式不合心意,颜色不太喜欢,首饰要么太素、要么太俗,总之那日买的东西现在一看就是一无是处。

    而那天的东西全都是褚越替她挑的,被嫌弃至此,男人自然是不高兴的。

    ;你这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么?

    今日天气甚好,褚芸说想在院子里放风筝,叶翎闲来无事便自告奋勇要给大家展示一下扎风筝的手艺,毕竟这可是当初在覃州她学的最好最快的技能。

    褚越撩开袍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一只手搭在石桌上。

    叶翎伸手扯了扯风筝尾巴上的布条:;你压着我东西了!

    褚越视线下移,不仅没把手移开,反而压得更用力了:;问你话呢!

    身后的冬青见状,默默退了下去。

    叶翎这才正眼瞧他,今天的褚越显然是用心打扮了一番了,一身月白色宽袖长袍,配着白玉莲花簪,把他外放的狂傲之气收敛得恰到好处,整个人显得清俊不少,却也不会给人温吞敦厚之感。

    她这才想起来褚芸那天说的春日诗会便是今天了。

    ;怎么会不满,自从孤住进将军府,将军对孤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贴心至极,孤十分感激。叶翎说的万分诚恳,只是这个称呼却让褚越更加笃定,这个女人一定是对他有了什么意见。

    褚越目光沉沉打量着她,也不说话,叶翎只好继续手下的工作。

    ;主子,时间差不多了!唐煦站在院子门口道。

    男人这才抬了手起身,最后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悄悄躲在拐角处偷听了半天的褚芸见哥哥走了,这才大摇大摆走到叶翎面前,就在方才褚越落座的石凳上坐下:;你这几天怎么了?我哥哥他……惹你生气了?

    叶翎将风筝布在竹骨架上系好,这才抬头看她:;何出此言啊?

    褚芸撇撇嘴:;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这几天你对他不冷不热的,

    闻言叶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话说的,好像以前我对他很热络似的。

    ;不说这个了,今日芳菲苑有诗会,你有兴趣吗?周围也没人,褚芸却还鬼鬼祟祟地压低了声音。

    叶翎手下动作一顿,而后将扎好的风筝推到她面前:;你不是说想放纸鸢的吗?

    ;纸鸢什么时候都能放,诗会错过了今天可就得等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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