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下了很大雨, 纪素仪院里灯火明一夜。

    清晨雨珠还成串往下坠,落在枝叶上,飒飒作响, 他卷起竹帘抬眼看着那树枝上缩成一团的人。眼睫上雨珠要落不落,鬓角乌发散乱,坠着剔透的珠子,身躯不在如前几日那般透明, 微微泛着冷光。

    俞秋生睁眼后就见竹帘一, 穿着白衣的少年坐在长案前攻读典籍。

    她呆呆窝在那一角, 直到这人出来开始修剪花草。

    她盯了好久,记起在浮空岛上那些花花草草的样貌,那可完全是自由生长,纪素仪睬都不睬一眼。

    竟没想到少年期他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纪素仪背对着她, 背后似乎长了眼睛。

    他说:“没看过我修剪树木花草么?”

    俞秋生点点头。

    “这棵云桂树我每个春日都会修剪, 你怎会不知。”纪素仪挥剑将树修成了蘑菇状,地上哗哗掉了些深绿叶片。

    立在树下, 雨水还未到他身上便转了个弯, 雨中他浑身依旧是干燥的。

    俞秋生看到他这样的眼神不由眉头一跳,蹲在树枝上躲开他的视线, 嘟囔道:“我又不是树精, 我是你徒弟,你怕是误会了。”

    纪素仪这时候还是个内门弟子,没有资质收徒,只当她说瞎话, 掸了掸衣袍上的树叶,将剑插在云桂树下。

    落在她身上的雨水顿时就弱下来,渐渐的整棵树四周都是水雾。

    俞秋生惊讶地张开嘴, 手挡在头上,惊喜道:“你这是施了术法,让雨局部停了?”

    纪素仪斜眼看她,那样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确实不像装出来的。

    他以为这是新生的树灵,因他的熏陶而生出灵智,是故认他为师。

    院里打理后坐在檐下打坐,风声雨声里,添了一种新的叽叽喳喳的女声。

    入耳清软,绵绵不绝,扰人心神。

    “闭嘴。”

    天上电闪雷鸣,俞秋生摇头,依旧同他道:“我在树上会被雷劈么?总觉有点危险,我害怕。”

    树灵怕雷劈,简直笑话。

    纪素仪眼睛睁开,面无表情同她道:“那就一雷劈死你,好落得个清净。”

    话音一落,树上那人缩了缩脖子,开始发誓:“我再说话我就是你龟

    儿子。”

    她抓着衣摆,坐在粗壮的树干上觉得好没意思,心里将他问候几遍忽觉背脊一凉,下意识朝纪素仪看去。

    屋檐下有一团雾气,从门外挤进来,墙上翻进去,充溢在院里各个角落,他端坐在蒲团上眼神不善,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

    “你在骂我。”

    俞秋生吸了口气,眨了几下眼睛,觉得无道理可言,嘴上不说话就当给他面子了,这人怎么如此霸道?

    她没那个胆子,只连忙摆摆手,笑了笑,双手抱胸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为净!妈的,怎么少年时期就这样,当真是本性难移,啧。

    ……

    时辰过去,打坐完毕,纪素仪去内室换了身礼服,不同于平日里常穿的素白。这一身玄底,用流云纹压边,后背上的银白刺绣繁复而难以辨认究竟是何种生物,生就一对羽翼,似龙飞龙,气势非凡。

    今日原来是要赐剑。阳虚派上下都会去浮空岛下正阳广场上观礼。掌门座下的弟子随身佩剑都将是当世难得之珍宝,曾经的旧剑将会存放在剑匣中。

    纪素仪扶正自己的冠带后去树下将那把旧剑拔出,泛着冷光的剑身映出他清隽的眉眼。

    他抬头看着上面的小姑娘,最后告知她:“我出去,若是要搬今日赶紧搬走。”

    俞秋生睁开一只眼,弯腰,不明所以:“我要是不搬,你会怎样?”

    她的脖颈纤长,领子里掉落一只平安扣,悬在上方,随着她的作微微晃。他盯着,半晌微微一笑。

    “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纪素仪一笑,刹那间让人误以为是从画里出来的一般,温润而又显几分纯良。

    她愣了会神,树上的雨水没有剑气支撑,哗的一下劈头盖脸浇在树冠上,俞秋生转眼间又成了落汤鸡。

    衣裳湿漉漉,跟从水里出来一样,浑身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干燥的。树上待着委实受罪,她趁着他人走之后,四下都探索了会儿。

    比起上一回,这次显然能活的范围都扩大了。从初始位置能四周移九尺。这个高度堪堪能够从树上爬下脚挨着地。

    她擦了一脸的雨水,缩在树根边上祈求雨停。

    到了日中日头总算出来,与此同时墙外飘来了仙乐声,曲

    调大气恢弘,长久不绝。祥云都往浮空岛的位置移,一群仙鹤振翅齐去祝贺。

    波的灵力中正阳广场上众人跪拜阳虚掌门灵山真人。

    收徒弟共有八人,纪素仪正是他那个最小的,八个弟子里排在末尾。

    玉台上一身礼服,他神情肃然,跪地恭迎灵剑出世。

    开剑匣时强光大作,狂风烈烈灌进衣袍。随着一把一把灵剑出世,广场上的其他弟子心情慢慢紧张。

    因为前七把论起来胜在灵巧,借着阳虚派独有的灵气,不出境也算的一把大杀器,与神器则相差甚远,勉强算的珍宝,就剩这最后一把。内门弟子若都是这样的水平,想必没有多少时日灵山真人便会继续收徒。

    一群人激不已。

    轮到纪素仪时,血融入剑匣上的花纹后咔哒一声,既无强光亦无风雨,柔和的气息仿若春日万物复苏。

    剑匣开启,里面躺着一柄泛着昏黄光芒的古剑,握在手里沉重。

    灵山真人看了眼,竟也看不出有何特殊,只好按流程,鉴定后道:

    “上古剑,非杀器。赐名柔光。”

    并非是流光。

    既然不是杀器,那对剑修而言还顶个屁用,广场山一片哗然。灵山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犹豫后还让纪素仪留着旧剑。

    他一人在与台上抱着剑匣,孤零零立在众人跟前,半阖着眼帘,鸦青羽睫低垂,遮掩住当下阴鹜的眼神。

    ……

    小院里。

    衣裳晒干的俞秋生在树上梳理头发,此时正好要到傍晚,日光浅浅,落在身上暖呼呼的。她身上的轮廓被镀上一层玫红色,入眼温柔。

    待院里的门啪地被踹开,俞秋生的歌声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杀气惹得她不敢弹。

    纪素仪下了结界之后院里顿时压抑至极,他望着一草一木,嘴角翘起,反手拔出柔光,一番砍刺,树木花草依旧。

    他听到有人吞咽,便慢慢转身,喘息微重,看人时眸光锐利。

    “你怎么还在?”

    纪素仪一脚踹翻了地上的几盆花,提剑到了树下,语气冰冷。

    俞秋生见他这鬼样,便是不用脑子也知道定是心情不好。而她不巧,现下就在纪素仪的枪口上,不打她打谁呢?

    没有编好的头发全散了,半

    垂在肩膀上,俞秋生还没说出什么劝诫的话,这人已然提剑挥下去。

    她捂着自己的脸大叫一声:“你有病!”

    奈何毫发无损,俞秋生懵了会儿,抬头难以置信。

    风声停止,树下的少年冷笑,面上有几许狰狞。

    纪素仪换了一把剑。

    剑光满是杀意,轰然冲她而去。

    枝干断裂,俞秋生便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一头栽倒地上的枝叶里,肩膀剧痛。她闭着眼脑子里嗡嗡响,只觉得自己穿书非得弄个脑震荡出来才算是打负分的附加报应。

    见她还有力气哼,纪素仪蹙眉,到底将人从地上抱起来,仔细检查。

    照理说她早该因这剑光而一分为二。

    可她没有。

    穿着礼服的少年甚至想扒了她的衣裳,但到底是见她可怜,周身灵气微微,按捺住心里翻腾的恶意。

    俞秋生半昏迷期间脖子上一轻,从前纪素仪送她的平安扣竟就忽然碎了。

    碎裂的玉扣掉在地上。

    与之而来的却是纪素仪心头的一阵颤,仿佛心口被人剜了一刀。

    剧痛无比。

    “你是谁?”

    他掐着她的下巴,而怀里的人面色苍白,身躯又渐透明,似要再用一点力便碎的四分五裂了。

    俞秋生脑子里全是浆糊,被他捏疼了,整个人都在濒死边缘,从没觉得自己如此娇气,如此受不得苦。

    “我是大傻瓜。”

    纪素仪沉默后,俯身在她耳畔,轻轻地、一字一句再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今天停电了,后来才来,电脑也没啥电了。就写这么多吧。以后我会开启手防盗,望谅解。感谢在2020-07-20 23:02:58~2020-07-21 23:0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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