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盆昙花面色复杂。

    这盆昙花她前世便见过,不过是在它开花那天晚上。

    那时候她被囚禁折磨,郁郁寡欢,就跟得了抑郁症似的,秦寒玖专门去拍卖会拍卖这盆优昙,强迫她和他等花开。

    可惜,那时候性格观念不合,她为此大吵大闹一场,还将正在绽放的昙花扯下来揉碎扔他脸上,惹他生气,对她更加粗鲁残暴

    。

    想到某些回忆,秦安心口一痛,眼泪夺眶而出。

    那时候,谁都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两个月,包括她自己。

    因为粗鲁,导致身下大出血,那个未成形的孩子便这样夭折。

    她悲恸万分,一方面认为是畸形的产物流掉了好,另一方面又痛恨秦寒玖,让她失去了孩子,复杂的情绪没日没夜折磨着她,

    撕扯着她,让她几乎癫狂。

    那时候,她就像个抑郁症患者,轻生、狂躁、绝望,瘦骨嶙峋不成人样。

    也是这件事,激化两人之间的矛盾,将他们推向两个不可挽回的极端。

    身上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秦安甩开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让莫忘将昙花抱给她。

    秦安放在腿上,摸了摸它的叶子,这一次,她要和他一起看,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看。

    “姐姐,你怎么哭了?”

    莫忘抽出纸巾,蹲在她身边,轻轻替她擦拭眼泪。

    冰凉的泪水沾染在手指上,凉进了心里。

    秦安摇头,将纸巾接过来:“莫忘,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弥补的遗憾?”

    莫忘选了旁边的凳子坐下,看着园丁摆放在桌上的桔梗,神色落寞:“有。”

    只是从前,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周围是讥笑和不理解,他的世界只有自己能懂,他觉得自己就像遗落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一片浮萍。

    如果不是秦安,他将会在精神病院中,或疯癫或折磨,总之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刻,更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不仅拥有自由

    研究的权利,还有这么温暖的——家。

    秦安并不意外他的回答:“是她吗?”

    莫忘抬头看她,清清灵灵的双眸如水般清澈,仿佛这具躯壳中,居住着一个最干净最无邪的灵魂。

    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她的存在,秦安怎么知道?

    那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从不敢向外人提起。

    小心翼翼守着、藏着,生怕来了陌生人,将它惊走。

    虽然秦安没有提及名字,但是他就是知道她说的是谁。

    少年干净俊逸的脸庞闪过慌乱,捂着心口退后几步。

    似乎离她远远的,便能守好那只蝴蝶。

    秦安垂下眼帘,摸着昙花的叶子,像在抚摸爱人:“我也有啊。”

    我的遗憾不是遗憾,是悔恨,是纵死难消的意难平。

    幸好。

    上天优待,有一次弥补的机会。

    阳光下,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微微侧眸,带着笑看向他。

    白色的宽松裙子上映着树影斑驳的阴影,神情轻松:“所以啊,你也要努力,别让一时的遗憾,成为一生的悔恨。”

    前世的你啊,沉沦在黑暗中,失去了弥补的机会,今生,可要好好把握。

    莫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样的一个笑容,光洒在她的周身,添上一圈圣洁的光晕,是从天而降的神祗,向他伸出手。

    “对了,快期末考试,你的学习怎么样了?”

    莫忘回神,坐回凳子上:“学完了,现在在复习。”

    说完,有些不舍地看着她:“等到考完后,九月开学,我就要离开了。”

    他突然伸手抓住她:“姐姐,我可不可以不去?”

    “为什么?”

    “帝都……我不熟悉,我舍不得你。”

    像个即将离家的孩子,对未来充满恐惧,对家人不舍。

    可是即便不舍,孩子长大了,仍要离开家自己飞翔。

    秦安知道他的自闭症还没好,还有轻微的社交恐惧,去陌生的地方必然会害怕恐惧。

    将花盆放在他掌心:“莫忘,只有走出去,你才能变强。”

    “玖园是你永远的家和港湾,却不会是你最后的归属。”

    你不属于这里,你应该有更加完整、幸福的人生。

    莫忘垂头,抓住她的手不断用力。

    直到旁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他板开,莫忘才回神,看到秦寒玖冰冷阴鸷的目光。

    莫忘连忙将手收回去,想解释,张了张嘴又发不出声音。

    秦寒玖将昙花抢过来放在秦安怀里,推着她往回走。

    “下次离他远点。”

    “你连这个醋都吃。”

    “人心隔肚皮。”他以前觉得莫忘挺安全的,要不是今天发现,那就是引狼入室。

    秦安好笑地转移话题:“怎么想到要买昙花?”

    “好看,就买了。”

    仅此而已。

    推到餐桌前,给她舀了一碗骨头汤:“吃完上楼休息。”

    结果刚吃完,苏辞就来了。

    秦安抢在秦寒玖面前答应。

    秦寒玖颇有怨念地看着她,秦安只好俯身亲他一口:“好啦,人家来看望,也是一片心意。”

    苏辞穿着银白的西服,打扮得人模狗样,手里提着燕窝鹿茸这些补品。

    “安安,你终于肯见我了,否则我都要以为你被打得性命垂危,某些人放弃治疗,要将你下葬了呢。”

    瞧瞧,这是看望病人该说的人话吗?

    苏辞最近是一肚子气,玖园防得跟铜墙铁壁似的,怎么做都进不来,秦寒玖就是颗臭石头,又臭又硬,他找他好几次,甚至连

    琼斯家族的交情都用上了,还是不松口答应。

    秦寒玖冷哼一声,将她推倒客厅,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躺着,背后垫了个靠枕,身上搭块薄毯。

    “啧啧啧,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用卑鄙手段逼迫老子离开的人,居然这么会照顾人。”

    苏辞心里是真酸。

    恨不得舌头跟沾了砒霜一样,说出来毒死他。

    秦寒玖豁然抬头,目光如刀。

    看了眼没什么反应的秦安,心头稍安,冷声:“看完了,就滚。”

    “我不会,”苏辞双手环胸,“你滚个给我看看。”

    “金易。”秦寒玖喊了一声,“教他滚。”

    苏辞跳开:“秦寒玖你什么意思,要对客人动手吗?我告诉你,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今天是来看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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