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的气?息凝重到可怕, 白倾沅悄悄抬眸瞥一眼召未雨,刚与她对视上,旋即便低垂下来。

    “怎么不说话了?”召未雨对她倒是没发什么脾气, 一?改之前?对陶宣的疾言厉色,尽量在她面前表现的平易近人,和善可亲。

    白倾沅听了她这般温柔的话,脑袋是更加羞愧地抬不起来了, 她轻声嘟囔:“是阿沅做错了。”

    “错在哪儿了?”

    “不该放火烧了惊鸿台。”

    “那你总得告诉哀家,你究竟是为何要?烧了这台子?”召未雨去握她的手, 将脑袋低到与她平齐,观察她的反应。

    没想到说着说着, 小姑娘脸上泪珠子就落了几?滴下来, 她蹙了眉, 又问:“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可说的?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不是。”白倾沅抽了抽鼻子, 带着点哭腔道, “我就是,就是见不得太后娘娘您受委屈。”

    召未雨顿了顿, 不确定道:“我?”

    “嗯。”白倾沅稀里糊涂点着脑袋, “我前?几?日便听说了, 听说了太后娘娘的事, 您不喜欢听戏,宫里的惊鸿台却是专门用来听戏的, 我知道娘娘您肯定不喜欢它,但是又不好下令拆了它,那便,那便……”

    召未雨接道:“那便由你来帮我拆了它?”

    “嗯……”白倾沅唯唯诺诺地抬起头,“可是阿沅不后悔, 太后娘娘待我这样好,本就不该受这些委屈,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要?留在眼前闹心。”

    “傻孩子。”召未雨眼里真是半点责备也没有了。

    白倾沅的话叫她想起了陶灼,那个曾经也是不论事情好坏,都是在为她着想的陶灼。

    “坏人又如何,这天下恶名有我来替你担,你只管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那是陶宣初登基时,她把自己送到陶灼身边,陶灼对她说过的话。

    后悔把他?杀了吗?不后悔。

    可是想他吗?想。

    召未雨恍神?间,仿佛从白倾沅的身上看到了陶灼的影子,那样肆无忌惮,却又那样对她偏爱纵容。

    是她日复一?日的猜忌和试探,把陶灼越推越远,越推越远,终至不可回旋。

    她抱住白倾沅,将她送到自己怀里,“

    傻孩子,怎么会有你这样单纯的孩子。”

    她看不见白倾沅眼底的暗黑与波涛汹涌,只是独自沉浸在感动中,柔声道:“你是不是不知道,就算你把那台子烧了,他?们也是会重建的,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丢不得。”

    “那太后娘娘还会难过吗?”白倾沅小声问道。

    “不难过了,哀家有你这样贴心的小棉袄,什么都不难过了。”

    白倾沅埋在她胸前,听她一?句句蛊惑似的说词,什么贴心的小棉袄,若非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恐怕又会跌入她的温柔乡里。

    只是现在这样温馨的场面,任谁看了都不得说一句母慈子孝。

    召未雨本来也就没打算严惩她,现今听了她这番解释,更是舍不得动她,权衡之下,便在晚上陶宣过来用膳时,轻飘飘将这事揭过去了。

    陶宣也学乖了,不在明面上跟她对着来,边应付边说起另一件事:“明日沈家老太爷七十?大寿,要?办生辰宴,儿臣是否该吩咐人送点东西过去?”

    “这还用说,东西哀家都已经备好了,明日叫人送过去就是了。”

    沈家是皇城根底下的世家大族,世代出能臣,祖上最风光的时候,还娶了瑞安帝的独女,后来的昭月大长公主。故而如今的沈家同他?们陶家皇室,也算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白倾沅听着这母子俩的谈话,忽而想起那位钟意顾言观的小表妹沈知鹤。上回成熙便说她跟喻家的婚事快定下来了,可只要她一天不出嫁,她便一?刻不能真正的心安。

    她思来想去,自告奋勇道:“太后娘娘,明日沈家老爷的寿宴,我可以去吗?”

    陶宣奇道:“你?”

    白倾沅不理他?,只一个劲儿拿兔子似的眼神看着召未雨,道:“我听说沈家小姐沈知鹤,是京中出了名?的高门淑女,我独自在宫中呆着,也没个人可以同我做伴,遂想多结交些世家姑娘们,日后也好约着一?块儿玩。”

    “你也说了,人家是淑女,你……”陶宣放下筷箸便开始拆她的台,只是话说到一半,玩味儿地笑了笑,没有继续。

    白倾沅并非不知道外人在背后是怎么说自己的,无非就是,西郡来的野丫头,没见过世面,空

    有个好出身,腹内原是草莽等等。

    这些话她上一?世便听得多了,这一?世若是听到还会生气?,那便真是毫无长进了。

    她危险地瞟一?眼陶宣,心想,或许也该叫这个小皇帝为自己乖张的言行付出点代价才是。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她收敛神?色,据理力?争:“我知道皇上要?说什么,不就是想说我并非淑女,是个野蛮之人呗。可我就不能有点上进心吗?我就不能跟她们学学吗?我相信,若是我与沈小姐相处好了,沈小姐定也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教我些京里的规矩礼仪。”

    “阿沅此言倒是有理。”召未雨称赞道,“想学规矩是好事,想要与世家姑娘们结交也是好事,哀家断没有拒绝的道理。那明日哀家为沈老?爷子准备的寿礼,便由阿沅带去。”

    “多谢太后娘娘!”

    白倾沅登时笑逐颜开,提起手边的公筷为她夹了一?块粉蒸肉。

    召未雨端着笑摇了摇头,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单纯娇憨的小丫头了。

    或许等到时候拿到了西郡的兵力,她还舍不得对这丫头赶尽杀绝了。

    留她一命,也未尝不可。

    ***

    沈家老爷子是昭月大长公主的曾孙,荣休前?是殿阁大学士,主持编纂了许多的书册名?典,门下学生遍布天下。像七十?岁这样的大寿,自巳时起,便有宾客登门,接踵而至,其后陆续不断,从县里小官到六部尚书,从平头百姓到侯爵门第,人员之多之杂,数不胜数,直到近午时才堪堪止住了川流。

    白倾沅到时,刚从马车上下来,便可窥见里头人山人海,风雨不透的盛况。

    若非沈家宅子够大够气?派,她想,塞这一?窝人怕是麻烦的很。

    刚歇下不过片刻的门房见到她来,忙又顺着台阶下来,问道:“您是?”

    这样的场合自然是得打小在太后身边见多识广的南觅陪着,只见她搀着白倾沅,替她回道:“这是西郡的嘉宁县主,此番是代皇上和太后娘娘来给沈老?爷贺寿的。”

    门房一听立马精神?了,忙向里头高喊道:“西郡嘉宁县主到!”

    这样一喊,宅子前?厅里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这里的许多人,即便在上

    回秋猎时便有见过白倾沅的,这回还是忍不住伸长了脖颈去看。

    锦衣华服的女人顶着众人的目光,由门房带着向里,掌家的沈夫人急匆匆从后头赶来,先向她行了礼。

    “不知县主大驾,有失远迎。”

    从前做皇后时,这位夫人倒是以命妇的身份向自己拜见过,白倾沅刚回想起这茬,便听南觅也在自己耳边提醒道:“这是沈家如今的掌家夫人。”

    白倾沅听了,盈盈笑了一?笑,“夫人安好。”

    “县主使不得。”沈夫人赶忙扶起她。

    她要顾规矩,白倾沅便也没拦她,由她带着自己往后院的女人堆里去。

    “我今日是代皇上与太后娘娘来看望沈老?爷的,听闻老爷子已然古稀,身子可还康健?”白倾沅不熟装熟道。

    “康健,老?爷子正在后头与昔日诸多同僚吃茶,县主若是不嫌麻烦,妾身这便带您过去。”

    “不必叨扰他老?人家。”白倾沅拦住她,“待会儿宴上再见也是一样的,他?们难得好友相聚,我去了算什么。”

    沈夫人又道:“那妾身便先带着县主往宴厅去。”

    白倾沅跟着她绕过曲折回廊,见时机差不多,便边走边道:“我记得,夫人家有位与我年纪相仿的乡君?”

    “县主说的应是小女知鹤。”

    白倾沅睁眼说瞎话:“是,我与她从前见过两面,觉得甚是投缘,此番来贺寿,正巧也想再见见她。”

    “那妾身立马遣人去把她喊来。”沈夫人十?分有眼力见,白倾沅甚是惬心。

    “想必夫人也是知道,前?不久成柔长公主出嫁,周美人身子抱恙,陈贵人又……宫中与我年纪相当的玩伴是一个也没有了,虽太后娘娘许了我可时常出宫的权力?,但总不好天天往外跑,故而,我便想着,若是能有个世家小姐进宫,与我一?道玩耍就好了。”

    她话说的如此直白,沈夫人又如何听不懂,若是能进宫做西郡县主的玩伴,便是相当于养在太后的跟前?,这于多少世家女子来说,是做梦也想拥有的机会。

    可她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县主的意思,妾身明白,只是知鹤可能没这福气陪伴县主。”

    “夫人这是何意?”

    沈夫人解释道:

    “并非妾身不愿,只是昨日中秋,我们沈家已与喻家一?道商量好了孩子的婚事,知鹤再过不久,便要出嫁了。”

    刹那间,白倾沅眼神明亮了不少,抓着一?旁南觅的手紧张道:“当真?”

    沈夫人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激动,却也是老实点头,“是,婚期就定在十月十?十?八,届时县主若是不嫌弃,便也请来吃一?杯喜酒。”

    “不嫌弃不嫌弃!”白倾沅咧开的嘴怎么都收不拢,“到时候我定为沈小姐备一?份厚礼。”

    “母亲。”

    两人正说着,沈知鹤便从那边廊下过来了,她走到离两人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屈膝向白倾沅行礼,“县主万安。”

    “沈乡君,咱们又见面了!”白倾沅此时心情畅快,看谁都舒坦,说什么都是一副高兴样儿。

    “知鹤,嘉宁县主说她想见见你,那便由你来陪着县主。”

    沈夫人刚说完话,白倾沅便已主动挽上了沈知鹤的手臂,“沈夫人去忙,将沈乡君借与我说说话,待会儿再还您。”

    “那妾身先行告退。”

    自家母亲走后,沈知鹤睁着黑白分明的一?双丹凤眼,与白倾沅四目相对。

    “县主?”她略有些尴尬。

    因为她与眼前这位县主,还真说不上多熟。

    白倾沅瞧了眼自己挽着她手臂的双手,讪讪笑了笑,将其抽了回来。

    “你别介意,我这人就是跟谁都熟。”

    “嗯。”沈知鹤微微点头。

    可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呢?白倾沅想着,也不知能不能提她那桩婚事,毕竟她曾钟意过顾言观,骤然要让她嫁给别人,也不知她是何感受。

    “县主?”沈知鹤也瞧出了她的局促,遂贴心道,“我方从后头园子过来,此时离开席还有会儿,不若,我带县主去园子里逛逛?”

    “那自然好。”白倾沅拍手道。

    沈家的园子也是从前?瑞安帝赏的,派头自不必多说,单园子里那廊桥池景,便是许多富贵人家也都望尘莫及的。

    沈知鹤一?路带她走着,上到廊桥正中央,视野开阔,天清云朗下,清澈的池中红尾锦鲤结伴而游,激起层层涟漪,晃动小片的晚生睡莲,她左右盘桓,惊叹于这里的好风景。

    “那是谁?

    ”远远地,她瞧见池边假山上的小凉亭里坐了两个人,背影甚是眼熟。

    不待沈知鹤开口,那个名?字便卡在她的喉咙处,呼之欲出。

    沈知鹤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我两位兄长。”

    白倾沅一?愣,“你也有两个哥哥?”

    沈知鹤饱含柔情地笑了,“我只一个亲哥哥,还有一?个是表哥。”

    表哥,沈知鹤的表哥,不就是顾言观?

    白倾沅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原来他这几?日不在山上,都是在沈家么?

    也是,顾言观的母亲是沈家的女儿,那如今的沈老?太爷,不就是他的外祖父?

    这样想来,在沈家住几?日,为外祖父贺寿,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白倾沅抿了嘴,眯眼瞧着不远处的顾言观,他?这几?日若都是在沈家,跟沈知鹤岂不就是朝夕相处,日日相对?

    “不若我带县主过去瞧瞧,两位兄长都不是什么外人。”

    京城的名?门淑女,哪里会不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可是沈知鹤居然亲自开口说要?带她过去,白倾沅心下随意一想,便知道她对顾言观,多半是余情未了。

    也是,只要还没真正嫁到喻家,万事皆有可能。

    “那便过去。”她略一思忱,稍显矜持道。

    假山上,顾言观同沈知觉正在烹茶作画,待落完这最后一笔,沈知觉满意地盯着自己的画作,道:“近来朝中事务繁多,真是难得有静下心来的时候,一?幅画耽搁了我整整两个月的功夫,你瞧瞧。”

    顾言观看了眼,“还不错。”

    “难道只是不错?”沈知觉怀疑地欣赏着自己的画,“还是你在山上呆久了,要?求都变高了?”

    顾言观轻笑一?下,没有回他?。

    “要?我说,既然姑父姑母的案子已经被重新提了起来,你何不趁热打铁,干脆借此留在山下呢?”沈知觉有条有理地劝说道,“近来皇帝开始掌权,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便烧在了赋税官银上,前?段时间是刑部,今早又到了工部,咱们且等着看,从现在到年底,有多少人得在这上面栽个跟头。”

    “有人下去,便总得有人上来。如今朝廷正是缺人的时候,你若现在回来,不做武将也行,以

    你的聪明才智,做个文官,皇帝定也会重用你。”

    “文官?”顾言观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笑道,“那我这么多年的沙场,岂不是白干了?”

    沈知觉微顿,他?的笑看上去云淡风轻,但其实里头包含了多少执念多少恨意,没有人能知道。

    可是他也不敢提让顾言观回去继续做武将的事。因为他知道,即使顾将军夫妇早已身亡多年,太后也绝不会再让顾家的人接触到兵权,甚至于当年若非顾言观自己一?心上山出家,他?还有没有命活到如今都很难说。

    晦涩的过往不堪回首,二人默契地止住了谈话,拎起一?旁小炉上的紫砂壶,倒了两个小盏。

    “哥哥,表哥。”沈知鹤携白倾沅出现的时候,山上的两人都有一?瞬的错愕。

    沈知觉还没有见过白倾沅,“知鹤,这是?”

    “这是西郡的嘉宁县主,此番代皇上和太后娘娘来为祖父贺寿。”沈知鹤向二人介绍她道。

    白倾沅莞尔,与沈知觉互相见了礼之后,娉婷袅袅地盯着顾言观道:“许久不见,顾先生。”

    “县主同表哥认识?”沈知鹤微有吃惊。

    “是,先前?在灵泉寺休养时便见过,后来在成熙姐姐的公主府也见过。”白倾沅道。

    “原是如此,那也算旧识,大家就不必拘谨了。”

    沈知鹤的脸上不知何时泛起了红晕,走了几?步到顾言观身边,与他并肩看着桌上的画作道:“哥哥的睡莲花了这么多时日,总算是完工了,表哥,你觉如何?”

    白倾沅听了她的话,也跟着瞧了眼桌上的睡莲图,只是她向来没什么欣赏的眼光,只分的出好看和不好看。

    于是她也同沈知鹤一?样,将目光转向了顾言观,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孰知顾言观只瞥一眼那幅画,便含笑道:“县主怎么看?”

    “我?”

    问题突然被抛到自己身上,白倾沅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想来这里其他三个都是有文化有内涵的读书人,如今竟要?她来评判他们的高雅情趣,那她万一?说出个什么东西丢人现眼了,那可怎么办?

    她回头看一?眼侯在亭子外的南觅,求救的神?情显而易见。

    南觅为难地笑笑,她连画都没

    看到,哪里又好提示她什么。

    白倾沅无奈回头,盯着那幅画简直跟生吞了只苍蝇似的,越看越窒息。

    “这副画……它挺……别致。”

    众人等了她良晌,就只等到这么一?句话,一?时间竟也不知该作何表情。

    “对,别致……”

    白倾沅吞吞吐吐,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到一旁小火沸腾的紫砂壶,便忙转移众人注意道:“茶水沸了,我正好口渴,不如我为你们沏茶?”

    顾言观和沈知觉原已倒了两杯,此时都已凉了,便又取出几个小盏来,白倾沅兴致勃勃正要上去帮忙,便见顾言观拎起小壶,平淡道:“我来。”

    她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沈知觉接过顾言观递来的茶盏,道:“这可并非是普通的茶水,用的是旧年灵泉山上的雨露。”

    语毕,他?头一个闭眼,开始享受这茶水。

    白倾沅听他这话,想起曾经见到顾言观拿着竹筒收集雨露的画面,原是为了这个用处么?她似懂非懂地观察了会儿手中的茶水,见与寻常并无不同,便又试着轻呷了一?口。

    果然她是个大俗人,一?杯茶水尽数入肚,也未察觉出有何独特。

    可她知道自己至少该装装样子,不能太煞他?们高雅之人的风景,便也学着沈知觉的样子,闭眼享受了一?番。

    人家享受雨露茶水,她享受顾言观在侧的自由气息。

    只要一?想到这入口的雨露是他亲自收集的,她便觉嘴里回味起来,似乎真的清冽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觉才开口道:“时候差不多,午宴该开始了,咱们去前厅。”

    白倾沅缓缓睁眼,闭了多时的眼睛一?时受不了这刺眼的光芒,她便抬手挡了一?挡。

    目光在单手的遮掩下,逐渐抬向一?旁的顾言观,原本只是想偷看的她,惊讶发现顾言观竟弯了半边的唇角,正朝着她笑。

    她赶紧松开手,挺直了脖颈,抬高了头颅,最后还不忘回头瞪他一?眼。

    沈知鹤瞧着两人的互动,心中不觉有些吃味,似乎顾言观从未同她这样自然玩笑过。

    白倾沅不知她心中所想,冲上来拉住她的手,与她一?道走在前头,“咱们走快些,

    不同他?们一块儿。”

    “这是怎么了?”

    沈知觉和顾言观跟在两人身后,笑得不明所以。

    男女的席面是分开的,男人在前头正厅,女人在一侧的花厅,白倾沅一?到花厅,便被沈夫人请到了主桌上。

    以她的身份,坐主桌自然是没问题,只是这满满一?桌,除了她和沈知鹤之外,全是已为人妇的诰命夫人或诰命老夫人。她抽了抽嘴角,打算抡起筷子埋头吃。

    岂料人家诰命夫人,平日里最好的就是打听东家儿子和西家女儿的亲事,白倾沅这才刚一?落座,便听到沈知鹤身侧一?位夫人道:“听闻沁和乡君已和喻大夫人家的孩子定了亲,好事将近?”

    那夫人口中的喻大夫人正好也在主桌,闻言慈爱地看着沈知鹤,微微一?笑。

    满桌的夫人都是人精,一?见这阵仗,便什么都明白了,一?个一个皆是恍然大悟,恭贺之词张口就来。

    白倾沅瞧着这场面,只觉是一群猛虎围了一?只小白兔,马上要?将人生吞活剥了,她生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便忙端起面前的酒盏,凑到嘴边时微微倾斜,让酒水都洒在了自己衣摆上。

    “呀!”她故作惊慌地站起来。

    众人被她吸引去了目光,关切道:“县主这是怎么了?”

    “酒杯没拿稳,不小心洒了出来。”她抱歉地笑着,“我可能需要?去后头处理一?番,各位先用。”

    “我带县主去厢房。”沈知鹤主动道。

    白倾沅知道她多半也不怎么喜欢呆在这种场合,便应下了。

    只是两人刚走到后头回廊上,便又碰上了顾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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