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柔的话叫众人都惊了?一惊, 就连江韶华本人,也有不少错愕。

    愣过之后,他宽心笑着, “许是在下自小生了?一张众人相,才叫公主如此?认为?,只是,在下今岁才初到盛都, 从前只在蜀中长大,怕也是没?什么机会见过天家, 想来,是公主看错了?。”

    “是吗?”成柔喃喃地念着, 缓缓摇头, “你?这可不是众人相。”

    她面前的江韶华, 虽是个?商人, 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面若冠玉,目若辰星, 若是不开口说话, 便称他是君子出尘也不为?过。

    白倾沅亦这样认为?。

    不过她上一世还曾听说, 江韶华这人虽从商, 但向来是个?真君子,除了?平日里哄人是一套一套的, 但办起事做起人来,还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白倾沅今日便想见识见识。

    于是她眼珠子绕着这大堂转了?一圈,看着那边一件鹅黄衣裙道:“江老?板这里的苏绣倒是好看。”

    江韶华被她的话所吸引,跟着瞧了?眼那件衣裙,道:“县主好眼光, 这件衣裳是绣娘们?赶了?一个?多月的功夫才制成的,上头的一针一线皆是手艺,袖口处用?的还是双面绣,极费精力。”

    白倾沅点点头,知道这样精致的衣裳,定是他人早就定制好的,可她又偏偏故意道:“那这件衣裳怎么卖?”

    江韶华拱手道:“县主恕罪,此?乃荣安侯家三?小姐早在一个?月前便定下的东西,县主若想要,需得再等一个?月了?。”

    白倾沅不听他的话,自顾自走到那挂着的衣裳前头,围着它绕了?一圈,挑衅道:“荣三?小姐给你?多少的价钱?我给你?三?倍。”

    “县主使不得!”江韶华慌忙道,“县主若想要苏绣双面绣,这珍珠楼中还有其它许多完好的绣品,供您挑选,只是这件,荣三?小姐早早地定下了?,在下实在不好转卖于您。”

    “我出十倍的价钱!”白倾沅又眨着眼睛,增加诱惑的筹码。

    “县主您这真是折煞在下了?,只是,在下实在卖不了?。”江韶华面上别提有多为?难了?,只能不住地向她道歉。

    成柔忍俊不禁

    ,“好了?,阿沅你?就别逗他了?,把人都吓成什么样了?。”

    “是是是。”见成柔拆了?自己的台,白倾沅只能边应和着,边用?爽朗的笑声掩盖自己私底下的试探之心。

    这个?江韶华很奇怪。

    对于皇帝和长公主这样身份的人,他能做到毕恭毕敬,谈笑自若,而对于其他那些身份地位依旧高出他许多的王公贵族,他却跟换了?张面皮,换了?身骨肉似的,说再多的话,挺直的腰杆也不动一下,仿佛有棍子支撑着。

    以她活了?两世的阅历来看,这样一个?各方面都能把握好度,有着自己那一套为?人处世的行为?准则,从不叫人落下口舌之人,定是个?极可怕之人。

    她听成柔已与他逐渐熟络地攀谈起来,心下竟不知为?何生起了?淡淡的担忧。

    她下意识地不想与这位蜀中富商结交,即使他八面玲珑,甚讨人欢心。

    “走阿沅,咱们?去楼上瞧瞧。”

    在江韶华的介绍下,成柔总算逛完了?一层,在踏上通往第二层的台阶时,还不忘叫上白倾沅一道。

    珍珠楼共有三?层,一楼多为?成衣与料子;二楼则皆是各式各样的绣品,花样千奇百怪,层出不穷,绣娘们?坐在每一楼的靠窗边上,做着自己最擅长的事;而第三?层是间阁楼,平时用?于招待贵客。

    当然,到底怎样的贵才算贵,只有江韶华自己心里有一杆秤,自己说了?算。

    瞧他与成柔二人正谈地欢,白倾沅便起了?偷偷摸摸的心思,想趁机往那阁楼上去瞧一瞧。

    毕竟,他肯主动暴露在人前的地方肯定都没?什么好看的,相比之下,只有那瞧不见的地方,才暗藏玄机。

    她提着裙摆,放轻脚步,顺着楼梯缓缓往上,越靠近那里,她的好奇心就越大。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牵引着她,告诉她上去,一定要上去看看。

    楼梯的尽头就是阁楼,再没?多余的空地,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想着究竟要不要推门而入。

    那扇门的背后会是什么呢?

    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在回头望了?一眼成柔与江韶华的身影之后,缓缓伸手欲推开门。

    门是锁的。

    真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

    中。

    她不甘心,又再次推了?推,还是没?推动。

    “县主在这里做什么?”江韶华噙着瘆人的笑,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背后。

    冷不妨被他的声音吓到,白倾沅身子一僵,回头尴尬讪笑了?几声。

    幸而成柔也很快便上来了?,她缓解了?白倾沅无措的同?时,也同?白倾沅一样,对这道禁闭的门产生了?十足的兴趣。

    她问:“这里头是做什么的?”

    江韶华对成柔仿佛总有十二万分的耐心,他一改方才的瘆人,为?她细心解答道:“这是为?客人准备休息的地方。”

    “客人?“”成柔笑了?笑,“我们?算客人吗?也可以进去坐坐吗?”

    “自然可以。”他低眉顺眼,很是恭敬。

    白倾沅见他又上了?几级楼梯,与自己并列,而后轻轻将门用?手一推,门便开了?。

    她顿感惊讶,为?何方才她推门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扇门的背后究竟藏了?些什么?是有人在暗箱操作,还是有别的机关?

    江韶华不顾她的猜忌,展现出一副怡然大方的主人模样,温和端方地请了?她和长公主进去。

    白倾沅进门后便丝毫不客气,瞬间东张西望起来,试图找寻出这扇门背后的一些蛛丝马迹,可事实并非如她所愿,她什么都没?找到。

    认命般静下心来,她才仔细开始打?量起这间小阁楼。阁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围棋象棋、笔墨纸砚、典籍茶具,应有尽有,不过最醒目的,当属角落的柜子上头摆着的那尊关二爷。

    泥塑的关二爷仿佛带着既可怖又慈祥的笑,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鬼使神差地,白倾沅顺着他一动不动的目光,注意到了?面前矮桌上尚未来得及收起的两杯茶水。

    她伸手去探了?探,温的。

    说明方才除了?江韶华自己,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可是很显然,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那是谁呢?白倾沅只觉心中藏了?成千上百个?问题,搅得自己心烦意乱。

    江韶华不动声色地收起杯盏,既未同?她们?对视,也未打?算同?她们?解释这两只杯盏的来历。

    他从容不迫地走到门口,吩咐

    楼下的丫鬟赶紧送一壶热茶过来。

    白倾沅就端着身子坐着,亲眼看着他替换了?茶水后,又招呼着自己和成柔忙这忙那,有条不紊。

    成柔靠着窗子远眺,心情舒畅,由衷称赞道:“江老?板这地方真是不错,风景独好。”

    因?着附近少有三?层楼以上的建筑,珍珠楼的存在实为?难得,独树一帜。

    白倾沅无心看风景,听了?成柔的话,只习惯性地冲她笑了?笑,却不料正是这一下的笑,叫她余光中瞥见了?个?东西。

    那是个?被成柔的衣摆压在地上角落里的金饰。

    若只是寻常的金饰,她定不会如此?震惊,可是她余光中瞥到的这个?,跟她从西郡带来的、独有的、曾经放到顾言观身上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那是母亲亲手为?她做的,层层叠叠的软金丝里头包裹着三?颗成色极好的红玛瑙细珠子,外圈折成蝈蝈的模样,戴在身前脖子上,最适合招摇过市的场合。

    这样的金饰,白倾沅敢说,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一样的。

    而她的那个?,当初就留在了?顾言观那里。

    所以方才在阁楼上的人是顾言观?

    顾言观怎么会与江韶华有关系呢?白倾沅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伸手去够到自己的那条金丝蝈蝈链子,捧到眼前仔细分辨分辨,却又怕打?草惊蛇,惊扰了?江韶华与成柔,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等待时机。

    不料接下来的一段过程,江韶华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与成柔,阁楼统共也就那么点大,她再寻不到丝毫的机会,去查看那条金饰。

    江韶华许是在见到白倾沅私叩阁楼门的时候便察觉到了?异样,留了?心眼,在最后送她们?离开时,是请成柔与白倾沅走在前头,而他自己则慢慢落在后方,于不经意间拉上了?门。

    阁楼的门再次被关上。

    白倾沅听着声音便知,此?事无解。

    她硬着头皮下了?楼,满脑子都是想找顾言观问个?清楚。为?何她的链子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他与江韶华会有联系,为?何他事到如今都还在山下?还有,他到底还在做着哪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成柔此?番大有收获,在他这儿?定

    做了?足有四五套冬衣,而白倾沅为?了?装装样子,也勉勉强强要了?件大氅。

    “人家是做蜀锦与绣品的,你?倒好,跟人家要起大氅来了?。”回去的路上,成柔与她说道。

    白倾沅却理直气壮,“他江家什么生意不做?我不论?是要什么,他总能弄得到的,姐姐就只管放心好了?,我这是在给他送钱呢。”

    在珍珠楼里耽搁了?一下午,这时候外头天色已近黄昏,白倾沅先陪着成柔回了?公主府,再直接吩咐车夫绕道回宫。

    马车如来时一般,悠悠驶在长安街的道上,岂料没?过多久,便戛然停住了?,外头有人直愣愣地在马车前喊道:“我家侯爷有请嘉宁县主前去府上小坐。”

    白倾沅不知,“你?家侯爷是哪个?侯爷?”

    那人便道:“德昌侯召伯臣。”

    白倾沅撩帘子的手一顿。

    也是,她前几日那么欺负召颜,如今召家也总算是想起来要找她算账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考科目一去了,所以码字晚了一些,今天先过渡一下,撒糖糖糖糖糖!

    因为科目一过了,所以在这一章节底下评论的,今明两天都发红包呀~

章节目录

拦住那个要出家的(重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小说看看网只为原作者阿酤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阿酤并收藏拦住那个要出家的(重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