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己的心怎么可能安宁,看着行走在中间的那辆马车,杨冰觉得心很空,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

    空空的心灵中,盛不下一丝快乐,缠绕的都是满满的离别之情。

    这时她终于可以肯定,自己有一份变态的感情,跟马车中的小宦官有着莫大的干系。

    “兄长,如果我要跟着他去,你会不会阻挡?”

    身边没有响起兄长的声音。

    杨冰小手一捏,像是下定了决心,“虽然我的武功不如你,但是没有千里防贼的道理,总是可以躲开的。”

    “防贼?”

    杨能这才反应过来,勉强笑道:“你的文学素养,还得跟韦枫好生学习才行。”

    “所以,我要呆在他身边。”杨冰转过头来,粉脸上一片坚定,“兄长,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可是真理。”

    “那也不一定。”杨能摇了摇头。

    于是杨冰出手了。

    小手一展,一股粉红色的迷雾从她袖口中射了出来,带着一丝芬芳。

    她以为兄长必定不能逃开自己的毒手,自己毫无征兆施展绝技,就是高手也难防备。

    可惜杨能早有防备,胯下战马猛然后退三丈,正好在迷香的范围之外。

    杨冰的脸色变了,她一声娇喝,左手再扬,打出几点寒星。

    只要兄长沾上一点,就会失去战斗力。

    可是杨能大袖一卷,那些寒星如石沉大海,再也不见。

    杨冰技穷,一咬牙拔出了腰间短剑,指向兄长。

    “莫要拦我。”

    “当真为了他,不惜与兄长翻脸?”杨能的语气中有着少见的沉重。

    “我不知道。”杨冰一咬牙,“我真的不知道。

    短剑轻轻一动,剑尖很是艰难的对准了自己兄长。

    杨冰闭上眼睛,几滴晶莹挂在长长的睫毛之上,颤抖着,像她此刻纠结的心。

    原来,真是这样的结果!

    这一刻,她泪下如雨。

    “终于,是这样的。”杨能看着妹妹的眼泪,反而笑了起来。

    当年那个黄毛丫头,终于长大了,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啊!

    他双手一摊,呵呵一笑,“今儿带你到此,便是让你去监视韦枫的,咱们跟他签了合同,依着他的性子,为兄很不放心,怕他毁约。”

    “他敢,我一定砍他三百六十刀,将他剁碎了喂狗!”杨冰破淀为笑,眼泪在飞,誓言在飘。

    轻轻一拨马头,让开了道路,杨能作了一个擦眼泪的动作。

    “妹子,你的霉运真的结束了,一定要笑,一定要好好的。”

    在马臀上轻加了一鞭,马蹄声中,杨冰的声音传了过来。

    “多谢兄长成全,妹妹去矣!”

    ……

    突利可汗遵照叔父颉利可汗的指示,将他的人马开到青牛山区,驻扎在西乡一带。

    他自己的汗帐设在一个没有人烟的小寨中,四周打上了鹿角和栅栏,并有士卒日夜值守。

    对自己这位叔父,他一直有着强烈的防范之心。

    突厥从启民可汗开始,内部汗位更迭太快,导致王权分裂,短短十一年时间就经历了启民可汗、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四位可汗。

    第四位可汗本该由自己继承,但是叔父势大,经营良久,自己现在实力不济,只能忍气吞声。

    虽然彼此是叔侄关系,但突利可汗一直防备着颉利可汗,从不曾有一日相忘。

    过快的权力更迭让王廷内部分崩离析,权力混乱,对于叔父依靠军力霸占着汗位,突利可汗心中十分不满。

    在他看来,突厥人的战马和弯刀不应该向南,而应该向北,大唐绝非从前的刘武周和窦建德之流,李世民在短短时间内一统中原,不是易与之辈。

    漠北铁勒部落早有了异心,他们勾结薛延陀部落,随时就有可能叛乱,如果没有安定北面,大军仓促南下,一旦遇阻只会加速突厥内部的混乱。

    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是自己乐意看到的,叔父犯了战略上的错误,自己当然不会提醒他。

    除了要钱要粮要美人,突利对兵事一言不发,只管坐在小寨中饮酒作乐。

    从梁国境内到达泾州已经有一月有余,部队一直处于休整状态,军队所需粮食自有叔父专设的粮秣总管供给。

    想要自己效力,至少要让军队吃饱肚子,他坐在主座中,只管欣赏着歌舞。

    机会是等待出来的,一定不能心急,所以突利可汗从未离开过小寨,他一向很有耐心。

    虽然舞女们跳得十分卖力,依然引不起他太大的兴趣。

    好容易一曲舞罢,突利可汗挥手让舞姬们离开大帐,端起一碗酒来喝尽,抹了抹嘴角的酒渍,陷入思考。

    叔父突然流鼻血让他着实兴奋了一段时间,表面上依然风平浪静,好象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他从未派人去查看过叔父的情形,这样的耐心是他从小磨练而成。

    如果叔父患上恶疾,这里远离故土,除了自己,再没有人能领导这枝大军,根本不用事先计划。

    自己是终毕可汗的嫡子,是名正言顺的东突厥汗位继承人。

    叔父要是无恙,自己就更没必要有所动作,这么多年都等了,不急于一时。

    他心中在估算着粮草,从粮草上就能估算出叔父的状况。

    微微叹了一口气,大军久驻筹粮不易,方圆二三百里以内,乡绅大户都已经跑光了,剩下的都是无粮无米,跑不动的穷人,叔父耗不起。

    现在还未退兵,那只有一种可能。

    他将手掌按在桌上,慢慢用力。

    案桌的四脚开始了微微颤抖,机会,终究还是没有出现,自己,还得继续等待。

    李艺的密使就在叔父军中,突利没有见过,叔父以保密为原由禁止自己接触关键人物。

    无时无刻不在防止自己坐大啊!

    想到这里他恨意满胸,要不是顾忌突厥彻底分裂,铁勒部和薛延陀部有机可趁,自己早领着兵马离开叔父了。

    在不济也是同族,要是铁勒部和薛延陀部得了势,自己也会十分难过。

    听着苍凉的号角声,他抽回按在桌上的手掌,缓缓站起身来,披上汗服。

    看来叔父已经大好了。

    自己应该前去祝贺一下。

    如果真能攻破长安,必然会得到很多金银财宝,为了这些钱财,自己继续强装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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