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小何所言,他们是在楼下碰见盛怀扬的。

    “盛总还有点别的事,让我们帮忙送上来。”小何夸赞道,“盛总真的超好,不仅给你们送吃的,还请所有投行部的人喝咖啡,小孙已经去订了,估计等你们吃完面就会送到。”

    小何滔滔不绝地讲着盛怀扬如何大方,夏时初盯着袋子上的logo有些跑神。

    昨晚刚对她一顿连打带讽,今天就大老远跑去买她最爱的面,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还是说……

    面汤的香味一点点溢出来,她弯起嘴角,无声笑了。

    他们奋战中天的事不被外人知,公司其他人见他们废寝忘食,通宵达旦地加班干活,只当是被那五千万的业绩逼急了,纷纷表示同情。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连续奋战3天两夜后,方案已见雏形。

    夏时初将已经熬了两个通宵的下属统统赶回家睡觉。

    “老大,你呢,不回去吗?”乔霏霏打着哈欠问。

    夏时初头也未抬,“你们先走,我把价补这个部分再看看。”

    乔霏霏抬手看表,已经九点多,等她看完,不用说肯定到半夜。

    “我留下陪你。”她主动说。

    “不用,你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睡醒过来把专利权属的内容再仔细看看,我这儿很快就好。”

    不等乔霏霏再劝,夏时初已朝她摆手,“快去,别在这儿浪费我时间。”

    “那好,你也早点回去,咱们应该来得及。”

    夏时初颔首,算是回应。

    乔霏霏盯着她的头顶,叹口气,转身离开,并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房间里瞬时一片寂静,白色的日光灯下,夏时初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手边堆满了各类资料。

    她仔细地研读着文档里的信息,不时翻阅材料,或快速敲击键盘,“人工消减雨价格存在下调风险,但与同行业可比公司相比较,其毛利率水平仍可持续……”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她全神贯注地忙着,等到把初稿发到群里时,窗外已见浅薄的曦光。

    她竟然坐了整整一夜。直到此刻,身体才被深深的倦意和无力笼罩。

    她站起身,瞬时

    天旋地转,两眼一黑。

    她忙扶着桌子防止跌倒,缓了好半天,那阵晕眩才慢慢过去。

    她赶紧灌了两口水,慢慢龟移到沙发边,和衣躺下,闭眼前,还不忘设了个闹钟。

    头一挨着沙发,困意便排山倒海地袭来,将她迅速拖拽进沉睡中。

    没睡多久,闹钟响了。短暂的休息后,身体恢复了一些元气。

    关掉闹钟,挣扎着爬起来,靠在沙发上又醒了一会儿神,才慢腾腾地拿出洗漱包去洗手间。

    简单梳洗过后,她抓着手机去楼下觅食。

    冬日的清晨,天还灰蒙蒙的,寒风裹挟着冷意一阵阵朝脖子里钻。

    夏时初手抄进口袋,裹紧了大衣,快步穿过大楼往地铁口走。

    虽然时间尚早,地铁附近的早餐摊都已经支起来,给这寒冷的冬晨添了一些烟火的热气。

    卖煎饼的老板娘一见她就笑着说,“哎呀,好久没看到你,你这是又通宵了?”

    夏时初嗯了声,“来个煎饼果子。”

    “还是加蛋加香肠吗?”老板娘问。

    “嗯,加辣加香菜不要葱。”

    “记得的。”老娘娘麻利地舀出来面糊倒在烧烫的铁板上,一手抓来一个鸡蛋在锅边敲了敲,再单手一分,鸡蛋就掉在了饼中间。

    这个点,街上人迹罕至,老板娘便跟她拉家常,“好像有一年多没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干了。”

    夏时初:“不干哪有钱买煎饼?”

    老板娘把香肠翻了个面,“老公呀,你这么漂亮又能干,早点找个老公,让他养你。”

    “我老公还在念高中。”她打趣道。

    老板娘在这个地铁口卖煎饼已经五六年,天天跟金融街上的这群小年轻们打交道,思想和语言都前卫得很。

    “现在就流行姐弟恋,找个小弟弟多少,又年轻又帅还听话。”老板娘笑着拿起刷子蘸了辣酱刷在饼上,又把香肠放进去,铲子左右一挥,大圆饼便被叠成了小方形。

    “我也这么觉得。”夏时初笑着应和,顺手接过她递来的煎饼果子,扫码付了钱。

    她大大咬了一口香脆的煎饼,朝老板娘挥挥手,“走了。”

    老板娘笑笑,对着她身后问,“要煎饼果子吗?”

    夏时初回头,一身黑色西装的盛怀扬跃

    入眼帘。

    这还是那晚撂下狠话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已进深冬,太阳懒懒地躲在厚厚的云被下,透出稀薄的晨光。

    薄光下,他们视线短暂相接,他的眼睛黑漆漆的,静而沉,黝黑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却遮不住他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下颌线。

    她机械地嚼着煎饼,竟有些挪不开眼,直到舌尖蹿起一股痛意。

    555,香肠加得不够多,咬到舌头了。

    他怎么也来这儿买煎饼?还是这个点,难不成也通宵?还有……她瞧着他身上单薄的西装,不觉皱起眉,这个天,穿这么点不冷吗?

    暗自思忖时,盛怀扬已走到她身侧,“来一个。”

    “好嘞。”老板娘显然也是个颜控,早已两眼发光,声音也格外洪亮,“香肠和鸡蛋要吗?”

    “不用。”

    “香菜、辣椒和葱呢?”

    “都不用。”

    老板娘应了声好,麻溜地开始摊饼,刷好酱正准备放薄脆,就听到他说,“这个也不要。”

    “加这个才好吃。”老板娘劝道。

    “不用。”

    老板娘犹豫好半晌才放下,“那要不给你加个肉或者火腿肠。”

    “都不用,谢谢。”

    在这支摊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吃煎饼不加薄脆的。

    她眼神怪异地瞧着盛怀扬,把折好的饼包好递给他,仍不忘念叨,“你这样不好吃的。”

    夏时初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侧颜,记忆里某个片段与此刻的场景一点点重合起来——

    “你这是吃煎饼果子吗?哪有人吃煎饼果子不放薄脆的,那才是煎饼果子的灵魂。”

    “不对呀,你这什么都不加也是5块钱,亏了亏了,下次我要让老板给我双份薄脆才行。”

    “你尝尝看我的,加辣加香菜真的超级超级好吃,你尝一口嘛,不好吃你咬我。好吃不?好吃?嗯?好吃吗?唔……你亲我干嘛?都是油。”

    “不好吃。”

    不好吃亲她做什么?她带着问题回宿舍问谭丫丫和沈梦蝶,结果遭遇了女子双打。

    两人愤愤地锤她,“吃个煎饼还洒狗粮,你俩还要不要脸了啊?”

    她被打得醒过神,抱着枕头,一脸傻笑地给他发信息:【你还不喜欢吃啥?快告诉我。】

    ……

    兀自神

    游间,老板娘已经摊好了煎饼,看盛怀扬递来一张五十元现钞,愣住了,“现金?你扫码。”

    “不好意思,我手机不能支付。”

    老板娘震惊地阿一声,这年头还有不能付钱的手机?就连城郊来卖钱的大爷大妈都有某付宝。

    她搓搓手,“我这都没带钱出来,没法找零。”

    “不用找了,先存着,下次我再来买。”

    “这怎么行。”老板娘摇头,“算了,你先拿去吃,下次……”

    嘀,微信收款10元。

    清脆的收款语音让两人停下话头,齐刷刷看向把手机装进口袋的夏时初,听到她语调平静地说,“已经付好了。”

    说完,又朝老板娘笑笑,“我们认识。”

    盛怀扬收起钱,轻轻道了句“谢谢。”

    “不客气,你也请过我吃东西。”

    盛怀扬蹙眉,似是在回忆她说的是什么事。

    “咖啡,还有良一面馆。”她提醒。

    盛怀扬挑了一下眉心,“不是我。”

    “什么?”夏时初不明所以。

    “面不是我请的。”他重复。

    这下,夏时初糊涂了,什么叫不是他请的?小何说得清清楚楚,是他让他们提上来的,难不成有假?

    似是猜到她的困惑,盛怀扬沉声解释,“Mike让买的,我顺便带回来。”

    Mike?夏时初怔愣片刻,幡然明白。

    对了,那天上午,Mike在“喜宝之家”@了他俩:【喜宝爹喜宝妈,我带喜宝体检,正好在你们公司附近,中午一起吃饭。】

    当时,她全副心思都在方案上,哪里顾得上看群消息,看到时已经是2个多小时后,她回了句,【刚看到,下次,这两天忙。】

    Mike则来了电话,问她,“吃饭没?”

    她才回了句“还没”,就听见乔霏霏叫她,便匆匆挂了电话。

    这么说来,应该是Mike约他去了良一面馆,又晓得她还饿着,便贴心地打包了面,托他带回公司给自己。

    她就说,他刚回国,居然知道良一,还不辞周折跑去给她买,而且好巧不巧,这家还是她超喜欢的一家面馆。

    果然,世上哪来这么多巧合,就不能存半点旖旎的幻想。

    什么甜蜜回忆?

    不过是一颗包裹着彩色糖衣的药丸,将过往渲染上蜜色滤镜,模糊了粗粝的

    伤痛,只留下泛着淡淡柔光的辨不清真伪的美丽。

    夏时初呀夏时初,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还甜枣,能让你穿肠破肚的尖枣核还差不多,瞎吞啥,扎不死你!

    **

    看清事实的她再无半分留恋,转身大踏步往前走,余光瞄到盛怀扬紧跟在她一步之外。

    她皱眉,不由走得更急更快,宁静的街道上,只有她高跟鞋踩出的塔塔声。

    奈何盛怀扬腿长步大,她走得呼呼带风也没把人甩掉。

    暗暗憋闷时,右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失去重心,直直往前栽。

    眼看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手臂猛地一紧,一股更强的力量将她拽了回去,带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铺面而来。

    夏时初眨了几下眼,听见自己胸腔之内的心脏跳动得异常剧烈。

    她缓缓抬起头,“盛怀扬,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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