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生病所赐, 林玉婵享受了来到大清以来的第一个热水澡,洗得那叫痛快淋漓,最后差点在桶里睡过去。

    出浴之后, 满血复活,悄悄跑到厨房,把剩下的药材都扔了。

    扔之前手欠翻了一下, 果然有死虫子。呕。

    第二日, 她叫上苏敏官, 一起蹭了奥尔黛西小姐的马车, 一同去孤儿院探亲。

    “亲爱的洛蒂,上帝保佑你康复了……”

    奥尔黛西小姐日常叫错名。林玉婵本来并不介意,但车里坐了个苏敏官, 听到“露西”、“洛蒂”就扯着嘴角忍笑, 不时揶揄看她一眼,意思是这你也能忍?

    她不服气地白他一眼。她倒想教奥尔黛西小姐念自己的中文名, 人家一是没兴趣,好不容易哄着念了一下, 那发音让她差点原地昏厥。她宁可被乱叫, 起码听起来正常, 不像个中世纪女巫。

    人家小少爷就没这烦恼。十三行传人取商名时, 都已经照顾到了洋人的舌头。“敏官”的粤语发音不难念, 不论哪国人, 说几遍就能朗朗上口。

    “露娜。”苏敏官忽然轻声说, “告诉她你叫露娜。”

    林玉婵微微一怔, 随后惊喜:“诶我怎么没想到!容先生也提过这个名字!”

    Luna的拉丁字根是“月亮”,和如今满租界欧陆风的女名相比,很有些异国风情, 也和她名字的汉语意义不谋而合。

    某次容闳也提到过,如果她要起英文名,Luna是个很美的选择。但林玉婵当时觉得自己没这需求,也就没往心里去。

    今日听到奥尔黛西小姐又满口乱叫,苏敏官在旁边强忍窃笑,林玉婵突然觉得,这需求又回来了。

    苏敏官微微黑脸,抗议:“什么容先生,是我想出来的。”

    林玉婵笑道:“好好,谢少爷赐名。”

    一个英文名而已,没有无所谓,有是锦上添花,她在这方面比较率性,没有文化包袱。

    “露娜是吗?对对,我记得你当时确实是这么自我介绍的。”奥尔黛西小姐毫无压力改口,“我今天起太早,竟然一时没想起来……哦对了,这位英俊的小伙子,你叫什么来着?敏官对?……”

    为什么他的名字就一遍记住?林玉婵气得呀,毛都竖起来了。

    奥尔黛西小姐对这个新认识的、会说英文的年轻人十分欣赏,觉得他慧根深重、根骨不凡,皈依后必成大器。

    “亲爱的孩子,我强烈推荐你去跟郎怀仁主教聊聊——他隔几日就会巡查孤儿院,今天说不定能碰到。”

    广东人的历史伤疤比较深,苏敏官对各种宗教都无感。他很礼貌地坐在马车另一角,纯真无邪地回:“我信妈祖。”

    奥尔黛西小姐:“哦,我从没听说过这位神祇。听起来和圣母玛利亚有共通之处,不是吗?”

    ……

    好在孤儿院路程不远。要是马车再去一趟松江府,林玉婵十分担心奥尔黛西小姐会跟着苏敏官去拜妈祖。

    孤儿院设在教会买下的地皮里,盖了三层宿舍楼,雇了不少当地保姆仆役。十几个瘦瘦的孩童在院子里玩法式滚球,穿得朴素而干净。见到生人,害羞地躲进屋里。

    他们生而有幸,人生的起点比许多当地中产家庭小孩都高。但他们的人生同时也被规划完整:完成基本的语言和宗教培训之后,他们会深入中国大地,给更多“愚昧的异教徒”带去文明和福音。

    孤儿院隶属天主教江南代牧区——此时的西洋宗教不光分天主教基督教,细分能数出几十个教派,分别面向不同的社会阶层。

    派系内当然也有斗争。比如郎怀仁就职江南代牧区主教之后,面对激烈的传教竞争,决定从收养弃婴开始入手——颇有些抢着刷业绩的味道。

    这才有了土山湾孤儿院。

    能给百姓带来福祉的业绩就是好业绩。林玉婵才不管什么教派之分,哪里对她友好、有帮助,她就去哪里。反正这些洋教士也知道中国人分不清派系,对她的串门举动十分宽容。

    一个年长的中国修女,脸色蜡黄,自称德肋撒嬷嬷,接见了来访一行人。先向奥尔黛西小姐行礼,然后笑着招呼苏敏官和林玉婵:“小兄弟,小姐妹,里面坐。”

    德肋撒嬷嬷虽作修女打扮,眼中却充满典型的中式精明,一眨一眨,像个挑剔的婆婆,仿佛在评估他两人的道德和身家。

    保姆将弃婴抱了出来。

    小家伙总算不臭,跟一周前判若两娃。刚发现的时候她像个皱巴巴的小猴子,现在……嗯,进化了一点儿,起码有人样了。

    虽然离尿不湿广告模特还有相当距离,但脸蛋总算饱满起来,脸上几道伤口也开始结痂,眼睛也睁开了,是个传统中式丹凤眼。

    “小毛头老有福相了,侬瞧这对耳珠!”德肋撒嬷嬷一口浓重方言,熟练地说着吉利话,“姑娘真是功德无量,上帝保佑侬额!”

    嬷嬷皈依日久,说话还是佛道因果那一套,配着一身自制的黑色厂字领修女裙,十分混搭风。

    林玉婵眉开眼笑,小心接过包裹。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丁点的小孩呢。

    小毛头看到一张陌生人面,生得还挺顺眼,目不转睛盯着。由于人小脸小,黑眼珠显得极大,像沉甸甸两颗黑珍珠。

    一只小手露在包被外面,细细软软的,一颗颗小指甲绿豆大。由于在粪尿里浸泡多时,伤了肌肤,现在正在蜕皮,露出粉色的细嫩新皮。

    一个小小的、圆嘟嘟的生命,有人对她爱不释手,有人将她丢进苍蝇横飞的茅厕,任其死生。

    林玉婵转向奥尔黛西小姐:“您要不要抱抱?”

    奥尔黛西小姐全身僵硬,严肃推辞:“露娜你懂的,我……我不会。”

    然后借口去参观孤儿院,走远了。

    作为终身不嫁的老姑娘,这个动作的确有点难为她。

    苏敏官一直不错眼珠的看那小人,眼中明显感兴趣。

    他也算是多见世面,众生百态都见识过模样,唯独这么丁点的小孩,玩偶似的,还真无缘近看。

    毕竟民间风俗,婴儿难养,都是满月、甚至百天以后才带出来见生人。

    他好奇问:“她吃什么?”

    保姆答:“豆乳,米汤。偶尔还有临近老乡家里的牛奶。侬放心,饿不着!”

    苏敏官不满足,又要求:“我抱抱。”

    林玉婵护着不给:“你抱过苏虾女么!”

    他腆着脸说:“我抱过小狗仔。”

    于是在修女、保姆、还有林玉婵的严密监视下,他一个大小伙子轻手轻脚接过婴儿,屏住呼吸,慢慢把那包被往怀里送——

    包被完美地滑进他臂弯。许是他胸怀宽大,小家伙甚至感觉十分舒适,砸了咂嘴,露出的小手抓住他袖子。

    苏敏官笑得熠熠生辉,小心翼翼抚摸那孩子手背。

    林玉婵大惊。抱孩子这事也有天赋的?

    保姆笑得眼睛没缝:“我生了四个,我男人都没他会抱!”

    那就让他抱着。林玉婵自己坐在门廊长凳上,凑在苏敏官身边,两人一道,没心没肺地逗娃。

    “你说她多重?有五斤没有?”

    “脸上这么多伤口不会留疤?”

    “她抓我抓好紧!一定是喜欢我。你看她就不抓你。”

    “打呵欠了!是不是要睡了?你会唱儿歌吗?”

    “等等,你有冇闻到什么……凑近些……再凑近些……”

    “卧槽……怎么办怎么办……”

    “这问题该我问你!……”

    ……

    还好保姆及时赶来解围。苏敏官大笑着跑出去找水洗手。

    此时德肋撒嬷嬷凑过来,提醒林玉婵:“这小女孩洗礼的事……”

    林玉婵赶紧说:“我都想好了,全仗你们安排。”

    这孩子除了孤儿院,还能去哪,难道能请小潘夫人收留吗?

    莫说小潘夫人当时并未流露出这个态度。就算人家开恩,小孩留在府里给口饭,日后也只能是个家养小婢女,人生未必多光明。

    万一人家真的看上这孩子,要当女儿养,再过来办收养手续就行了。

    嬷嬷却讪笑,搓着黑袖子里的手,小声说:“依我看,这小孩已经能养活,夫人若不愿给她洗礼,带回家去养,日后也是个劳力。我就是好心说一下……毕竟小囡囡信了教,以后不好找婆家的……”

    林玉婵震惊了。头一次见到说话口气像三姑六婆的修女。

    不过她印象里的那种刻板虔诚的修女形象,也只是来自西方电影和新闻。德肋撒嬷嬷虽是修女,但她首先也是个普通的中国妇人,有着中国人的思维方式。

    林玉婵琢磨着她的语气,很快明白了:“洗礼是不是要花钱?”

    嬷嬷笑出皱纹,喜道:“姑娘明白我等的难处。小孩洗礼之后,就是归孤儿院养,可我们经费有限,主教大人只顾增开新的孤儿院育婴堂,我等信徒虽是自愿清苦,但……但也不是神仙,要吃饭的呀。”

    洋人教会有钱是有钱,但底下教徒生活清贫,吃穿用度都有定量,照顾孤儿又极是辛劳,这自然是高高在上的主教大人不曾过问的。

    林玉婵注意到,德肋撒嬷嬷的黑修女袍上已有数个补丁,裙子下面的裤脚已磨烂了。

    好在她也有准备,立刻摸出银元一块,悄悄塞给嬷嬷。

    “这小毛头先天不足,您和保姆都受累,我的一点心意,千万受着,算给孩子的见面红包。往后我会定期给这里捐款。”

    银元是林玉婵从“天足互助基金”里拿的。她别的不要求,这小毛头以后绝对不能缠足,这基金闲着也是闲着,先用在她身上。

    果然,德肋撒嬷嬷面容灿烂,两只眼睛精光闪烁,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推辞几番,还是收了,再不提“把小孩带回去养”的事。

    林玉婵苦笑,心中叹气。

    在大清朝养个娃果然不容易。哪有甩手一丢的好事。

    起码比雇个奶娘、添双筷子、每晚自己起来唱儿歌强。

    趁嬷嬷感激,林玉婵又趁机说:“不过,洗礼之后,能否让我将她抱出一日。我……嗯,需要这孩子帮我点忙。”

    -

    林玉婵顺利地将弗洛伦斯·林带离孤儿院,乘上了去小潘夫人府上的车。

    洗礼其实很简单,到隔壁教堂找个当值神父,往水盆里蘸一下完事——当然那是从林玉婵的角度来看。其实每个步骤都有意义,她无暇弄懂而已。

    这也更让她确定,德肋撒嬷嬷的所谓“洗礼花销”,其实只是个变相讨要财物的借口而已。

    奥尔黛西小姐做了弃婴的教母,于是让她沿用了同一个名字。

    林玉婵作为弃婴的救命恩人之一,得到的特权是给她选个得体的中文名字。她想了想,将弗洛伦斯翻译成翡伦。

    嗯,好听。她给自己点赞。

    值班的神父老态龙钟,有点糊涂,开始还闹乌龙。由于小弗洛伦斯后来一直全程酣睡,而且是睡在一个俊俏小少爷怀里,糊涂神父把他当成新晋奶爸,笑着问他:“恭喜恭喜,你姓什么?”

    苏敏官忙着欣赏小娃娃,随口答了。那神父身边的书记立刻就要把“苏翡伦”往名册上写。

    两秒钟之后,苏敏官猛省,赶紧自白:“我是来看热闹的。”

    书记迷惑停笔。神父也询问地看着林玉婵。林玉婵才意识到,他把自己和苏敏官当一家子了。

    也赶忙澄清:“我不是娘。”

    神父一怔,糊里糊涂问:“那……那你们是来办婚礼的?传统的中式婚礼不会得到上帝的祝福,最近经常有人来补办……哎呀那该让我准备另一套文书……”

    苏敏官剧烈咳嗽一声。

    书记尴尬得脚趾抓地,赶紧拍拍神父,把前因后果又提醒了一遍。

    神父捋捋白胡子:“哦哦,对,弃婴啊,那随便姓一个好了。让我来翻翻圣经……”

    林玉婵生怕他翻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字,飞快看了苏敏官一眼,小声说:“苏翡伦挺好听哒。”

    她心里的小算盘是,他捡个便宜闺女,以后生活费是不是可以他出了?

    她可还欠着几百两债呢。

    苏敏官目光微垂,对她这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很客气地笑道:“不敢夺人之美。我只是看热闹的。”

    说着话,头也没抬,欣赏着娃娃的嘟嘟小嘴。

    林玉婵:“……”

    我出就我出。谁还养不起个孩子咋地。

    这年头欠债的才是大爷呢。

    于是在孤儿院的登记造册上,多了一个弗洛伦斯·林,自动归了教籍。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茅厕里捞出的小紫人,以后将是一个温顺的黑衣修女,在某个育婴堂里照顾和她一般命运的小孩。

    以林玉婵的标准来看,并不是最完满的职业。但她只想救命,不想安排别人的人生。

    她谢过神父和修女,孤儿院领了个印号码的小竹牌,供日后探视用。

    糊涂神父还在后面嘟囔:“唉,顺便办个婚礼多好,我难得起个大早……”

    深秋寒凉,马路两侧的梧桐树被吹落了叶,金黄的落叶虚虚地堆在道路两旁,车轮碾过时簌簌发响。

    林玉婵看一眼身边的保姆,轻声问:“大姐,礼数都记得了?”

    保姆姓郭,三十来岁。林玉婵比对年龄,管她叫大姐。

    郭氏虽出身底层,但被洋人雇来看护孤儿,大教堂也见过了,洋文也听熟了,自觉见多识广,拍拍怀里酣睡的小翡伦,笑道:“夫人放心。”

    这种未满月的婴儿倒是好养,每天就是吃吃睡睡,很是安静。

    只苦了保姆,隔一个时辰就得喂食换尿布,晚上也不能睡,眼周一圈黑。今日为觐见官夫人,脸上脖子扑了许多白`粉,倒像个唱戏的。

    林玉婵已经提前通报过了,各项入府手续也齐备。当日在松江府看到的那个年老嬷嬷带人出来迎,张口就怪:“怎么拖了这么久!夫人天天念叨孩子呢!”

    看见小翡伦,又皱起脸笑:“真有福相,不像个丫头,倒像个小子。”

    林玉婵免不得一番客套话,给嬷嬷塞了一点见面礼。

    好在不用再破费置办衣裳了。要进官夫人府上,身份高低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师出有名”。以前她的计划是扮洋人通译,那着装上必须向奥尔黛西小姐看齐;谁知阴错阳差,最后是托小翡伦的福才进的府,那她也就作家常打扮,干干净净一套水色衣裙,鬓间小白花,是个规矩且心慈的小寡妇。

    小潘夫人也是寡妇。应该和她有点同命相连的亲切感。

    入府路径曲曲折折,亭台流水俯拾皆是,虽然没有广州的齐府那样富贵泼天,但一花一草都显雅致。

    尽管听传言道,这位小潘夫人那位英年早逝的丈夫刚调来上海没几个月,但府里已经布置得五脏俱全,每个角落都不随意。

    林玉婵上辈子参观过一些园林,对此还不至于大惊小怪;郭氏已经完全变成刘姥姥,走两步就是:“乖乖!这个得值多少银子!”

    花园内有八角亭,亭子外面围了挡风的轻纱,里面生了小火炉,依稀可见绰约人影。

    两个坐着的,闲闲在吃点心。几个站着伺候的。

    林玉婵心中一喜。姐妹俩都在。

    领路嬷嬷不出意料地介绍,说一位是自家夫人,另一位是夫人的姐姐,丈夫是京里大官,嘱咐林玉婵和郭氏千万不可失了礼数。

    轻纱掀开,林玉婵很规矩地行礼。

    好在女人见女人,不需要什么跪拜磕头,别正眼愣看就可以了。

    林玉婵低着头,微微撩起眼皮,只见两位夫人年纪差颇大,一个年近不惑,另一个不到三十,皆梳着复杂发髻,脸上扑得极白,衣衫款式果然比她在当铺里见过的更妩媚优雅。

    姐妹俩气质差很多,其中大潘夫人穿着牙色滚边袍,满月脸上笑盈盈;小潘夫人则是尖脸,愁眉不展,一身素缟,发间饰白玉。

    也难怪,姐姐嫁的是如日中天的朝廷大员,妹妹丧夫丧子,失却依靠,基本等于一生到头。

    林玉婵还注意到,两姐妹虽是汉女,但因隶属汉军旗,都没缠足,两双绣花船鞋精美耀眼,能直接拿到百年后的“内联升”做镇店之宝。

    林玉婵忽然无来由的鼻子一酸:太久没看到正常的漂亮鞋子,居然有点感动。

    姐妹俩不知在说什么往事,小潘夫人正抹眼泪。林玉婵赶紧示意郭大姐将小翡伦抱过去。

    小翡伦刚醒,正在试验自己的舌头嘴唇,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配合摇动的小手,凶残输出卖萌。

    人类幼崽果然是解颐神器。尤其是,不用自己照顾的、别人家的幼崽。

    小潘夫人转悲为喜,把孩子接过去抱,不太熟练地逗弄。

    一边逗一边叹息:“这么可爱的丫头片子,谁舍得扔?真是造孽。”

    说着眼泪又要滚出来。

    大潘夫人寡言,此时也跟着叹息,说了第一句话:“愚民不谙世事,以嫁女破财,因此生女多弃养——其实报应都在后头,那溺丫头的,此后也多半生不出小子。《阅微草堂笔记》里不就有个故事,说那王知县家从此夜夜婴啼,一个小妾都怀不上了,可不是报应!”

    马大姐的情报果然不错。大潘夫人真是个才女,引经据典一套一套的。旁边丫环嬷嬷都跟着感叹。

    小潘夫人又询问林玉婵发现弃婴的经过。

    林玉婵牢记自己今天的“刘姥姥”角色,把当日的茅厕惊魂轻松诙谐地讲了一遍,去掉令人不快的细节,反而自嘲:“……后来还好有夫人赠的披风,我披着走了回去,那可真是狐假虎威,威风凛凛,路上还有人朝我蹲安呢!”

    其实那披风也就是个下人工服,平平无奇;但拍马屁又不要钱。

    小潘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又问:“后来呢?送到医馆去救了?”

    逐渐入正题。林玉婵实话答:“被我托那个洋尼姑,送到洋人办的孤儿院去了……”

    话音未落,两姐妹脸上同时现出惧怕的神色。连带旁边丫环都低声惊呼。

    小潘夫人脱口道:“不是说洋人办育婴堂,都是取小孩心肺做药引的么!”

    林玉婵:“……”

    纵为京中贵女,对洋人的某些认知,跟烟鬼林广福也差不多。

    她今天的任务,就是说服大潘夫人信任洋鬼子插手同文馆。看来是任务艰巨啊。

    作者有话要说:  婵婵:不用自己养的崽崽真可爱,想多捡几个,都跟我姓^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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