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听到屋门被撞开,早已卧床休息的言子清迅速披上外衣,朝门边看去,黑漆漆看不清,似乎是一个人坐在那边,于是穿好长靴到桌旁点了灯,这才看清那人是薛靖七,此刻的她已昏了过去,靠着门板歪在一旁。</p>

    “靖七?!”言子清大吃一惊,先到门外左右张望,并无形迹可疑之人,而后立刻关上门,蹲下身子摇晃着薛靖七的肩膀,轻轻拍打她的脸。怎么这么烫?言子清蹙起眉来,伸手摸上薛靖七的额头,又摸了下她的颈侧,还有双手,都是一样的发烫,并不像发烧。伸手把上她的脉门,神色一变,怔了半晌,起身去取了银针来,在薛靖七左手掌心的劳宫穴深深刺入,她果然有了反应,闷哼一声,蹙着眉头醒了过来。针灸劳宫穴,有清心抑火、提神醒脑之效。</p>

    言子清收了针,去扶薛靖七起来,后者虽然醒了过来,精神状态却很不好,也使不上力气,言子清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给生拉硬拽到床上坐着,薛靖七无力地靠在床边墙上,蹙眉咬牙一声不吭,只是喘息着,目光失去了焦距,渐渐地又要阖上双眼。</p>

    “靖七,你今晚不是同夏侯公子他们探讨剑术去了么,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喝酒了?你知不知道是谁给你下药的,你又是怎么回来的……你别睡,清醒一点!”言子清震惊之余有一万个为什么想要问,却见薛靖七眼一闭又要昏过去,无奈叹了口气,又用银针刺了她右手掌心的劳宫穴,轻轻捻动,紧张而又担忧地看向薛靖七。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回见,只希望她能恢复些许神智,言简意赅将事情描述给她听,并且告诉她自己都有什么具体的感受,这样她才好对症医治。</p>

    “热……好难受……”薛靖七喉头滚动蹦出几个字来,便再也没了下文,药效在红袖招时只是初发,因此她还能保持相对的清醒设法脱困,而到如今已经彻底发挥出来,将所剩无几的神智清明烧了个干净。此刻的她一直在苦苦抵抗身体的反应,根本听不见言子清在说什么,被银针刺激强行醒过来后,似乎更加痛苦了,一边以顽强的意志力强自压制着体内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火,一边又下意识地扯着自己的衣领,好像热得快要窒息,需要解开衣服透透气才能得到缓解。</p>

    “……”言子清无言以对地看着这情形,紧抿着唇原地想了片刻,站起身看着薛靖七,嘱咐道,“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帮你解除药效。”说罢,便急急出了门去寻物事。看薛靖七的脉象与反应,多半是被人下了催情类药物,却不知是哪一种。此类药物的药效与解法她只在医书上见过,还从未亲眼目睹过被下药之人的反应,也从未帮人解过药效。薛靖七的遭遇真是越发离奇,“托她的福”,她言子清真是开了不少医法的先河。</p>

    正心情沉重的言子清在路上碰见了楚子钰,她微微点头示意表示打了招呼,便急匆匆继续走,却被楚子钰给叫住。</p>

    “言姑娘,你有没有看见靖七回来?”楚子钰礼貌地询问。</p>

    言子清目光一动,不动声色地说道:“没回来。她不是同夏侯公子他们出去了么?”</p>

    “那便奇了……夏侯渊和容尘他们回来过一趟,似乎是来找司徒姑娘的,其间不知是否发生了口角,吵吵嚷嚷的,然后他们三人急匆匆地又走了。一直没见靖七回来,也不知究竟去哪儿了。”楚子钰有些纳闷,他本想今夜找她练剑的,借机让她瞧瞧自己突飞猛进的功力,却一直找不到人。</p>

    言子清心里忽然有了大致的猜测,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楚子钰从容地说道:“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p>

    楚子钰点点头。</p>

    “子清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在此与楚少侠多叙了。”言子清匆匆告辞离去。</p>

    楚子钰寻思,靖七经常和楚中天那小子形影不离,会不会……但是他去楚中天的屋外打量,里面的人睡得正酣,薛靖七显然也不在这里。究竟去哪儿了呢……难不成她在外面出了事,所以司徒念她们才会气急败坏地出去?!他心里忽然咯噔一声,决定回屋拿上剑也出去看看。</p>

    经过言子清屋外的时候,他目不斜视,并没有停下脚步。却不知,屋内的人已经痛苦不堪,伏在床边满头大汗地伸手死死拽住棉被与床褥,衣衫不整。</p>

    事后得知真相的他,有些后悔与遗憾。若不是言子清故意欺瞒,也许那次是他得到她最好的机会。</p>

    此时此刻另一边的大街上,司徒念拉着脸满腔怒火与焦虑走在最前面,紧跟在后面的是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满脸委屈与不忿的夏侯渊与神情复杂的容尘。</p>

    药倒薛靖七并将其“妥善”安置在鸢尾房里后,他们又在红袖招坐了一会儿,继续吃菜,喝了些没有放药的秋露白,直到看见鸢尾姑娘应付完楼下的客人上楼进了屋子,他们才起身慢悠悠往回走。一回到罡气盟,便找到司徒念,装作满脸委屈和气愤的样子,指责薛靖七见色忘义,经不住貌美姑娘的勾引,把他们撂在那边不管,执意要搂着姑娘去楼上一叙,他们甚至因此还起了口角,闹得不欢而散。薛靖七倒是和姑娘快活去了,他们两人也坏了兴致,不想再待在那个鬼地方,于是便窝着火回来了。然而司徒念压根不相信他的鬼话,甚至恼羞成怒,一句话还没说就先扬手扇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指着他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夏侯渊直接被这一耳刮子给打懵在原地,回过神来差点和司徒念闹起来,还是容尘在一旁拉架,后来司徒念要求他们立刻带她去找薛靖七,若薛靖七少一根汗毛,他们就等着给彼此收尸。</p>

    夏侯渊现在是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即便他理亏在先,但司徒念这不管不顾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和维护薛靖七的态度,他真的要疯了。这姓薛的究竟给他家念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在还未亲眼目睹发生之事时,念儿竟然一上来就扇了他一巴掌,简直是不可理喻!等着看好戏吧!司徒念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等她亲眼看到薛靖七和鸢尾在床上干的好事后,看她还怎么为那小子辩解!</p>

    司徒念一脸凶神恶煞地闯进红袖招时,不少招徕恩客的姑娘们都吓了一跳,对着司徒念指指点点,一个姑娘家竟然如此不避讳地冲进了烟花之地,看这架势颇像来捉奸的,脾气一定大得很,估计又要闹一出什么好戏来,还是隔得远远的,观望较好。</p>

    司徒念上了楼,指着身后神情怪异的夏侯渊骂道,“哪一间屋子!让你带路你畏畏缩缩在后面做什么!”</p>

    “切,谁畏畏缩缩了!”夏侯渊几个箭步冲上了楼梯,大步流星走到鸢尾的屋门前,伸手一推,门在里面拴住了,他内心偷笑一声,而后转身不忿地看向司徒念,伸手一指,“就这间咯!”</p>

    司徒念将夏侯渊和容尘驱赶到一边站着,自己深呼吸一口气伸手一推门,却发现根本推不动,门在里面被人拴住了,于是皱起眉来,用力敲着门,低声喊道:“靖七,你在不在里面?!我是司徒念!靖七?”</p>

    然而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p>

    “人家忙着呢,哪儿有工夫搭理你。”夏侯渊翻了个白眼酸道。</p>

    司徒念一记眼刀杀过去,夏侯渊皱着眉不再说风凉话。</p>

    “靖七?你在吗?为什么不说话,我要把门撞开了!”司徒念心下不安越来越强烈,恨不得把搞事情的夏侯渊给一剑刺死。</p>

    “啧,你把门撞开,那薛兄弟岂不是很尴尬。起码给人家留出穿衣服的时间,你说是不是。”夏侯渊冷笑道。</p>

    “你少说几句吧!”容尘暗中掐了夏侯渊胳膊一下,冷声道。</p>

    司徒念眸色暗了暗,转身指着两人冷声道:“我一会儿把门撞开,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准进来,听见没!”</p>

    容尘和夏侯渊面面相觑,点点头。</p>

    司徒念咬了咬牙,发狠用力,将门给一脚踹开,木质门栓断裂“吧嗒”一声掉落在地,红袖招的姑娘们低声惊呼,指指点点,夏侯渊嘴边笑意涌起。</p>

    “靖……!”司徒念进屋看到床上有一女子裹在棉被之下,似乎裸着,吓得她一个箭步冲到床前去扳那女子的肩膀,那女子昏睡着,转过脸来是陌生的面孔,并不是薛靖七,吓得她差点冷汗都出来了。</p>

    她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薛靖七的踪影,悬了好久的心总算吞进了肚子里。</p>

    “念儿,不必为这种人伤心!”夏侯渊在门外见到司徒念傻站在床前一动不动,表情有些奇怪,心头一动,急忙走进屋里,义正辞严地安抚道。</p>

    然而他看到床上只有鸢尾,薛靖七却不知所踪时,顿时傻在了原地。</p>

    “夏侯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司徒念捏着拳头咯吱作响。</p>

    夏侯渊猛地回过神来,一脸恍然大悟道:“好个薛靖七,在听到你的敲门声后,立刻打晕了这姑娘,自己跳窗逃了!他定然是不敢面对你,所以……”</p>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么!你继续编啊!”司徒念恨得牙痒痒。</p>

    “不然这姑娘为何不着寸缕昏迷在床上,而这窗户却是开着的!若不是薛靖七干的,你要怎么解释这一切!”夏侯渊振振有词。</p>

    “不信你可以等这姑娘醒了,与她对质!”</p>

    “说不定她早就和你串通好了,还对质个屁!”司徒念反驳道。</p>

    “你根本就是不分青红皂白都要维护那小子!”夏侯渊气得跳脚。</p>

    “行了!别吵了。真相究竟如何,我们现在追出去看看不就好了。若能在附近找到薛靖七,那便是如夏侯所推测的了,若找不到,也许是夏侯搞错了。”容尘打断两人无休止的争吵,出主意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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