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利器撕破血肉的声音格外刺耳,同时还伴随着压抑的闷吭声和鲜血滴落的声音。</p>

    一黑衣蒙面只露出双眼的男子此刻正将手中的短刀狠狠地刺入一浑身是血之人的肩膀,眼中的狠戾让人不寒而栗。</p>

    而那一身血衣之人看年纪不过三十左右,却是条硬汉子,无论被施以何种严刑,都不曾喊过一声痛,更别提交代出龙渊剑的下落。</p>

    “别弄死了,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旁边另一个同样黑衣蒙面的男子似是有些看不下去前者的残暴手段,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p>

    “不用担心,他下手虽然狠,但没有伤及要害,这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第三个同样装束的男子笑嘻嘻说着,眉眼间带着笑,语气吊儿郎当,看起来岁数并不大,似乎是个少年。</p>

    第一个杀手不屑地冷笑一声,将短刀拔了出来,插回了腰间,顿时,伤口处鲜血溢流,将本已浸过一层鲜血的衣衫覆上了新的一层。</p>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穆平笙冷冷地注视着面前这三个看不真切的黑衣杀手,用尽所有力气咬牙虚弱地问道。</p>

    那收起短刀的杀手闻言一声嗤笑,用手轻拍几下穆平笙的脸颊,挑衅地回道:“灭你试剑山庄满门的人。”</p>

    穆平笙额上青筋暴起,低低一声怒吼,奋力挣扎着,却无奈手脚被锁,根本无法扑上去与面前之人拼个你死我活,只能任由他人戏弄。</p>

    “王八蛋!少主有朝一日……一定会灭你们……白云宗满门!”</p>

    “哦?是吗……欢迎来灭!但这要看你们所谓的少主,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话音刚落,黑衣杀手一记手刀劈落,穆平笙再无知觉,昏死过去,头也沉沉地低了下去。</p>

    那个少年上前探了一下穆平笙的鼻息,还有气,轻笑一声。</p>

    “怎么,你这是在质疑我下手不知轻重吗,离?”对穆平笙严刑逼供的那个黑衣杀手抱着双臂,不满道。</p>

    “巽果然是名副其实的狠辣,喏,就剩一口气了,你还真有分寸啊。我看将来哪天如果你在这里混不下去了,可以去当个狱卒,混口饭吃,我觉得你非常非常的合适。”被称作“离”的少年打趣道。</p>

    “你!”巽作势便要发作。</p>

    “吵什么!”一直没有怎么作声的“震”厉声制止了巽和离二人的内斗,“离,我们不是出来玩的,不要整天嬉皮笑脸的,小心误事!巽,你此次可是戴罪立功,穆平笙必须活着交给易剑臣那小子,如果被你一时手重给弄死了,龙渊剑的线索可就全断了!到时我们怎么跟宗主交代!”</p>

    巽和离不服气地点点头,没有再争吵。</p>

    “巽,你轻功最好,并且擅长隐匿行踪,你去把穆平笙人不知鬼不觉地丢在试剑山庄随便哪个地方,时刻监视着,但,要保证易剑臣那伙人找到他时,他是活的。我和离去设置埋伏,并将白云宗那伙傻子给引过来。”</p>

    巽手一扬,“咔咔”两声清脆的断裂声,穆平笙手脚上的铁索顿时断为两截,巽嫌弃地背上浑身是血的穆平笙,转瞬间便消失在黑暗中。</p>

    此刻,一身白衣的卓辰正摇着折扇站在游龙谷的中心位置,目光扫视整个山谷,都没有找到能够藏着上古名剑的地方。</p>

    游龙谷山清水秀,地势开阔,没有丝毫人力开凿过的痕迹,几个天然的山洞他已进去探过,山洞很浅,根本没有什么密道,地面也是再寻常不过的草木竹石和溪流,整个山谷浑然天成,完全见不到龙渊剑的踪影。</p>

    他一直以为当年父亲得到线索来搜寻游龙谷是中了圈套,毕竟当时白云宗数百弟子将游龙谷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找到任何东西。但是近日龙渊剑再传消息,又回到了试剑山庄和游龙谷,卓辰不由得开始怀疑,龙渊剑其实就在此地,只不过藏在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p>

    但此刻他根本不关心龙渊剑的下落,他只想找到那个试剑山庄幸存的护卫穆平笙,问清楚他父亲那一战究竟是生是死,下落何方。</p>

    卓辰一收折扇,手中一紧,背着手大步流星朝试剑山庄荒废的庄子走去。</p>

    踏进已经落满灰尘破败不已的山庄内,卓辰在屋内打量着有无暗格机关之类的地方,忽闻屋外有一重物落地的声音,只依稀看到黑影一闪,急忙冲出屋外,那黑影却是杳无踪迹,目光循声一看,墙角竟然倚着一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男子,卓辰皱皱眉头,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来,打量着,心道:此人莫非就是穆平笙?</p>

    卓辰伸手去探鼻息,还有气,不过很微弱了。</p>

    若真的是穆平笙,那就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卓辰刚想把他唤醒,却转念一想,刚刚那个黑影故意把此人放在此地,定有圈套,不可轻举妄动。试剑山庄有穆平笙的线索,易剑臣一定会来找他。而穆平笙不认识自己,嘴巴一定紧得很,自己也问不出什么,还是等易剑臣来了,想法取得信任,再问父亲的下落吧。</p>

    暗处。</p>

    “真没想到那易剑臣竟然已经到了,方才就在屋内,要不是我身法快,就要被发现了。”巽找到震和离,说道。</p>

    “已经到了?一个人?”震皱眉问道。</p>

    “对。”巽肯定道。</p>

    “不对,易剑臣不是孤身一人来的,罡气盟不止派了他一个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震寻思着,还是觉得不合理,若是有人进入试剑山庄,他定会有察觉,怎么会早就在屋内了。</p>

    除非,那人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p>

    “不过我未曾见过易剑臣的样貌,外面那人一身白衣,正是线人描述的穿着。”巽迟疑着说道。</p>

    “巽,你是不是傻,穿一样的衣服就是一个人了?我们仨还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你咋不搞混我们仨?”离又好笑又好气地说道。</p>

    “你先回去监视吧,我和离等你的信号。”震对离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巽说道。</p>

    巽给了离一记眼刀,然后身形再次匿了。</p>

    隐约听到山庄外有渐近的马蹄声和辘辘的车轮声,卓辰目光一动,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一动不动留在原地。</p>

    易剑臣和薛靖七翻身下了马,牵马到山庄门口的树下系好,唐川柏将马车稳稳地停下,跳下马车,同时楚中天、楚子钰、司徒念三人也掀了帘子下了马车。</p>

    易剑臣抬头注视着久别七年的故宅,心下怅惘,负剑率先走进山庄,其余人也跟在了后面。</p>

    目光敏锐的易剑臣率先发现屋外拐角的围栏处有两个人影,于是戒备地快步走过去,喝问道:“何人在此?”</p>

    卓辰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易剑臣,脸上挂上一抹友好的微笑,站起身来,对易剑臣抱拳行礼,问道:“阁下是否就是试剑山庄少主易剑臣易少侠?”</p>

    易剑臣点头,但目光却仍然紧锁卓辰。</p>

    “在下卓辰,一江湖闲散游侠罢了,今日来此也是为寻穆平笙,想问出我的杀父仇人乾秦的生死和下落。不料刚到此地,就见到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将他扔在了此处,我怀疑他就是穆平笙,于是以防他再遭不测,就一直在这里守候等你的到来。”</p>

    看着卓辰一脸诚恳,不像在撒谎,易剑臣脸色缓和,对卓辰回了一个充满谢意的笑容,便急忙上前去查看那昏死过去之人。</p>

    “真的是他……”易剑臣从穆平笙那满是血污的脸上仍然辨认出了身份,声音都有些发颤,看着穆平笙严重的伤势,急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有气,终于松了一口气,急忙摇晃着穆平笙的肩膀,“穆叔叔,你怎么样了,你醒醒,我是剑臣啊!”</p>

    穆平笙伤太重了,他需要给他疗伤。</p>

    易剑臣抬头对旁边的卓辰说道:“卓兄,可否搭把手?”</p>

    卓辰点点头,上前和易剑臣一起把昏迷不醒的穆平笙架了起来,送到屋内的一张已经烧得只剩了乌黑的木板的床上。</p>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料到如此轻易就找到了穆平笙,但也说不出哪里奇怪,就跟着进了屋。</p>

    “听闻那日贼人放火烧庄,没想到这屋内的木制家具有些却能残留下来,没有被焚毁。”唐川柏用手拂过一张四方木桌上厚厚的灰尘,看着旁边看起来没有什么损坏的长凳,唏嘘道。</p>

    易剑臣笑道:“唐兄有所不知,那夜估计是苍天都不忍,下了一场暴雨,浇灭了大火。并且由于火是贼人于屋外点燃的,所以屋内的东西反倒损毁得不是很严重。”</p>

    说罢,易剑臣扶着穆平笙坐起,自己在后面盘膝坐下,开始给他运功疗伤。</p>

    众人都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唐川柏走到屋外,四处察看。他总觉得一切太过顺利,就像有人刻意安排好似的,卓辰口中说的那个黑影,究竟是谁,有何目的?</p>

    楚中天生性好动,看着大家都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等着易剑臣疗伤完毕,不禁有些站不住,索性俯身吹了吹长凳上的黑灰,也不嫌脏,就一屁股坐下。</p>

    “轰”的一声,那长凳竟被他一屁股坐断为两截,楚中天整个人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摔了个眼冒金星。</p>

    一声巨响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数道目光都投向了坐在地上尘土飞扬的楚中天身上。</p>

    “什么个情况!”楚中天用手扇着飞扬的灰尘,一边咳着一边扶着自己的老腰站起身来,伸手在自己的屁股后用力拍打着灰尘。</p>

    薛靖七见状先是一汗,后忍俊不禁地看着楚中天。</p>

    “楚中天,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功力,将来你可以自创一招泰山压顶了,绝对能把那些小毛贼压个半死。”司徒念忍着笑意,打趣道。</p>

    “呸呸呸!”楚中天回敬道。</p>

    “楚兄,这凳子这么脏,尘土这么厚,你都坐得下去,佩服,佩服。”楚子钰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心中庆幸刚刚闪得快,没有被掀一身土。</p>

    “我楚中天自在惯了,平时都能以天为被地为席,并不像你们这样的公子哥儿那样金贵,所以对我而言,才不算什么。”楚中天听出了楚子钰话中隐隐藏着的嘲讽之意,心里不爽,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p>

    楚子钰听着楚中天的话很不舒服,眸子一暗。</p>

    “不过真是见鬼了,我根本没用力,还没坐上去这就断了,不是说屋内的东西都没怎么损坏吗?”楚中天挠着后脑勺自言自语道。</p>

    “你看那长凳外表漆黑,定是被火烧过,而后又被雨水浇灭,这一冷一热之下,又经历了七年的风化,木头早已脆掉了,哪里经得起你一人的重量。”薛靖七双臂交叉抱剑笑道。</p>

    “那为什么那个漆黑的床板,还能承受得住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楚中天不服气地叉腰说道,同时往床板那里走去,似乎是想试试床板的结实程度。</p>

    卓辰见状忍住笑意,这楚中天果然和试剑大会时一个样子,天真有趣得很。</p>

    忽然楚中天耳朵一痛,龇牙咧嘴地被薛靖七扯了回来,后者威胁道:“别去添乱。”</p>

    “果然只有薛大哥能治得了楚中天你这个活宝。”司徒念拍手笑道。</p>

    “喂喂喂,你怎么跟老爹一副德性啊,一言不合就揪我耳朵,再被你们这样揪下去我都要变成招风耳了!”楚中天气鼓鼓地说道。</p>

    薛靖七一耸肩膀表示无辜。</p>

    一旁的楚子钰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不是说不喜欢楚中天吗,为何却与他在言行间如此亲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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