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克唐阿眼中精光一闪,淡然问道:“陆一帆,这位是?”

    陆一帆连忙躬身道:“启禀将军大人,这位就是聂提督在书信中提起的罗旭,曾经帮助聂提督在大战中反败为胜,击退日军的伏击,击毙日军大佐青山耀司,重伤日军大佐佐藤正,同时还捐助我们这一次募兵……”

    依克唐阿闻言,脸色一正,站立起来,拱手道:“原来是袁先生,本官得功亭、冠亭书信,听他们可是对先生称赞有加,我依克唐阿平生最敬重的就是忠臣义士,袁先生先是助功亭退敌,如今又慷慨解囊,此等义举,令依克唐阿佩服!”

    罗旭连忙躬身道:“将军大人言重了,此乃罗旭分内之事!”

    “袁先生刚才的话虽然不无道理,然则这军火乃是朝廷拨付,如果仅仅是小批量的调拨,有荃帅电文在,本官倒也会倾力相助,只是这么大的一批军火,如果没有朝廷明旨,只怕本官也是作难的很,如果朝廷追查下来,本官也有渎职之责了……”

    依克唐阿苦笑道。

    罗旭点头道:“将军大人说的是,不过,前方战事吃紧,日军围攻平壤在即,现在再从京畿或者江南调拨军火,只怕远水解不了近火,一旦耽搁了前方的战事,损失的可是朝廷,不如这样,在下送佛送到西,愿意一力承担这批军火的费用,足以令大人再度采购一批回来,按照市面价格,一千五百支火枪,十二门火炮,十二门加特林重机枪,再加上弹药,作价十万两白银,如果朝廷追查下来,将军大人也有所答复不是?”

    依克唐阿心头大震,这个罗旭好大的手笔,先是承担了三个营的军饷,现在有要承担这一批军火的费用,加在一起,怕不是要二十多万两银子了,大清国一般的商人,可没有此等大手笔!

    依克唐阿沉声道:“袁先生,本官冒昧问一句,不知道袁先生何处谋生,竟然年纪轻轻攒下了如此家财?”

    罗旭笑道:“回大人的话,在下向来旅居南洋,该因为如今国事艰难,所以准备将产业迁回国内,以尽绵薄之力,所以才想在关外开矿设厂,有了请聂佐两位大人相助之事……”

    依克唐阿点点头,答道:“既然袁先生处江湖之远,依旧在念庙堂之事,本官如果不答应倒是显得有些小气了。本官答应下来了,五百支五响哈乞开斯步枪,五百支温彻斯特步枪,五百支毛瑟步枪,子弹三十万发,克虏伯钢炮八门,阿姆斯特朗钢炮四门,炮弹一千发,加特林重机枪,奉天也没有多少,只能调拨给你们八门了,子弹倒是不少,给你们调拨两百箱子弹,如何?”

    罗旭微微笑道:“大人,请恕在下直言……”

    依克唐阿微微皱眉,说道:“也罢,有什么话,你就说!”

    罗旭沉声道:“将军大人,您这手笔着实大方,非是常人所能及!但是两军对垒,特别是今年新式军队的对垒,最忌讳的就是枪炮混用!不管是哈乞开斯步枪,还是温彻斯特步枪,亦或是克虏伯钢炮与阿姆斯特朗炮,他们需要的子弹或者炮弹大小是不一样的,枪炮的零配件也是不一样的,大战之中,一旦因为军需疏忽,将枪炮与弹药错配,那这些枪炮弹药就无用武之地了,再者,大战之中,枪炮多有损坏,如果都是统一制式的枪炮,我们可以将损毁的枪炮随时进行维修更换,再度参加战斗,但是如果军中武器斑驳不一,一旦损坏了,即便是想要替换零配件,都会造成巨大的困难,大人戎马多年,相比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依克唐阿心头一跳,罗旭说的不错,依克唐阿戎马多年,剿匪、抗俄,大战无数,自然谙熟军事,但是对于西洋火器的训练与应用,却不甚了了,罗旭不说出来,他自己真的没有想到其中竟然还有如此多的问道,如今罗旭一语道破,对于依克唐阿来说,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不光是奉天的军队啊,如今大清国内,各地督抚,各地练军、绿营,装备斑驳混杂,不说有上百种枪炮,数十种总是有的,各地督抚更是通过各自的途径,向着西洋购买武器弹药,就从来没有人考虑过制式统一的问题!张之洞有张之洞的门路,刘坤一有刘坤一的路数,至于李鸿章更是手眼通天,英美德的武器弹药,应有尽有,各自为政,钱花了不少,但是按照罗旭所言,简直就是劳民伤财啊,各自武器弹药都不尽相同,一旦大战爆发,单单是后勤供应,就会是一个天大的麻烦啊!

    “袁先生,本来功亭向本官极力称誉你的能力见识,本官还不以为意,以为是功亭过誉了,今日一唔,方才知道是本官眼拙了,这一席话,实在是使本官受益匪浅,本官受教了!”

    依克唐阿向着罗旭深深一躬,这倒是真心实意,虽然依克唐阿是实打实的后党,老慈禧的死忠,但是这忧国忧民之心倒是真的,汉人之中,混蛋多得是,满人之中,却也不污有才有德之辈。

    罗旭连忙旬谢道:“大人言重了,袁某愧不敢当,接着刚才的话,如果将军大人真的有困难,那在下可以打折扣,毛瑟步枪一千二百支,也可看敷用了,统一子弹二十万发,克虏伯钢炮八门也可以,炮弹准备一千发,另外训练弹准备二百发,加特林重机枪八门,两百箱弹药,如果大人能够做到,罗旭就代聂提督谢过大人高情了……”

    依克唐阿深深看了罗旭一眼,答道:“好,本官答应下来了,不过,本官倒是有些疑问,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大人有话但讲无妨!”

    依克唐阿沉声道:“本官很是疑惑,以袁先生能力见识,李中堂求贤若渴,他如何会对袁先生毫不动心?依照李中堂的性子,只怕早就应该将您纳入北洋了,如果袁先生不嫌弃的话,本官倒愿意相荐,亲自上奏朝廷,推举你入朝,如果你愿意的话,奉天将军衙门的职务,随你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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