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夜里忽然被急召,又是被突然说要放回去,宋歌的头发都来不及梳,就抱着一坛藕粉出了宫。

    出宫后的宋歌行走在街头,因为是披头散发,又是抱着个罐子,形影看上去竟是萧瑟落寞。

    尤其在这个即将重阳的秋夜里,白衣的宋歌形单影只,摸摸自己口袋,却是一文钱都没有。

    看着夜色里繁华的街头,宋歌不由得苦笑,不到一个时辰之前,自己还在深宫大院里,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做着藕粉,想着怎么回家的事。

    可是这转眼之间自己竟然就出来站在了这东京的大街上,只可惜身上是一个铜板都没有装。

    宋歌抱着三五斤的坛子一路慢走,夜里的东京街头人是比白天少了些,但是却多了一些风尘味和生活的极致味。

    比如路过酒肆的时候,就看见一溜儿罐装的菊花酒,还有在街边饮着菊花酒的人,酒香,人更是执着,宋歌看见,夜饮之人有三两一桌的,也有独自把酒的。

    三两个一桌的却也是安静,几个人低声对饮,似乎是在密议什么,风吹过来,却听得三两句,竟是在做诗词。

    一个人的没说话,却小杯深饮,能听见滋滋有声的声音,似乎在和酒做一种撕扯较量,安静的投入的沉浸在酒的滋味中,也是一种极致。

    夜风吹过,秋意凉,宋歌长发飞舞,一路向着樊楼而去,可是毕竟东京长街啊,离家有些远。

    宋歌拦住了一辆马车,说道:“樊楼东去土市子再往东一个十字大街,行裹角茶坊一直往东走,就到了有名的赵十万家,他家附近有个承奉郎府,就去那里。”

    马车夫看一眼宋歌,看他衣着不整,披头散发,抱着一个坛子,好在面容俊朗,身上的衣着还算是质地可以……马车夫说道:“上车。”

    此时虽已经是即将重阳天气,可是马车却还是敞篷的,四面吹风,车顶一车盖装饰,宋歌沉默不语地坐在车上,想着就要回家,看到石岚和父亲,以及家中亲友。

    宋歌原来的打算是车到门口,喊石岚出来付费就好。

    可是车到承奉郎府上的时候,承奉郎的府门竟然锁着一把奇怪的锁,宋歌顿时就傻眼了。

    从承德门到自己家门口的路程一点都不近,十五文铜钱的路程,可也是跑了一会时间。、

    没有钱!宋歌瞬间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马车夫看着宋歌付不出车费来,就说道:“你咋这么能坑人,大老远的给你拉过来,你没钱付车费。

    没钱你可以走过来,你装什么阔气?”

    马车夫一嚷嚷,街边茶馆、酒馆喝茶的人都出来了几位。

    一时间就把宋歌围在中间,宋歌看着锁着门,心想:“岚儿去了哪里?这个时间了还锁着门不见人影。

    宋歌沉默不语想问题的时候,就有个喝醉的人摇晃着往宋歌身边曾,嘴里说道:“这位不会是也好个断袖分桃之事的,这大晚上的衣冠不整,头发也不梳,就抱着个坛子来了。

    看着这容貌俊朗,身材也好,这抱着个坛子,肯定是来投其所好!

    可惜这承奉朗今日还不曾归来,你还不如和我们一起。"

    说话的人听着言词似乎友好,可是举止却甚是无礼。

    那人说着话,眼神猥琐地在宋歌身上瞟来撩去,舌尖儿还微微一吐,露出靡靡不正之色,还有人色笑着,伸手摸了一下宋歌的下巴,嘴里啧啧着道:

    "这下巴好有型啊!"

    那人又伸手轻轻地一撩宋歌的头发,软轻一吹,便有一股酒气扑在宋歌的脸上。

    宋歌四顾,围在自己身边之人尽皆脸上靡靡之色。

    有的冲宋歌抛着媚妖之眼色,有的手掐兰花指轻轻点在宋歌胸前,有的手甚至按在了宋歌的屁股上……

    宋歌心中怒火燃起,伸手打掉那些令人肉麻的手,就要挤出人群去。

    可是那马车夫却在人群外看着热闹,嘴里还说道:“如此不堪,居然还敢冒充是承奉郎的人。"

    马夫也是好事之人,居然停了车观望,心想着要是有人施恩于这白衣男子,自已的车资也就有下落了。

    一帮人正在闹的尴尬,这听见一少年的声音道:“你们不要乱来,此人真正是承奉郎的人。"

    宋歌看过去,面目有些熟悉,却是那个送货的小帮闲。

    宋歌没来及给小帮闲说话,就听见几个人笑起来,其中一个说道:“别阿猫阿狗的都想投入承奉郎府,我们在这里守候了半月有余,日夜涂脂抹粉,华服盛妆,就盼着承奉郎对我们看上一眼,若是有幸与承奉朗把酒言欢,就更是欢悦。

    可惜这么多天过去,承奉郎也对我等不看一眼,你以为你放浪形骸,抱个坛子就能获得承奉郎之青眼?"

    几个街头腌臜之人,一面嚷嚷,一面围就宋歌,身体以猥亵之姿贴近宋歌。

    有红衣男子手掐一朵红花,轻轻扫在宋歌的唇上,说道:“这小嘴甚是温柔,从了我等,也保你衣食无忧。"

    就有青衫男子敞着衣襟道:"就是,从了我等,就不这般恓惶流怜,你看,人家的门可是锁着的。"

    宋歌一直默默不出声,也不能动手,毕竟寡不敌众。

    那穿红衣的却以为宋歌是傲慢,对自己瞧不上,就恼了,抬手捏了宋歌的下巴,就骂道:

    “贱人真是贱到家了,投怀送抱居然也挑人。

    你也不看看你的贱样子,少颜寡色,怎么能入得了承奉郎的眼?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贱人。

    你看你,披头散发,衣冦不整,一会儿承奉朗归来,可别碍了承奉郎的眼。"

    "就是,想见承奉郎赶紧的去叫盆水洗洗,若是你给我倒杯酒,我就可以给你叫盆温水,用桂花皂洗。

    桂花味可是承奉郎最喜欢的味道。

    小可人儿,来,先喂我吃酒,我再为你洗脸束发。"

    另外一个头插月季花的,边说边就来牵宋歌的手。

    宋歌却用力一抽手,把此人差点摔倒。

    瞬间里气氛就紧张了,一帮娘炮围了上来,指指戳戳噼里啪啦口水四溅,甚至还推推搡搡。

    一个个嗲声嗲气,指骂宋歌。

    红衣娘炮甚至举起把掌扇向了宋歌。

    宋歌简直要被这帮娘炮恼醉了,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莫名就遭遇上了这样一帮人,还在自己的家门口。

    眼看着那巴掌落在了宋歌的脸上,宋歌眼冒金星,心里骂道:"死娘炮,力气还挺大。"

    就看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紧接着后面是马车奔跑而来的声音。

    柳馥的白衣在夜色里像是泛着光芒,柳馥站定后,喝斥道:"何人胆敢在承奉郎府门口撒野,惊挠了马车!"

    就有娘炮说道:"是柳爷回来了,柳爷,这有个不懂事的,我们正在为柳爷修理!"

    柳馥顺着娘炮的手一看,被修理的人居然是一散发抱坛之人!

    柳馥走过去,看到了一张惊美绝伦的脸。

    柳馥瞬间跪地叫道:“主人,公子,您回来了。"

    宋歌拉起跪在地上的柳馥,柳馥风一般冲向刚停下的马车。

    柳馥还没有走到马车跟前就喊道:"公子回来了,承奉郎回来了。"

    马车上跳下了四五个人,疯一般冲了过来,围着宋歌就拜,宋歌扶住跪拜之人,往人群后寻觅,就看见石岚站在那里。

    石岚和宋歌手拉手进门的时候,听到门外惨叫声连连。

    是柳馥和王二在打那帮娘炮,听见柳馥骂道:“敢对我家公子动手,看我不把你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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