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玳正式挑翻了一众化劲青卫后,他便彻底得到了玄衣卫的认同。

    东平府玄衣卫,麾下共有五大巡城队,由五位无漏境赤卫带领,分别负责巡逻府城东、西、南、北、中五块,以及对应的城外区域。

    钱玳照旧归在赵仓麾下,负责北城区域。

    每个巡城队都有大量的明劲青卫,因而钱玳不必像在清河县时,经常倒班,身为化劲青卫,他有了足够多的宽松时间。

    日暮时分,钱玳回到了新买的宅院。

    牙行办事很利索,大门重新涂上了朱红漆色,牌匾换成了钱府二字。

    除了园子外,整套三进院落,都被修葺一新。

    地面上的石板换新,房顶的破烂瓦片被坚固的青色琉璃瓦取代,屋檐斗拱和横梁立柱皆被修缮一新,围墙也涂上了白漆,整体看去让人眼前一亮。

    一个下午的时间,便有这般效率,牙行定然是请了许多工匠,多管齐下,方能取得这么好的效果。

    说到底,还是钱玳给的银子足。

    他走进正房,只见房中也是焕然一新,入目是会客堂,右边有碧纱橱,左边有一面巨大的屏风,屏风上那是一副青山飞鸟图。

    那屏风后,便是他的起居之处了。

    此刻,鱼姬李婉儿,便躺在屏风里面,他的那一张雕花拔步床上。

    白素心也在这里,陪伴李婉儿。

    李婉儿已经敷上了青玉接续膏,但还需要近一旬时间才能彻底好转。

    拔步床对面,是一张靠窗的罗汉床,钱玳直接盘膝做到罗汉床上,闭上双目,静静修炼起来。

    夜渐深,乌云遮挡了月光。

    呼——

    外面刮起了秋风,呼啸刺耳。

    滴答滴答——

    窗外忽然响起了水滴落地的声音,似乎下起了秋雨。

    一夜无事。

    清晨,钱玳在白素辰的惊叫中睁开了双眼。

    他推开房门,见到白素辰正满脸惊恐的盘在一根立柱上,看着抄手游廊的一处位置。

    那里有一滩水渍。

    那里正是钱玳昨晚打坐的罗汉床,紧挨的窗户下。

    钱玳看向庭院,只见地面上到处都是被秋风吹落的干枯树叶,半点湿润迹象也没有。

    显然

    ,昨晚并未下雨。

    钱玳目光深邃,宛如夜幕。

    他在庭院中溜达了一圈,发现东厢房的一处窗下同样有一滩水渍。

    而昨晚,白素辰就在东厢房中居住。

    当天夜里,钱玳让白素辰也来到正房,与他一块坐在靠窗的罗汉床上。

    又是一个不见月光的夜,再次刮起了呼啸的秋风。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落地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素辰心里害怕极了,他从未经历过这般诡异的事。

    那一滴滴的水滴,仿佛落在了他的心头,让他浑身发冷,不住打颤。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窗户。

    窗纸不知何时被戳出了一个小孔,小孔处,他看到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珠,那眼珠直直的盯着他。

    白素辰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一紧,忽然头晕目眩,他昏迷了过去。

    如果站在庭院里看,就会发现,此刻,有一道浑身湿漉漉的大红色身影,双脚悬空离地,正紧贴在窗户上,似乎在朝窗里偷看着什么。

    “喂,你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

    一个男性声音在庭院中突然响起。

    那大红色身影陡然回转过头,这是一张极其惨白的女性面孔,双眼血红,脸部浮肿,好像在水中泡了很长时间似的。

    此时,庭院里趴着一匹身形巨大的鬼狼,它的身躯笼罩在滚滚阴气之中,露出一双惨绿色的双眸。

    “你,是谁?”

    红衣女鬼开口问道。

    “不用管我是谁,你先说你是谁。”鬼狼柳棠道。

    “我,是谁?”

    “我,是谁?”

    红衣女鬼不停的问自己,似乎意识极度混乱。

    柳棠叹了口气:“既然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那对主人来说就没什么用了。”

    言罢,他遥遥对着红衣女鬼,一爪抓下。

    一只磨盘大小的鬼爪虚影在红衣女鬼头上浮现,径直朝她覆盖而下。

    似是感受到危机,红衣女鬼抬起头,眼中血红光芒大盛。

    旋即,她一头乌黑长发漂浮起来,继而向上空疯狂蔓延,形成了伞面状,直接托住了下落的鬼爪。

    柳棠眉头一皱,张开嘴巴,吐出一团灰蒙蒙的光晕,这灰光速度极快,须臾间,便来到红衣女鬼身边。

    只见下一刻,这灰光

    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团灰光滴溜溜一转,便化作四个骷髅狼首,径直咬住了红衣女鬼的四肢。

    “啊!”

    红衣女鬼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她想动,却动不了,被动承受着痛苦冲击。

    就在这时,钱玳缓缓从门内走出。

    他注视着痛苦呻吟的红衣女鬼,问道:“你是谁?”

    红衣女鬼似乎暂时恢复了神智,她缓缓道:“我叫韩……莹,我恨啊!”

    “你恨谁?”

    “我恨谁?我恨冯宝玉,我恨冯家!”

    “你为什么恨冯家?”

    “我恨啊!”

    “……”

    钱玳问:“柳棠,她还能恢复神智吗?”

    鬼狼柳棠答道:“很难,她的魂魄早已消散,这只不过是她的一缕带有极重怨气的念头,加上常年被阴气滋养,壮大而成的一具灵鬼。”

    钱玳:“只要把附着在她身上的怨气销毁,她就会恢复神智?”

    柳棠点点头:“说起来是这样,但怨气早已与她的鬼躯融为一体,根本无法根除的。”

    钱玳沉吟了一会,当即掐诀念咒,不一会儿,他的眉心浮现出一道淡白色的雷霆印记。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中红衣女鬼的眉心。

    只见他的手指上闪过道道细如牛毛的电丝,不断传进红衣女鬼体内。

    钱玳不敢释放过多雷电之力,那样的话,红衣女鬼定会当场灰飞烟灭。

    在他看来,雷电是一切邪祟鬼魅的克星,自然也包括怨气。

    而红衣女鬼的怨气肯定附着在她的魂珠上,是以唯有通过用雷电,一点点的刺激魂珠,宛如刮骨疗毒,慢慢将怨气剔除。

    见到钱玳竟然能够催动雷电,鬼狼柳棠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这位主人愈发让他感到敬畏了。

    终于,一个时辰之后,红衣女鬼眼中的血红渐渐退缩,直至消失不见。

    柳棠也收回了他的神通。

    身穿大红衣裙的韩莹恢复了神智,向钱玳跪下:“大人解救之恩,妾身愿以身报答。”

    钱玳将她扶起,道:“不必。”

    “说一说你的遭遇。”

    “是。”

    韩莹娓娓道来。

    原来,她本是韩家小姐,三年前,她年芳二八,生得肤白貌美,身姿玲珑。

    有一日,她随母亲去城隍庙上

    香,出来后,在门口碰到了一个手摇折扇的白袍公子,那公子虽然衣冠楚楚,但却有一张大饼圆脸,略显丑陋,而且眼神轻佻,名唤冯宝玉。

    那冯宝玉上前,言说对韩莹一见钟情,欲娶为妾室,并说他乃是府城冯家大公子,权势滔天,不会亏待了韩莹。

    冯宝玉的大名,东平府妇孺皆知,乃是个十足的好色之徒,韩母怎敢把自家宝贝闺女送进火坑,当即便甩手拒绝。

    怎料当天下午,冯宝玉竟然找上韩家,上门求婚,韩父是知晓冯家的,冯家作为府城第二世家,不是他一个凡人能惹得起的,但也不愿将女儿嫁与此人,婉言谢绝了,冯宝玉气得甩袖而走。

    当天傍晚,韩家一家三口正在房中用饭,突然跳进来两只狸猫,那两只狸猫犹如风一般掠过韩父韩母的喉咙,登时鲜血喷溅,血染满桌菜肴。

    韩莹被吓坏了,谁知那狸猫竟然口吐人言:“这就是忤逆冯家的下场。”

    随后,韩莹也被一爪子抓破了喉咙,惨死当场。

    接着,两只狸猫便把韩莹的尸体扔入了花园水井。

    这就是韩莹死前的记忆。

    听完,钱玳不由得心生一股无名怒火,只觉得冯家委实无法无天。

    接下来,一人二鬼来到园子,钱玳一手拍掉堵住井口的大石,纵身跃入井下。

    扑通一声,他落入井水之中,向下游动,果然在井底见到了一具身披红裙的白骨。

    “这井水,有些不对。”

    井水冰冷刺骨,让钱玳都有一种阴冷之感。

    他落到井底,清晰的感知到有一丝丝阴气从井底渗上来。

    “没想到,这井下竟然勾连地脉,释放出了浓郁的地脉阴气,怪不得韩莹的一缕怨念竟能化作灵鬼,倒是一处不错的鬼修之所。”

    钱玳将韩莹的尸骨收入储物戒,旋即纵身出了水井。

    “主人,怎么样?”柳棠问。

    钱玳道:“这水下阴气很足,十分适合你修行。”

    柳棠眼中露出喜色,直接跳入了井水之中。

    钱玳也不管他,取出了韩莹的尸骨,向韩莹问道:“你这尸骨怎么处理?”

    韩莹幽幽一叹:“大人一把火烧了。”

    钱玳点点头,手指一搓,赤心火催发而出,直接将韩莹的

    白骨烧得灰都不剩。

    韩莹脸色一呆。

    接着,钱玳操纵这一团赤心火,将花园中的荒草尽数烧毁,整个花园顿时面貌一新。

    第二天,钱玳将此事说与了赵仓。

    赵仓道:“这又是冯家的一桩罪孽,可惜那一晚值守的玄衣卫终究还是晚到了一步。”

    “你把韩莹交给我,她不能出事,我会将其交给城隍爷杨辨,好生照顾。”

    钱玳取下腰间碧绿葫芦,正是当初柳风用来收纳魂魄的法器,宋城隍将百姓魂魄送回后,又把这葫芦还给了钱玳。

    他取下葫芦塞子,一道红影闪过,韩莹便俏生生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韩小姐,你跟着赵赤卫走,总有一天,你会亲眼看到大仇得报的。”钱玳道。

    韩莹向钱玳道了一声万福,便随赵仓离去。

    半个月后。

    李婉儿的脚筋终于彻底恢复,她开始忙前忙后,贴心服侍起钱玳。

    而钱玳,也知道了为何她始终蒙着面纱的原因。

    原来,李婉儿的右脸上,有五六片没有化去的红色鱼鳞,让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钱玳清楚,这是化形不完全造成的,只需要一枚蜕形丹便可解决。

    是以,他直接到汇宝楼花费二百玄玉,买了一粒蜕形丹。

    李婉儿服下后,不过一盏茶功夫,一张姿容秀美的脸蛋便展露而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充满灵气,有种钟灵毓秀之美。

    二百玄玉对于修者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当年在冯府,像她这般天生化形残缺的鱼姬,往往都是作为最低等的下人培养,冯家可舍不得花费大量玄玉资助她们。

    李婉儿自此,一颗心都挂在钱玳身上,为他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沐浴更衣,睡前暖床。

    钱玳对李婉儿更是十分疼爱,除了最后一步没有做,该做的都做了。

    这一日清晨,钱玳刚刚与李婉儿洗了一个鸳鸯浴,李婉儿正在为他穿衣。

    “公子,宅门外来了一位雷捕头。”

    房门外,传来一道老人的声音。

    他名叫周卓,为人老实厚道,是钱玳特意问牙行寻来,做个管家使用。

    “让雷捕头进来。”

    钱玳在李婉儿的服侍下,很快穿衣完毕,回头亲了一下李婉儿的红润小嘴,便大步

    走出。

    留下俏脸酡红的鱼姬。

    “坏蛋公子。”

    钱玳走到迎客堂,只见紫棠脸色的雷捕头,正坐在客位上,眼中隐现焦急之色。

    “雷捕头,发生了何事,让你这般神色?”

    钱玳走出,笑问道。

    雷横站起身,拱手道:“雷某冒昧造访,钱青卫勿怪。”

    “雷捕头不必客气,有何难事,但说无妨。”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寅时末刻,府衙接到一桩案子,当事人名叫苏千贯,是一家绸缎铺的掌柜,出事的是他女儿苏萍。

    雷横恰好值班,便随苏千贯到了苏家,原来那苏家大小姐苏萍竟然已经亡故了六天,棺材设在灵堂中,这几日,一直有家人亲属祭拜。

    昨夜,苏千贯正在守灵,秋风瑟瑟,白幡摇曳,纵使他特意穿了厚棉袄,仍然觉得冷飕飕。

    笃笃笃。

    突然,苏千贯听到了低沉的敲击木板的声音,他惊恐的看向堂中的棺材,那声音竟是从棺材里传出!

    一股凉气从尾椎直窜脑门,他顿时头皮炸裂。

    陪侍的下人同样吓得魂不附体。

    就这样,他连忙叫下人备车,一路奔向府衙,巡夜的军兵查问后,也未多做阻拦。

    “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此,我们到了苏家后,起开棺盖,并未发现问题,谁知把棺盖合上后,里面又传来敲击棺材板的声音,我们再起开,还是没有异常,如此往复几次后,都觉得太过诡异。”

    “本想去紫虚观请一位道长过来,但是时间根本来不及,念及钱青卫仙武同修,想必有应对之法,特来请你出手。”

    钱玳略微沉吟,便道:“好,我便与雷捕头走一遭。”

    “太好了。”雷横面色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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