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齐月白屿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白岚。

    白岚看到弟弟一只眼蒙着大块白纱布,心中一凉,心道,这孩子怕不是瞎了?

    齐月赶紧安慰:这只是暂时的,隔几天就能恢复,罩上纱布只是防止伤口积灰尘。齐月又心疼地把白屿胳膊腿和脖子肚子上的伤都展示出来给他哥哥看。

    白岚这时才放下心来,只哼道:“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算什么?”

    齐月对这样带弟弟的白岚很是无语,又担心白屿偷听,只让小白回房间去温书,转过脸,把白屿打架的前因后果跟白岚讲了一遍,并告诉他,她已经带白屿到派出所备案,如果孩子再受到伤害,她一定不放过对方。

    白岚冷笑道:“不用这么麻烦。小孩子打架还需要我们大人插手管吗?”

    齐月立即正色表示,此事关乎大义。小白同学是为了保护女生才被挑衅打架的,此其一。维护正义公理却被诬陷斗殴,损害孩子品格,此其二。

    说着,齐月定定地看入白岚眼底,又跟白岚挑明了利害关系:白屿是你亲弟弟,他在校受到了不公正待遇被调查,在你能力范围内,做哥哥的是不是应该出手相助?再过十年,他羽翼丰满,已不需要哥哥的帮助。当白岚遇到危机需要兄弟联手的时候,是否也希望他的兄弟同样全力支持你呢?此其三。

    白岚愣住了。

    他无言地看着齐月,仿佛从来没有认清楚这个学妹:明明她那么老实而又木讷少言、不善跟人打交道,却为了一个学生挺身而出,洋洋洒洒说一大篇毫不退缩。

    联想到她一个弱女子,今天却整个中午下午顶着烈日酷暑,带着自己受伤的幼弟四处奔波,在老师、医生、护士、民警之间周旋忙碌,保护白屿,护他周全。

    他突然觉得,这个学妹跟几年前他在学校门口见到的那个面目模糊的“木头美人”仿佛是两个人……

    齐月见白岚不说话,也不多言,只强调道:“我已经带他公安备案。明天开始让白屿在家休息几天,按时带去医院换药。请假条我已经写好了,你签个字就行。”

    白岚默默签上字,掏出口袋里的香烟,转身走向门口,快到门口时微微偏过头,轻声道:“这几天你辛苦多照看一下他……剩下的事我会跟校方交涉处理。”

    齐月不吱声。

    白岚你明明住楼上,不能来照顾弟弟吗?

    她真的对这种公子哥无言以对。

    正在心里愤怒指责这个冷酷无情的哥哥,齐月手机短信又提示,白岚的秘书刚刚转了一笔不小的款项到她银行卡,备注“医药费+白屿营养费”。

    呵呵,有钱人的感谢总是那么简单粗暴,来得又那么及时直接……

    她喜欢,呵呵。

    眼看快要到休息的时间,齐月把白屿叫出来吃晚上最后一次药片,顺便检查眼睛有没有感染迹象。

    白屿听到她的声音,半天才慢慢从房间里挪出来,慢吞吞走到茶几前坐下,看了一会儿齐月道:“齐月姐,你不要跟我哥吵架。他就这样,太忙了根本不会管我。”

    正在数药片的齐月抬起头,看见白屿眼中闪着一点一点晶莹的光,马上猜到他听见自己和白岚的争执了,赶紧放下手中药片,把他搂在肩膀上轻轻地拍。这个动作是以前她受委屈的时候,妈妈经常这么做的,在幼小的她心目中颇具安慰能量。

    齐月轻拍白屿。

    他在她的怀里挣扎了一下,被她继续圈住,也就放弃了,似有若无地把小脸轻轻地放在齐月的肩窝里。

    齐月摸摸他的头发,道:“小屿,不要哭啊……眼泪进伤口会痛的……”然而,她只觉肩膀已经慢慢有点温热的湿意。

    白屿哭得无声,却像所有小孩一样万分委屈,眼泪“嗒嗒”止不住。

    是不是所有人的长大,都需要这样一场又一场眼泪的洗礼?

    齐月只是轻轻地用胳膊圈住他,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背。

    半晌过后,白屿为他的情绪付出了代价——眼泪流进了受伤的眼睛,湿乎乎一片,又疼又痒。

    齐月没办法,只好轻手轻脚把纱布揭开,露出白屿湿乎乎的眼睛,用棉签一点一点吸干了泪水,等眼睛晾干,再把备用的敷料纱布轻轻盖上,用医用胶纸粘好。

    虽然她是第一次干护士的活,感觉自己手艺还不错,再三叮嘱白屿千万不要把水再弄眼睛里去了。

    独眼白屿可怜兮兮地望着齐月:“齐月姐,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齐月很想回答“是”,但是她也确实放心不下受伤了的白屿就这样一个人在家,孩子再大也是个宝宝啊!

    可是呢,既然白屿已经是大孩子了,男女授受不亲,瓜田李下,还是分得清清楚楚比较好。

    于是,她摸摸白屿的头,一边收拾手提包一边道:“是啊,我再不走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了。”

    白屿看看钟,犹豫了一下,道:“那……医生不是说要注意观察我,万一晚上发烧就要去急诊吗?”

    “……”

    齐月真的觉得白屿智商比自己高。那怎么办呢?

    白屿起身到自己房间转了一圈,拿着毛毯和备用枕头,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串钥匙:“这是我哥楼上套房的备用钥匙。”

    纳尼?!你让,让我去你哥那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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