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罗横了路路通一眼,那模样就像看到了空气,根本没搭理驴子的胡言乱语。

    “和我们预期的一样,它完成了初步发展。”

    她望着阿吉的胸口,托着自己的下巴说,“我想你一定发觉自己的能力出现了很大的提升吧,阿吉”

    阿吉嗯了一声:“是的,如果不是靠它,我肯定已经死在了疯婆子手里了,现在根本没办法和你站在一起聊天。”

    秋罗皱了皱眉。

    阿吉还以为是“疯婆子”这个用语招惹到了她,从之前几天的经验来看,凡是从路路通那张驴嘴里吐出来的新鲜词,基本都不是什么好话。

    但那并非是秋罗皱眉的真正原因。

    “它本该凝聚出一颗徽星的”

    秋罗俯下了身子,几乎要把洁白的面孔贴在了阿吉的胸口。

    路路通讪讪地走了上来,斜着眼睛看了看阿吉,又看了看秋罗,最终也学着秋罗的样子,盯向了阿吉的胸口。

    “难道那个我从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上古神器,被安放在了这里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到呢”

    他在摇头的时候,驴耳朵一颤一颤的,刮在阿吉的下巴上,弄得他直痒痒。

    “我可不可以把衣服放下来了”

    阿吉抱怨着说,“你们现在这样让我觉得很奇怪”

    秋罗省悟了过来,一下子仰起了头,还顺手把路路通推到了一边:

    “跟我说说你的感觉吧,这都好几个月了,我想你一定会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体会。”

    阿吉把衣领合了起来,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

    “你说的那颗徽星,我差一点儿就看到了。”

    阿吉不无遗憾地说,拇指和食指比出了大概一厘米的距离,但在实际上,他知道自己的差距不止那么一点儿,“它应该是银色的我观察到了,如果它成了的话,肯定是一颗亮晶晶的银星”

    秋罗笑了笑,但那笑容中也带有一丝遗憾:“是的,那正是上古神器的威力所在。它的品级很高,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的起步已经超过了一般战士百年的努力。”

    “可是我没能成功。”

    阿吉颓然坐了回去,“那两回都差一点就要成了,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那颗银星就像想要和我捉迷藏,怎么也不肯出来。”

    秋罗也跟着坐到了阿吉身边,不过她这回却留了意,并没把胳膊搭上来。

    “那是很正常的,阿吉。”

    她的语调温柔极了,在路路通听来,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我们之前就判断出了这一点,因为你嗯有异于常人,你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学习,尤其是,你需要找回你遗失了很久的东西。”

    那语气中的安慰,阿吉听了出来。

    但他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沮丧:

    “那只是因为我不是你口中的人类,对不”

    秋罗不再言语。

    她已经猜了出来,之前的那个说法,给了这个傻小子很大的打击。

    但她也不想再去欺骗阿吉,因为这一切确实是那个道理。

    “什么人类不人类的,那个身份真那么重要”

    路路通却在边上不屑了起来,“瞧你们说的,难道只有野蛮人算是人类,风行者就不算,精灵就不算,还有我们妖兽就不算我们都是有智慧的,是这个世界的稀世珍宝,哪能说谁更高级,谁更低级”

    阿吉仍然没有从中得到任何安慰。

    而不知怎么,秋罗竟也陷于低沉,就好像路路通的这席话也给她带来了意料之外的伤害。

    “阿吉,你来评评理。”

    驴子没有看清脸色,还在唾沫飞溅地叨叨着,“你认为我低级吗你瞧瞧我,一身漆黑透亮的皮毛,耳朵还生得这么优雅,而且,我还有六条腿,多灵活,除了拉磨那样的力气活可以胜任外,还有许多你意想不到的把戏,你能说我低级吗”

    阿吉并没有答话。

    他在这方面没什么发言权,而且对于高级低级之分,阿吉也根本没有什么成体系的观念。应该说,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认为自己就是真正的人类,可到头来,原来风行者这么个身份,在秋罗眼中竟然是这样不堪。

    这时,秋罗提示般地咳了一声:

    “驴子先生,我不得不承认,我很喜欢你之前发出的声音。”

    路路通并没有从中听出不耐烦的意味,反而得到了空前的鼓励:

    “真的之前什么时候”

    秋罗斜过了眼睛:“你闭嘴的时候。”

    “呃”

    路路通的长下巴悬停在了半空,那张驴脸像被捏瘪的纸袋子,慢慢地萎缩了下去。

    “既然你休息够了,那么我们就有了一个精神头十足的守夜人。”

    秋罗重新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一跃身跳上了羽毛枫那低矮的树杈上,靠着树杆合上了双眼,“我要休息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别耍小聪明,路路通,你知道我一直为你留了一只眼睛。”

    秋罗眼下的反应似乎已经睡着了,但阿吉却看得出来,她那又细又弯的眉毛总是在不自觉地向一起聚拢。

    看那样子,应该是想到了什么烦心事。

    阿吉希望那样的烦心事不会是和自己的身份相关的,因为那个风行者的身份,它与生俱来,他根本没有办法摆脱。

    如果那个烦心事,和那个野蛮人的勇士有关就好了。

    自我安慰的本领又开始发威,阿吉这样想着,胸口的压抑好像也有所减轻。

    “她可真够刻薄的,你不这样认为么”

    路路通涎着脸坐到了阿吉身边。在说起秋罗的坏话时,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显然他对秋罗是否真的睡着了也心存怀疑。

    “她是有一些刻薄,但在总体上,我觉得秋罗还是个好人。”

    阿吉打算发挥一些劝解的作用,毕竟秋罗给路路通的冷面孔好像确实有些过分,“你应该多注意一下她微笑的时候,那样子看上去令人心里说不出有多么舒服。”

    路路通把驴脸探了出来,一点点地探到了阿吉面前,那双眼睛还不怀好意地眨动着:

    “我的澜风之神,这话是你说出来的”

    阿吉莫名其妙地挠了挠脑袋:

    “这还有什么疑问,那当然是我说出来的,你不是也看到了我的嘴在动么”

    路路通嘿嘿地笑着:

    “我当然看到了。可是你是风行者啊。”

    “风行者怎么了”

    阿吉有些来气了。

    同样的话,秋罗也曾说过,但从这头驴子嘴里吐出来,却不知怎么,听上去竟然那样令人生厌。

    “我就是一个风行者,那碍到你什么事了么”

    阿吉把头探了过去,几乎要把鼻子和路路通撞到了一起。

    路路通一边笑着,一边按了按阿吉的肩膀,同时提醒他小声一些,免得再把秋罗惊醒,那可就真的惹了麻烦。

    “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路路通大喘了几口气,压着嗓门,神秘兮兮地说,“你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而在这里我说的你们,不光包括你这样的风行者,还包括秋罗那样的精灵。你们和我们妖兽以及那些野蛮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阿吉仍然是一副气哼哼的模样,“你之前还说过,我们都是有智慧的生物,是这个世界上的稀世珍宝,没有高级与低级之分。”

    “我是那么说了,但区别还是存在的。”

    路路通偷瞄了秋罗那边一眼,她只是翻了个身,把面孔朝向了另外一侧。于是他满脸坏笑地接着说道:

    “你们是因神力而生,直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中间缺少了很多必要的步骤。比如说,你们从来就不需要在妈妈的肚子里待上整整十二个月,才会变成一头小驼驴降生出来呃相对于野蛮人而言,大概那个时间要短一些,但估计也差不多。”

    阿吉皱起了眉头:

    “路路通,你在说些肮脏的东西吧”

    路路通摊开两只前蹄。

    “这怎么能说是什么肮脏的东西这些都再正常不过了,我们的物种就是这样延续下来的。”

    路路通嘴上说得义正辞严,可他的表情看上去总让人觉得好像有些猥琐:

    “也就是说,由于你们没有这样的需要,所以澜风之神就封禁了你们在那方面的情感。就像你刚才的那种情感表达,其实根本就不应该从你嘴里讲出来――那简直是大逆不道”

    阿吉完全被弄糊涂了:

    “你瞎编的,对吧,路路通我已经注意到了,你那张驴嘴总是爱胡扯,照你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没办法继续做朋友了。”

    路路通无奈地摇起了脑袋,眼珠叽里咕噜地转了几转,最终又笑嘻嘻地说:

    “当然,凡事可能也有例外,考虑到你这么举世无双,这么非同凡响,在你身上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看到阿吉已经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估计是真要像秋罗安排的那样,跑到一边去休息,只把自己留下来苦守长夜,路路通连忙扯住了阿吉的胳膊。

    “这样吧,为了挽留住你这个朋友,我再给你个小建议。”

    路路通挤着眼睛说,“她刚刚不是看了你的胸口么,为了公平起见,你也该找机会看看她的胸口我保证你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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