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议室内,只剩下寥寥几位最核心的成员后,高弦悠悠地说道:“周爵士,我不清楚,你是否真的不明白,牛奶公司对我的真正吸引力所在?”

    周希年沉默了片刻,然后叹气道:“那就请高先生道出谜底,也好和我心中的猜测,印证一下。”

    高弦微微点头,“地皮!牛奶公司真正吸引我的地方,是其牛场、冰库等等设施,在港岛铜锣湾、薄扶林等地,占据的位置上佳的地皮。”

    听到这个答案后,相比于周希年脸上的古井无波,牛奶公司总经理柯伦怨气十足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周希年直视着高弦,“高先生这时候突然说出自己的真正意图,想必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高弦微微一笑,“六月年度股东大会的结果,已经毫无悬念了。”

    “周爵士,你刚才说的,大家都是华人,我还是很认同的,只是控制权之争,实在免不了刀光剑影。”

    “这样,我现在就正式表一个态,只要周爵士支持我,您从牛奶公司股份上所得的利益,只会多,不会少;而且,我请周爵士担任顾问。”

    柯伦看了看没有立刻拒绝的周希年,心中顿时明悟,败局已经无法改变,而自己在牛奶公司的位置,也将随风而去。

    瞥了一眼坐在对面,两眼放光的金东总经理李若希后,柯伦意兴阑珊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

    周希年也感觉自己对不住一直在前面冲锋陷阵的柯伦,于是转过天来,便约对方谈心,想帮他介绍另外的高管职位。

    柯伦倒是看开了,感谢了周希年的好意,也算宾主之谊善始善终了。

    周希年了结了这个心病后,回到家里,开始琢磨,自己应该挑个什么黄道吉日,主动辞去牛奶公司董事会主席的职位。

    毕竟,退位让贤,总比牛奶公司年度股东大会召开时,被无奈地轰下台体面。

    没想到,这时候怡和大班亨利·凯瑟克突然打来电话,十分客气地说道:“周爵士,明天有没有时间啊,我们见面聊一聊。”

    堪称身心俱疲的周希年,兴趣寥寥地问道:“请问,凯瑟克先生想谈什么事情呢?”

    “当然是对周爵士有利的事情。”亨利·凯瑟克哈哈一笑,“那就说好了,明天中午,香江会不见不散。”

    ……

    第二天,无从推辞的周希年,按照约定,来到了位于港岛中环的顶级私人会所——香江会。

    英国把香江抢到手后没几年,香江会就被创办起来,供英国人娱乐及社交。

    放到早年间,这里也是“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地方。

    但现在嘛,香江会就是一个提供商务及高级饮食服务,会员非富则贵,会费昂贵的单纯私人会所而已。

    亨利·凯瑟克非常给面子,亲自迎接了周希年。

    见此情景,周希年心下了然,英国佬可不会随随便便献殷勤,一旦献殷勤,肯定是非奸即盗了。

    果不其然,寒暄过后,亨利·凯瑟克便把话题转向了,让周希年感到淡淡忧伤的话题,“从年初开始的牛奶公司控制权之争,沸沸扬扬中,周爵士似乎落在下风啊。”

    “何止落在下风,我正打算挑个黄道吉日,体面地主动辞去牛奶公司董事会主席一职呢。”周希年心中念头一转道:“凯瑟克先生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怎么有闲暇对这件事关心起来。”

    亨利·凯瑟克朗声一笑,“看到德高望重的周爵士,被高弦这样的小辈冒犯,我很是看不惯,现在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了。”

    “周爵士,您看这样可好,您把手中的牛奶公司股票,按照一兑二的比例,换成置地公司的股票。”

    “如此一来,我就能师出有名地,帮周爵士教训高弦了。”

    听着亨利·凯瑟克天花乱坠地说出理由后,脸上挂着微笑的周希年,心里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怒气。

    这是欺负我上了年纪、昏庸无能了么?竟然用这种听起来极其可笑的借口,打牛奶公司股票的主意。

    当高弦捅破窗户纸,指明牛奶公司真正被人觊觎的地方,是其拥有的商业价值潜力极高的地皮后,周希年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亨利·凯瑟克也是看上了牛奶公司名下的地皮;否则的话,牛奶公司根本入不了怡和的眼。

    那么,周希年愿不愿意,把手里的牛奶公司股票,换成置地公司股票呢?

    仅从价值计算来讲,周希年对亨利·凯瑟克巧舌如簧的建议,嗤之以鼻。

    别看置地公司号称全球前三大房地产公司,背靠香江第一英资财团怡和,又正在热火朝天地建设亚洲第一高楼——康乐大厦,给人的感觉仿佛只有高山仰止,但在明眼人的分析下,金光灿烂的光环里,也有黑斑。

    就拿两个最常见的股票衡量指标来讲,置地公司每股的派息和盈利水平,实际上都远远低于牛奶公司,更比不上不断从屁股下拿出金蛋的尚华文化。

    事实就是如此,普通老百姓往往感觉不可能,但周希年确信无疑。

    稳定了一下心神后,周希年叹气道:“我确实老了,抵挡不住年轻力壮的高弦,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打。怡和愿意出面主持公道的话,我当然是感激不尽。”

    亨利·凯瑟克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击掌道:“那就请周爵士尽快行动,我也好以最快的速度,帮您教训高弦。”

    周希年颇感好奇地问道:“尚华文化的股价十分坚挺,加上环宇电子、高益、金东,高弦手里的牌,都很强势,凯瑟克先生准备如何遏制,以及教训高弦呢?”

    亨利·凯瑟克自信又神秘地一笑,“周爵士不必担心,怡和已经形成数套行动方案了,绝对可以帮您出气。”

    说到这里,亨利·凯瑟克脸上露出不屑之色,“尚华文化和环宇电子的股价确实都很坚挺,‘利众宝’基金和‘安富达’基金规模也让人侧目,但其实,这些都是肥皂泡,轻轻一戳,便破了。”

    周希年露出心动的样子,“容我回去仔细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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