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肖先生吗?请进。”

    梦渊靠在榻上,和白起低声谈论着这些天来的情势,说到一半,他忽然微微抬头,对外面道。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一脸猥琐的男人,白起一愣,转头望向梦渊,却看到他一脸平静地道:“肖先生,梦某抱病在身,实在失礼。”

    那人吃惊地看了梦渊一眼道:

    “无妨,倒是梦先生,你怎么知道是我?”

    梦渊笑笑道:“每个人走路时,迈步的节奏和落脚的轻重,都是各不相同的,梦某与先生同行多日,对先生的脚步声和行走的节奏,已经十分熟悉,除非是先生刻意掩饰,只要先生在梦某附近走动,梦某便能够感觉到。”

    肖月潭啧啧称奇,不可否认的,在吕不韦那边表现出色的梦渊,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对自己地位的威胁,而野外那充满血腥的惨烈一战,更让他领略到了这个表面上脾气温和的男人的可怕。

    正因为如此,在到了赵国后,梦渊“伤势发作”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意外,在那以百破千的一战中,除了他和几个商人,谁不是一身的伤痕?

    到了邯郸,肖月潭是如鱼得水,游走在各国的权要之间,这次出使赵国,他带来了大量的货物,其中不乏奇珍,凭着这些东西和杰出的口才,他很快成为了一名颇受欢迎的宾客。

    “我想,先生这些日子打探下来,应该已经是大有收获了。”梦渊温和地笑了笑,恭维了一句道。

    肖月潭伸手在脸上抹了两把,露出了原先的面容。他的易容术并不如梦渊他们得自于小鱼儿的那么神奇,但在战国时期,已经是非常杰出了。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肖月潭话音中有些沮丧,却掩盖不住自得,听得出来,他为了得到这些消息,很是花了些手段。

    “什么坏消息,难道是质子的居所戒备森严?”白起问道。

    肖月潭从怀里取出一个酒壶,对着嘴灌了两口,叹了口气道:“要是这样倒还罢了,不错,质子府周围,有一队禁卫军在,邯郸又以戒备森严著称,要想用强,难度很大。但让我感到棘手的是,质子本身出了问题。”

    他摇了摇头道:“可恨那赵穆,以酒色引诱质子,质子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又哪里受得了这些。”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利刃。”梦渊淡淡地道。

    “梦先生所言极是。”肖月潭赞了一句道:“但这酒色二字,又有多少英雄豪杰,为之折腰?我买通了府中侍女,那质子沉湎于酒色,已经废了。不仅如此,赵穆那厮还在质子身上下了药,只要不服解药一段时间,就会毒发身亡。”

    他仰天叹息道:“如此质子,救来何用乎?”

    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若是如此,则他们此行,根本是毫无意义。

    “先生莫急,此事虽有些出乎意料,却是在情理之中。”梦渊的声音,撕破了这一方静寂。

    “要知道我大秦与赵国之间仇深如海,换了我是赵人,必会想方设法,打击对方,质子乃是大王之子,必然会是众矢之的,在这龙潭虎穴,又岂有幸免之礼?不过不知先生可还记得,那天主上筵席上,梦某说过的话?”

    肖月潭大惊:“先生的意思是,必要时放弃质子?”

    “呃,我可没这么说。”梦渊狡猾地道:“我只是说,质子的真假,对于主上来说,并非那么重要而已。”

    见肖月潭听得发楞,他话锋一转道:“先生应该明白,真正决定质子真假的,其实是两个人,那就是朱姬和主上。”

    “我明白了。”被雷得外焦里嫩的肖月潭连连点头,“我们此行的关键是在朱姬,至于那质子,朱姬说他是,他就是了。”

    “这就叫说他是,他就是,不是也是,说他不是,他就不是,是也不是。”白起冷冷地道。

    “至于那朱姬,听说她生活颇为放荡,和不少权要,都有露水之情,但也正因如此,要接近她,比接近质子,要容易不少。”肖月潭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说话也有了精神。

    “另一个消息是,乌家有意投靠到主上门下。”

    白起眉毛一挑:“是那个养马的乌家么?这倒是件好事。”

    “不错,就是那个和郭家并称的乌家。”肖月潭肯定道。

    在赵国有两大后勤世家,那便是经营畜牧业的乌家,和经营铁器的郭家,这两家乃是支撑整个赵国的两根巨柱。而项少龙,正是乌家的姑爷。

    肖月潭简单地介绍了一番乌家的情况,随即便提到了项少龙。

    “让乌家最后作出决定的,是他们的姑爷项少龙,这人智勇双全,剑术出众,乃是赵国第一剑手,连昔日的红缨公子连晋,都战死在他手里。他与赵穆有仇,也一直看好我们秦国。”

    “如此,这乌家正可为我所用,甚至连营救朱姬,也可以让他们相助,我们这次人手太少,我又有伤在身,不便出手。”他笑了笑:“说到项少龙,我这里倒是有两个消息。”

    他给白起使了个眼色,白起便拿了一封信,交给了肖月潭。

    肖月潭展开信笺,看了一眼,便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道:“真是天助我也,知道了这些,那项少龙和乌家就是我等囊中之物了。”

    这信乃是苏樱写给梦渊的,信中言及了项少龙魏国之行的概况,以及他与赵倩的私情。本来乌家要投靠秦国,乃是乌家的意愿,对肖月潭来说,乃是殊无把握之事,但有了这封信中的消息,肖月潭无异于掌握了一张压制乌家和项少龙的底牌,至于肖月潭怎么去用这些东西,他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梦渊来担心。

    接下来肖月潭改变了自己的工作重心,积极地收集关于朱姬,赵穆的消息,和乌家也打得火热。项少龙在乌家的点点滴滴,就这么汇集到了梦渊的手中。

    吃了朱亥的亏,梦渊可不敢再完全相信书中的那些东西了,这时的他,已经进入了状态,一个站在黑暗之中的毒士,睁开了眼睛,将他的目光,聚集在了邯郸,这赵国的国都之上。

    时间过得很快,当梦渊能够勉强下地走动的时候,肖月潭带来了消息,项少龙回来了。

    “很好,那就有劳肖先生,将朱姬的消息,转告给项少龙,顺便让齐大哥,出去露露面,至于我的存在,还是不要张扬。”

    肖月潭带来的另一个消息,要热闹得多,邹衍和纪嫣然等人,已经进入了赵国,将于三日之后,到达邯郸。

    待肖月潭离去之后,白起走了进来道:“梗儿他们到了。”

    “太好了,当真是兵贵神速,时间刚刚好。老哥,那件事,让他们去做吧,做的干净一点。”他嘴角带起一抹微笑,但这微笑之中,却包含着无尽的阴谋与杀机。

    一天之后,城西的贫民窟起了一场火,包括一家叫张力的人家在内的十几户人家,化为一片灰烬,现场留下了几具焦骸,应该是其中的住户。

    “一晃十年,先生风采依旧。”在梦渊的居所,一个身材魁梧的黄脸大汉声如洪钟。

    “呵呵,十年不见,将军愈发英武了。”梦渊伸出双手,与他牢牢紧握。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先生,还有老师,这皆是先生所赐。”

    这人非是别人,正是昔日白起麾下的第一大将,也是他的爱徒司马梗。当年白起离去,将家小尽数相托给他,足见两人之间交情深厚之极。

    “梗儿,你长大了,现在的你站在我边上,说是师徒,还不如说是兄弟。”白起开怀大笑道。

    “那是老师您变年轻了。”司马梗道:“六国要是知道我们师徒还在人间,不知会不会吓到睡不着觉。”

    “何止如此,在不久的天下,只有我大秦,再没有六国。”三个人的三双手,牢牢地握在了一起。

    “对了,先生,这是您要的东西。”

    司马梗从怀中取出一物,交给梦渊道。

    梦渊当着他们的面打开,那是一个式样奇特,刻有龙纹的玉坠。

    “这是何物?”白起问道。

    “这是从那个张力那里拿到的,嘿嘿,那对夫妇老实八脚的,我问了几句,他们就全说了。

    “嗯,那个质子还是死了。”梦渊听司马梗说完了此行的经过道:“控制好那对夫妇,他们以后还有用。哼,这玉坠虽然做得有些特别,却也难不倒我。”

    又过了两天,梦渊一脸疲惫地找到了司马梗和白起,在他的手中,赫然是三个一模一样的玉坠。

    将其中一个交给了司马梗道:“这个给你,去安排几个机灵点的人守株待兔,把这东西交到那个项少龙手里。”

    “这个简单。”司马梗想了想道,“只要让人扮成个拾荒的,说是在废墟中找到了这东西就是。”

    “聪明,不愧是我的高徒。”白起大笑道。“到时候质子闹了双包,不知是个怎样有趣的情况。”

    “不是双包,而是三包。”梦渊取出手中另一个玉坠,交与白起道:“这个真的玉坠,该交给谁,老哥该心里有数吧。”

    白起一瞪眼,飞起一脚,把梦渊踢了个马趴,“叫你小子不要算计我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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