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真真已经失踪半个月了,骆骏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

    虽说前两年他惹了那么大的祸事,可是凭借他老爹的老关系,南京政府也只能让吴昊私下里辑拿他,吴昊更清楚,抓他是行不通的,一旦把他辑捕归案,那么就捅了马蜂窝,江浙一带的军政要员,大多数都能和骆永桥攀上关系,今天抓了骆骏,明天说情的就能踩破门,那些人都是老牌军阀出身,根基雄厚,就算是南京的某人也给他们面子,何况是他呢?

    吴昊有自知之命,虽说他是某人的大红人,但是上面一直用他来制约其他各人,几乎所有部门都和他有矛盾,而他又是布衣出身,没有任何党派靠山。

    骆骏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他不但一个也动不了,而且还要给出面子。

    所以一直以来,对于骆骏,他采取的办法就是暗杀,一击致命!

    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既能在某人那里交差,又能全身而退。

    骆大公子当然知道这个中情由,所以现在他正大光明的坐在品翠喝茶。

    如果他死在上海,那么下手的只有日本人,南京政府的那些喽罗们说不定还要在表面上保护他呢。

    当然,骆公子坐在里面喝茶,外面的保镖们可并不轻闲。

    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品翠里里外外有多少人是来保护他的,有他自己的人,也有龙沧海的。

    品翠现在的主人是周楚翘。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她呆在锦庭,这里很少来。

    而骆骏今天在这里见的人,和周楚翘也有一定的关系。

    他是余海生,周楚翘的前夫。

    陪着余海生一起来的。是余家三少余江生。

    余海生自从前些年戒毒之后,几乎已经退休,就连余家老宅也很少出来。

    余江生更是余家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原本还有个二哥家的侄子飞远陪着他,可现在飞远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星,偶尔回一次上海,都是派头十足,回家吃饭都是坐在大家长余沪生身边,除了远在南洋的余飞逸以外,现在最受欢迎的就是他了。而他这个以前的玩伴。现在连和飞远说句话都很难了 。

    余海生显然并不知道品翠已经易主。如果他知道。可能是不会来这里的。

    骆骏对余海生和余江生并不熟悉,当初他和真真在一起时,海生已经和楚翘分开。真真也很少再和二哥有往来,而三少江生对这个姐夫更是有些惧意。

    骆骏并不清楚今天他们二人约他见面有什么事,但是他们是真真的兄弟,也是他的亲戚,他虽然一向自以为是,不过在余家却没有什么底气,他心里清楚,余家人心目中的好女婿是龙沧海,而不是他这个二世祖,如果不是真真跑出去和他同居。余沪生也不会答应他们的亲事。

    后来他失踪,害得真真未婚生子为他守望门寡,更是让他在余家人的眼里扣光了分数。

    “二哥,我回到上海也没有登门给岳母大人和大哥二哥请安,还请恕罪。”这么低三下四的话,难得从骆大公子的嘴里说出来。

    余海生对骆骏也有些发怵,这个妹夫是个什么主,他虽然没有真正接触过,可是也听人提起过。

    当下连忙说:“妹夫客气了,小妹出了这样的事,咱们还要那些虚礼做甚,大哥也是这样讲的。”

    骆骏忙拿起茶壶,亲手给余海生斟了茶,问道:“二哥,今天可是有什么事吗?”

    海生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余江生,道:“三弟听到一些事情,他寻思着可能有用,自己又不方便来见你,这才求了我带他来。”

    骆骏心下明了,以前听真真说起过,余家三少江生不成材,在家不受宠,在大哥面前根本说不上话,想来现在有事了,只得求了二哥陪他一起来。

    他问道:“三弟,请坐,有什么事,但讲无妨。”

    余江生也没想到骆骏会这样和言悦色,以前他和飞远都知道,见了骆骏一定要绕开走,据说当年他让人收拾过飞远。

    “姐夫,这个事,其实不是我亲眼看到,是听以前一个朋友说的,我现在家里帮忙看店,早就不和他们往来了,这不是姐姐出了事,我心里也着急,就找到过往的朋友想探听点消息,没想到,姐姐的消息没探到,却打听到别的了。”

    余江生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说起来。

    “有个朋友,叫小叫子,他是智字辈何老三的学生仔,何老三的老头子是霍五爷。我把小叫子喊出来喝酒,他喝多了和我说了件事,这事原本也只是他随口一提,但是这事里头的人,以前姐姐曾经让我详细询问过,所以我就上了心,姐姐不在,就来和姐夫您说一声。”

    骆骏皱皱眉,不知道余江生具体要说什么,如果是别人他早就不耐烦了,可这是自家妻弟,只好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

    “小叫子说他看到他的师叔了。”

    “师叔?”骆骏更糊涂了,这余江生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余真真,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

    “是啊,小叫子的师叔,也是霍五爷的手下,当日我和姐姐说起小叫子的这个师叔时,姐姐还让我再和小叫子打听一下,对了,这个师叔当日包养着那个变魔术的贝尔玛的女人,那女人可骚呢,我从没见过比她更骚的,那*......”

    如果不是余海生用骆膊肘顶了他一下,余江生还要在那个女人的话题上继续说下去。

    而这时,骆骏心里却是一凛。

    余江生不知道小叫子的师叔是谁,他却知道。

    高群!

    他不是早就被龙沧海的手下干掉了吗?怎么会又出现了呢?

    “这个小叫子的师叔,以前不见了吗?小叫子看到师叔有什么好说的?”他问道。

    “姐夫,您说对了,据小叫子说,他这个师叔已经失踪大半年了,都以为他死了呢。结果那天晚上小叫子看到他,还和他打了招呼,可是他师叔没有理他,所以小叫子才不高兴,喝多了和我说出来,敢情他师叔不知道跑到哪里发财了,见到他们这些小流氓也假装不认识。”

    骆骏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如果龙沧海的人确定当日杀掉的真的是高群的话,那么小叫子遇到的这个人就是高占!

    那人操控钟摆的人!

    “那后来呢,小叫子又说什么了呢?”他继续问。

    “唉,姐夫,如果我只是听他这么一说,也还没有想到这事情有蹊跷,也就不会上赶着求了二哥带我来您了。”

    说这几句话时,余江生的脸上带了一丝恐惧。

    骆骏没有说话,把茶壶向他面前推了推,示意让他喝口茶再接着说。

    余江生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骨咕咕喝下去,这才接着说:“和小叫子喝酒那天,我也喝了不少,第二天一觉醒来,这才想起姐姐曾经让我打听过小叫子的这个师叔的事,于是就又跑去找他,想继续问问,没成想,小叫子却出了事。”

    “什么事?”

    “小叫子一直在四川路的小赌场里打杂,可是那天有人发现他死在厕所里了,是让人掐死的。”余江生又喝了一口茶,显然心里很紧张。

    “小叫子只是个最低层的小流氓,那间赌场又是霍五爷的,大家猜想这小子肯定是得罪了人,被霍五爷的人干掉了,要不除了五爷的人,谁会在那里杀人呢,于是也没人敢提这事,直接找个地方把他埋了了事。”

    骆骏现在完全明白了,余江生来找自己,并不一定真是的怀疑这事和真真失踪有关,而是想让自己保护他,正像他所说,没有人敢在霍五的地盘杀人,小叫子地位再低,也算霍五的徒子徒孙,他一个小人物,如果霍五的人要执行家法,在自己的地方杀他,也会公开把他的尸体处理了,或者和赌场的人打个招呼,没有理由杀了人扔在那里,不为别的,也不能吓到赌场的客人啊。

    小叫子临死之前,曾经和余江生一起喝酒,余江生算是机灵,马上想到自身安危,这才跑来投奔姐夫骆骏。

    整件事已经很清楚了,小叫子错把高占当做高群,而高占显然不想让人发现他,所以把小叫子灭口,他是日本特务,在霍五的地盘上杀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高占和高群的关系没有人知道,高占已经消失多年,即便现在出来,为什么会对错认他是高群的人下手呢?

    这一点上,骆骏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抚妻弟。

    他对余海生说道:“我会多派些人手到家里去,麻烦二哥转告大哥一声,别嫌打扰才好。”

    转头又对余江生道:“龙公馆离这里不太远,我和他说一声,你暂时住到那里,一会儿我让人送你过去,你记着不要惊扰到他的家眷,这几天也不要出门。”

    余江生大喜,在上海还有什么地方能比龙公馆更安全的,有龙沧海撑腰,还有什么可怕的。

    “姐夫你放心,你不让我出门,我哪里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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