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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骏和嘉睿的第一次见面是令人啼笑皆非的。

    真真让人去叫小少爷过来,骆骏问她:“那真是我们两个生的儿子?我居然有儿子了。”

    真真白他一眼,故意气他:“你用了快两年的时间,才捣鼓出来的儿子,除了你,还有谁这么笨?”

    他语塞了,但马上就开始打量她,然后紧盯着她的肚子说:“原来你的肚皮这么不争气,白白浪费了我那么多好东西。”

    嘉睿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的妈妈正咬着一个男人的耳朵,而那个男人正揽着妈妈的腰,而且这个男人很面熟啊。

    “你是我爸爸?”一声清脆的童声传来,正在厮缠着的两个人停了下来,两个人那千锤百练的脸皮竟然都有些泛红。

    “爸爸妈妈,你们在打架吗?”嘉睿眨着眼睛,好奇的问。

    孩子的妈瞪了一眼孩子的爸爸,用温柔可蔼的声音说:“爸爸妈妈没有打架,嘉睿,快点让爸爸抱抱。”

    孩子的爸爸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讪讪的说:“老婆你真有本事,给我生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真真得意洋洋,拍拍她那劳苦功高的肚子:“是谁说我肚皮不争气的?”

    骆骏把儿子高高的举过头顶,比她还要得意:“这也是我的遗传好啊,瞧,儿子长得多像我。”

    接下来的一幕:骆嘉睿被像个玩具一样的放在桌子上,他的爸爸和妈妈几乎贴在了一起,眼睛里只有彼此。

    爸爸:“老婆,儿子这么壮实,你怀孕时是不是很辛苦。”

    妈妈:“这小子可淘气呢,在肚子里总是踢我,那时我的腿都肿了。肚子大得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爸爸:“老婆,你真可怜,等到你再怀孕时我一定每天都陪着你。”

    妈妈:“不生了,再生下去,我的腰会变得越来越粗的。”

    爸爸:“没事,我不嫌你腰粗,来,让我抱抱。”

    妈妈:“嗯,把我抱回去。”

    ……

    骆嘉睿是在大哭了三声之后,他的爸爸妈妈这才想起来。他们的宝贝儿子还在桌子上呢。

    “儿子,爸爸回来了,你高兴吗?”骆骏看着身边的嘉睿。

    “嘉睿高兴。妈妈也高兴,不过阿爹肯定不高兴了。”嘉睿一边玩积木一边心不在焉的说。

    “阿爹是谁?”骆骏皱起了眉头,怎么自己的儿子除了他这个亲生父亲以外,还有一个阿爹吗?

    “阿爹就是阿爹啊,妈妈叫他九哥。别人都叫他龙先生。”嘉睿说起阿爹,满是自豪。

    骆骏已经知道这是谁了,他继续问儿子:“爸爸回来了,阿爹为什么会不高兴啊?”

    没想到,只有四岁的骆嘉睿却是个鬼灵精,他看一眼老爹。笑嘻嘻的说:“爸爸去问妈妈吧。”

    骆骏没办法,只好从儿子的房间出来,他知道有些事情。是要问问她了。

    “老婆,你和龙沧海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

    “我让嘉睿叫他阿爹,他对嘉睿很好,视若已出。”余真真不是傻子。避重就轻。

    “你在天津时,和我说的那个一直在等着你的人。就是他吧。”他还记得龙沧海紧紧抱着她的样子。

    “嗯,他一直在等着我长大,可是我长大以后却和你在一起了。”她轻描淡写的说着,眼睛却贼兮兮的看着他。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第一次听到龙沧海这三个字时,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原来这个人一直是自己的情敌。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好一会儿才说:“等到打完仗,我们马上结婚。”

    真真吐吐舌头,知道他是吃醋了,连忙逗他:“谁要和你结婚啊,你根本不记得我了。”

    他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霸道的说:“我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除了我以外,谁也不能娶你!”

    她的心上如有一股暖流淌过,她靠在他胸口撒娇:“儿子都那么大了,才想起来结婚,会让人笑死的。”

    他失笑,捏了捏她那肉乎乎的小脸蛋:“那我们在上海先注册,然后到美国结婚,正好可以让爸爸妈妈亲自给我们主持婚礼,到了那边没人会笑话你。”

    真真的心里甜滋滋的,隔了这么多年,他居然又向她求婚了,她哽咽了:“老公,我都没有想过,这一生还能有机会和你结婚……”

    “是我对不起你,没有给你名份,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在冰天雪地里,回到上海还要被人奚落,明天我就陪你回娘家。”他低下头,温柔的看着她。

    两人的目光缠绵的胶着在一起,骆骏缓缓的吻上了她的唇。

    这时,两人同时感动腿上多了一样东西,一齐低头——

    骆嘉睿伸着两只小胳膊,环抱着他们的腿:“爸爸,妈妈,我要和你们一起去美国,和你们一起结婚。”

    刚才还在卿卿我我的两个人,这时只好无奈的互相望了一眼,似乎在说:“还有什么事是比带着儿子一起度蜜月更无奈的吗?”

    一个月后,中日双方在英、美、法、意各国调停之下在上海谈判,这场为期两个多月的战争终于停息。

    当各界都在庆祝停战时,余真真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日本人的目标是整个中国。

    她什么都知道,但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当天晚上,躺到被窝里,骆骏这才告诉她,关于自己被催眠的事。

    “首要的事情,是要找到那个叫贝尔玛的人。”他说。

    “这个人我认识,他是日本特务。”真真把从第一次见到贝尔玛,及后来被他挟持的事情,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这位魔术大师贝尔玛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现在如果要找他,简直如同大海捞针,况且这场战争之后,日本派驻在上海的特务机关,很有可能会发生人事变化,贝尔玛有可能已经调离上海了,那么以后再找他,就更加难了。

    骆骏怕真真担忧,安慰着她:“或许我们还能找到其他会催眠的人,让他们来给我唤醒记忆,应该也是可以的。”

    其实直到“催眠”这两个字从秋野美纱嘴里说出来时,骆骏才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神秘诡异的东西。

    他以前只是想找到那个在他冥冥中操控钟摆的人,却并不知道原来他是被那个人催眠了。

    那个叫贝尔玛的人,用催眠的方法封锁了他大脑原有的一切,植入了新的记忆。

    秋野美纱告诉他,只有找到贝尔玛,他才能撤底苏醒。

    第二天,余真真便撒下天罗地网,寻找这个贝尔玛大师,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如果能让她轻易找到的话,这个人估计早就暴露被人抓住了。

    她问家庭医生雷克先生:“您是医生,恐怕不会相信催眠术这种东西吧。”

    “不,夫人,我相信,非常相信。”雷克先生表情庄重,并不像是开玩笑。

    真真有些疑惑,在她看来,英国人是古板而又骄傲的,对于这种神奇事物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上个世纪,我们英国的医生布雷德尔先生写了一本书《神经催眠术》,在这本书里,他正式把催眠术定论为一项心理研究技术,而我有幸拜读过这本著作。”雷克先生显然对这位同胞非常敬仰。

    “真的,”真真非常意外,“那您是不是对催眠也有一定的研究呢?”

    雷克先生摇摇头:“非常遗憾,夫人,我对此是一知半解,而且就连布雷德尔先生,也只是初通皮毛,据我所知,印度人在几百年前,对于催眠术就已经有很高的造诣了,但那时只被看做是巫术,直到很多年后,才第一次被布雷德尔先生定性为科学。”

    “印度人?”真真知道,在上海有很多印度人,只是他们的地位比较低下,很多舞厅等娱乐场所都是由他们出任门童,上海人把他们统一称作“红头阿三”。

    他没有再去找她,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要回到上海,寻找一个人,一个叫做贝尔玛的人,他就是那个操控着钟摆的人,一个催眠师。

    现在的上海已经硝烟弥漫,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打仗他就蠢蠢欲动,那轰鸣的枪炮声,让他无比的熟悉。

    坐在一家茶馆里,他无意中拿起桌上的报纸,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他的女人正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忽然间他感觉什么都不重要了,找到贝尔玛不重要了,找回以前的回忆也不重要了,他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是要先找回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儿子!

    那天晚上,他轻而易举的突破重重防线,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家,他的小女人正在熟睡,睡梦中的她格外美丽,他紧紧的拥住她。

    这间房子他曾经住过很多天,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有了回到家的感觉,他终于明白,不论他是谁,不论她是什么身份,她是他的港湾,是他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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