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  子偕老,要的不过是寥寥数语:这辈子,一次都别松开我的手。

    一次都不要。

    如果你牵了我的手就  请两只手都牵着我,别用另一只手去触碰别人的肌肤,也别放开我的手去拥抱你自己以为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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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往人影穿梭,跌跌撞撞的与她擦肩而过,而她抱着胸只是一个人走着,好像没了尽头。

    吵闹喧嚣,暧昧糜烂。

    走到了“夜笙”的门口极尽奢华磅礴,一个个的欢爱调笑,唏嘘平常。

    她瞥了一眼,动了动唇,转身便要走,可一个人影瞬间就攫住了,酒气特有的味道直直的喷向冉苏,她一阵恶心,捂着鼻子忍着不适。

    那人样貌风度翩翩,一群狐朋狗友将她围得死死的,嬉笑打闹的望着孤身一人的她。

    “哟,这小姐我倒没见过,怎么,新来的?”

    举着摇晃的酒杯,那男子轻挑的勾起冉苏的冰凉的下颚,酒气带着污浊扑向了毫无防备的她。

    眼神一冷,她咬着唇退了一步,忍着不适,默然不语的想寻个空当离开。

    在她看来,与这些人讲理没有用,与这些人打闹更是会着了道,她闷声不言,明明有个空当能走,却在一瞬间又被堵上了,一群人围着她,连个细缝都没有。

    “说吧,多少钱,少爷我付得起。”

    那带头的男子甚至顺着她微凉的颈项擦了过去,她无法忍受的一挥,那人啪的一巴掌甩了过来,低声咒骂:“别给脸不要脸,小姐,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火辣的一掌,围着的人更多了,所有人都在看好戏,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她,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皮肉苦还不是最痛的,痛的是孤单一个人,甚至连出口都没有。

    压抑的紧缩的心一阵一阵的跳动,刚刚被那男子摸过的颈项烫得让她想撕开了皮弄掉那些让她恶心的味道。

    可她不动,她甚至只能保持沉默,想着如何逃脱,即使似乎已是徒劳。

    今夜是不是注定,要让她认得清楚些,让她明白,世态炎凉,凡事不可强求,她一直是孤单一个人,什么都不是属于她的,她也不属于任何人,甚至可以被人肆意的剥夺,肆意的践踏。

    父亲不是她的,是众多姨太太的。

    母亲不是她的,是那个负心男人的,一次次的忍让,到最后的疯癫都与自己的女儿无关。

    她最好的朋友,司晴也在国外。

    其实想想,真是没错,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你的,一花一草,连个空气都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她就算今天被剥光了凌辱在了大街上,说不定也只会有人说,这冉家的大小姐就是冉家的污点,没有会说,冉苏,我心疼你……

    没有,没有任何人。

    那男子看她不言不语,以为是顺从了,轻啜了一口红酒,然后粗鲁的抬起冉苏的下颚递了过去,强行喂她。

    旁人一阵暧昧低笑,她死命的一推,却推不开铜墙铁壁,男人要侮辱一个女人,女人甚至连本能的反抗力量都没有,生理上的悬殊造就了所有的事实。

    ……

    “苏苏,我告诉你,没有我冉家,你什么都不是……如果你不是冉苏,你不是我女儿,你怎么可能现在活得好好的?!”

    电光火石,那声嘲讽此刻在她恍惚愤怒间回荡开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冷笑刺得全身颤抖,冰凉的酒,晃了出来,一滴顺着她的颈项滑进衣衫,犹如血液红滴。

    但这撩拨旖旎的画面却引起了周遭围堵着她的男子们一个个低吼叫唤,蠢蠢欲动,她不算是很美很美的,但算是能引人注目的,淡雅清薄的脸庞很干净,干净得让人足以想占尽那一方淡的如冰的坚韧。

    这一刻,她苦笑着认命了,心里一下子悲凉起来,为了保全自己,自尊又算得了什么,她只能承认自己父亲的讽刺似乎没错,她想反抗都反抗不了。

    此刻,她只有道出自己的身份,才能稍微克制那人的肆无忌惮,尽管她不知有没有用,也不知是否能让人相信,但为了保护自己,有什么是不能试的,有什么自尊和原则是不能丢弃的?

    喉咙艰难,她仰着头,对视着那一双猥琐放肆的目光,干涩的想开口,那个“冉”字,就哽在了她的发声处隐约发疼,但终于将吐出。

    “……”

    突然,就像一阵劲风悄无声息的强势刮来,古铜色的手臂强硬在她迷雾的眼前带着锐利的气息接过此刻抵着她嘴边的酒杯,她只来得及仰头看着旁人无法阻止的男子端着玻璃晶莹的酒杯,触着他飞薄的唇,勾着冷嘲的意思,优雅而无形尊冷的启口:

    “这杯酒我替她喝了。你看如何?”

    话音响起那刻,冉苏只觉得身上笼罩一层阴影,意外的踏实,尽管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人和围着自己的那些男子有何不同,可这男人就站在自己身旁,仿若如坚实的山,让她莫名眼眶一红,虽然神色还那么自若,心境却有了不可名状的宁静。

    他一饮而尽红色的液体,顺着他优美修长的颈项晃了下,他喉咙紧,吞下,低低的望了冉苏一眼,眯着眼低笑了一声:“年份还不错,是挺好喝的。”

    说罢,晃了几下空杯,冉苏眼眸一抿,竟渗出了一丝回国第一次的笑意。

    “啪嗒”一声,酒杯被他一松,摔碎了在地,破碎不堪。

    那男子正要气愤的讽刺突如其来蹦出来的局外人,身旁的狐朋狗友却又几个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急急拉着他,低声恭敬的道:“尉少,尉少,您别见怪,我们不知她是您的人,抱歉,抱歉……”

    同是有头有脸的男人,也是有阶级之分的,不可说不悲哀。

    被拉着的男子瞬间面如土灰,苍白着脸,只得卑躬屈膝的也跟着道歉,看着一脸冰霜的冉苏更是心下忐忑几分。

    “以后没事别做那么没品的事,女人不愿意只能算你自己没本事。”

    淡漠的落下一句,尉行云今天心情差也懒得多话,挥了挥手,不再多言。

    那群人赶忙就转身,他却突然又出了一声:“等等。”

    一群人赶忙顿住,恍恍惚惚的转头,低问:“尉少还有事?”

    “把酒留下,那酒还不错。”

    优雅莫测的绽开一个笑意,明明俊美出色到了极点,插着衣裤口袋的手慵懒一伸,招了两下,尊贵无形的压迫出来。

    酒瓶被人赶紧递了过来,尉行云一拿,攥起一旁道了个谢正要离去的冉苏的手,向前大步去。

    “你?!”

    冉苏皱了皱眉,他握着她的手劲太大,突如其来的温热感包裹住了她被风吹冷的手腕,她刚要让他松手,他却转身过来,低着头看着一脸清净明亮轮廓的她,微勾着一边的嘴角,眼神漆黑炯亮,攥着她的手没放,可能也是因为她的手有些凉,让他觉得分外清爽,攥着攥着就没放了,只是低声淡淡的反问她:“难道,你要我把你丢在这儿?”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刹那,钳入了冉苏的心里,很热,很灼人。

    他其实在告诉她,我没打算把你就这么丢下,也不会把你这么放在这儿。

    很多年以后,冉苏都以为结婚那天的牵手,她才是真正动了心,其实不然,此时此刻,他握着她的手,跟她说那么一句话时,她觉得她撞到了劫,一生难躲。

    从此,她的爱和恨,或是自我保护都皆因一人而起,即便是温柔体贴如薛尔然,也无法让她心动,不是因为尉行云太好,而是因为他们彼此太契合了,他们都需要更深的羁绊才能让自己驯服彼此,那些不可言说的一瞬间,爱情已经酝酿了很久很久。

    其实,她已经隐约记不清,她被丢下过几次,她的父母皆是为了自己而活,她没有一刻等到自己的母亲醒来跟自己说,苏苏,我再也不会不管你。

    可这个陌生的男人不管不顾,慵懒的问她,难道你要我把你丢在这儿?

    他是第一个没想过要把她丢下的人,即使这一刻他们只是陌生人。

    其实不管他的话是忽然的念头,还是任何别有用心,她还是怔忡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反握住了他伸来的手,抿了抿唇,垂着清浅的眼眸,恍惚呓语了几不可闻的一句:

    “那就别丢下我。”

    即使是个陌生人也好,别丢下我。

    彼时,她不知这句话成了以后的梦魇牵连,他不曾丢下过她,除了那一次,可也因为那一次,他们背道而驰,隐忍前行。

    但很多年前的今天,他的确没丢下她,牵着她的手一起离开了“夜笙”,也带她离开了这一天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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