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说:“季书纪在纪委工作的时候,不是来集团执行公务带我去纪委吗,那次在带走我的现场,易总不是和季书纪……”

    经秋桐这么一提示,季书纪似乎想起来了,又看了我几眼,接着大笑起来,握住我的手摇晃着:“哦……想起来了,那次在会场上和我发生冲突的小伙子就是易总啊,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都记不得了,秋总这么一说,我记起来了。”

    孙东凯和曹丽都笑起来。

    季书纪接着说:“哎——想不到我们现在成为同事了……秋总,易总,我们可真是不打不成交啊,我在纪委工作那么多年,你们俩给了我两个第一次,第一次带走人去谈话结果搞错老老实实狼狈不堪给送回来,不但没有查到贪官,还发现了一个清官;第一次在执行公务的时候遇到有人公开阻挠。呵呵……”

    听季书纪如此一说,我和秋桐也都笑了,曹丽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大自在。显然季书纪的话勾起了她不痛快的回忆。

    回忆,回忆,从她心里跳出来拥抱她自己。

    “欢迎季书纪来集团做我们的领导。”我说:“以前不愉快的事,还望季书纪多多包涵。”

    季书纪说:“哎——易总这话就客气了,我受市委委派到集团工作,今后我就是集团的人了,大家都是同事了,我刚来,不熟悉集团的工作,还需要你们多多帮助多多支迟我才是……”

    季书纪说话很客气。

    在集团这次见面,我和秋桐还有季书纪之间达到了很好的默契,不用排练就彼此配合地很好,谁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谁也想不到我们之前有过一次愉快而和谐的聚会。

    接着简单的寒暄之后,我简单给季书纪介绍了下发行公司的工作内容和结构布局,季书纪认真地听着,不住点头。

    “发行可是我们集团发展的龙头啊,我干了多年纪检工作,对基层部门的经营工作是个外行,看来今后我要多向秋总和易总学习才是……”季书纪说。

    “季书纪客气谦虚了,你是集团领导,领导都是有水平有能力的,该我向你学习才是!”我忙说。

    “领导也未必就是全能的,学习任何时候都是必须的!”季书纪笑着,然后对孙东凯说:“孙书纪,提个请求,我想等几天来集团经营部门蹲几天,到发行公司来熟悉熟悉,了解了解集团经营部门的工作,学习学习,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孙东凯笑着。

    不管孙东凯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都是没有理由拒绝一个新来的集团领导到基层部门熟悉工作情况的,这是规则,他即使是集团老大也要遵守。更何况季书纪是从上面下来的,不是从下面提拔起来的。

    接着,季书纪就到别的经营部门去了。

    季书纪走后,我的心里还继续感慨着,本以为季书纪能收获一片绿叶就不错了,没想到顺势收获了一个春天。关云飞此时心里必定是很舒坦的,雷正和孙东凯此时心里必定是很不快乐的。

    当然,我心里是很安慰的。

    我的这种感慨持续了一天,直到下午和老黎喝茶的时候还在感慨。

    “官场的人事安排,真的是变化莫测啊,实在是摸不透,找不到规律!”我感慨地对老黎说。

    老黎微笑着看着我,边品茶边说:“万变不离其宗,再莫测其实也是有规律可循的……季书纪如你所愿到了你们集团,这回你满意了吧?”

    我点点头:“嗯,我很满意!”

    “好啊,你满意就好!”老黎呵呵笑起来:“能让你满意,我也算是感到安慰了……算是给你有个完美的交代了……”

    “你感到什么安慰?你给我什么完美交代?季主任的工作安排和你有什么关系,好像这季书纪不是市委书纪安排的,倒是你安排的。”我笑起来,觉得老黎此话说得很有意思。

    “呵呵,这话说的倒也是……那就是市委书纪给你一个完美的交代了,这样说可以不?我刚才说错了可以不?”老黎笑着说。

    “这话还差不多!”我点点头又说:“哎——老黎,你说这个官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那么多人都如此热衷呢?”

    老黎说:“官场二字可以分开来解释,官是一个层面,场又是一个层面。”

    “那到底官是什么?”我说。

    老黎说:“官是什么?按照《现代汉语词典》上解释:一是政府机关或军队中经过任命的、一定等级以上的公职人员;二是旧时称属于政府或者公家的,如官办、官费等。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官就是人们说的领导、头、干部等等称谓。

    “官这个字由两部分组成,上面是一个宝盖,下面两个口字。就是说,做官要有保护伞,这是基本保证。同时上面要有打招呼的,下面要有吹喇叭的,二者必须相互结合,相得益彰,所以两个口字是连在一起的。上面打招呼往往点到为止,所以上面的口字小;下面吹喇叭的自然是越响越有效果,因而下面口字大。你看这次季主任到你们集团做官,下面就是有你这种吹喇叭的,上面就是有打招呼的。”

    我不由笑起来。

    老黎接着说:“官字里面两个口还有一种理解:做官最重要的是两张嘴巴上的工夫,一张嘴巴不行,必须一大一小两张嘴巴,两张嘴巴的功能发挥好了,便不愁官做不大了。对上要开口说小话,对下要张嘴会说大话;小话就是小化自己的话,小心翼翼的话,维护主子的话,是对上的专用的话;大话就是大化自己的话,夸大其词的话,自我膨胀的话,是对下的专用话。还有人说官字两只口,一只用来共款吃喝,一只用来训斥老百姓。”

    “那这个场字,有如何解释?”我说。

    “场是什么?按照《现代汉语词典》上解释:一是指地方如擦场、会场等;二是指段落、片断;三是量词;四是物质存在的一种基本形式,具有能量、动量和质量,能传递实物间的相互作用,如电场、磁场、引力场等。这种场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你能深刻感受得到,它具有一定的范围,具有一定的力量。

    “这第四种解释非常有意思,是物质存在的一种基本形式,具有能量、动量和质量,能传递实物间的相互作用,将官与场结合在一起,组成官场,官场你也是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你能刻骨铭心地感受得到,而且它也具有一定的范围,具有一定的力量。你将官场看成是物质存在的一种基本形式,具有能量、动量和质量,能传递实物间的相互作用,这对你理解官场将有很大的帮助。”

    “我的理解,官场就是权力场!”我说。

    老黎点点头:“不错,官场又可称为“权力场”,不论官场还是权力场,都具有一定的组成形式,这种组成形式一是有不同的层次,有高层的、有中层的、也有下层的;就象有中央、省、市、县、区、乡、镇;又如军队中有元帅、将军、师长、旅长、团长、营长以及连排班长一样。

    “二是有一定的范围,这种范围如同一个个的圆圈,圆圈有大有小,有独里的部分,也有交叉的部分;或者说有相同的部分,也有不相同的部分;也可能是大圆里面套小圆,小圆里面再套圆,这种上下左右相互重叠和交叉,就构成了场。官场从时间角度上讲,有古代官场、近代官场、现代官场。从空间角度上讲,有外国官场、中国官场、上层官场、基层官场。

    “凡是对中国传统社会了解多一些的人,都知道官的重要。清末人欧阳钜源这样写到:官之位高矣,官之名贵矣,官之权大矣,官之威重矣,五尺童子皆能知之……士人因此对做官趋之若骛,阿Q因此见了官腿就发软,民间因此也就有了形形色色的官崇拜习俗。

    “中国的思想家和有见识的史学家都很重视这个社会阶层,关注官本位给中国社会方方面面打下的深刻烙印。胡适认为,中国旧社会里最重要的一种制度与势力,是官。鲁迅认为,中国人有一种魂灵叫官魂,那魂灵就在做官――行官势、摆官腔、打官话。

    “先哲们的话是极富洞察力的,他们一下子捏住了两千多年来封建社会的一根神经:官僚制度。正是这个制度,造就了拥有巨大势力的社会阶层――官,形成了以官为轴心和主要活动者的整治生活、社会生活圈子――官场。

    “官权、官职、官威、官势、官名、官制、官话、官腔、官谱、官派、官箴、官诀、官习、官俗、官仆、官亲、官场病、官样文章、官场教科书……这林林总总的官场现象,构成了中国传统社会中一道独特、厚重、百态纷呈的官场景观。”

    “那官场到底是什么?”我说。

    老黎耐心地说:“官场就是权力的集散地。在官场中,一切关系都是权力关系,或可以还原为权力关系。权力支配着一切,也制约着一切。如果说,有了权力,便可以施惠或者加害于他人,那么,这一点于官场则为尤甚。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其实就是权大一级压死人;而所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则说明做官的目的就是要最大限度地攫取和使用权力。的确,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官场更突出地体现权力的至高无上和诱或无穷。同样,也没有什么人,能比官员更知道和熟悉如何使用和赎买权力。权力的赎买频繁地发生在官场上,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刚才你提到了官本位,何谓官本位?”我说。

    老黎喝了一口茶,说:“官本位其实就是权力本位,它同时也是伦理本位。因为伦理治国的原则是:儿子服从老子、妻子服从丈夫、下级服从上级、全国服从皇帝。这其实是把所有的伦理关系都介绍成了权力关系;或者说,把君仁臣忠、父慈子孝的道德关系转换成了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权力关系。实际上正如儿子不能反抗老子,民众也不能反抗官员,因为官员也是他们的父母。

    “于是权力本位和伦理本位便可以集中表现为官本位。官成了本位,官场也就成了榜样。因此,如果官场中的权力是可以赎买的,那么,社会生活中的所有权力也就都能赎买。如果官场中权力的赎买已经成为一种习惯,那么,社会上所有的人便都会习以为常。也就是说,如果官场上发生了非典,整个社会便都会传染……”

    老黎一番话,让我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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