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是啥情形,南姗不知道,她被温氏一路抱回了房,温氏坐在床头呜呜咽咽地低泣,当然,南姗还被她揣在怀中没松开,南姗挺想开口,说几句话安慰她,不过,若是她真的开了口,怕是会吓到温氏吧,故而,只好轻轻喊:“娘……”

    温氏满眶眼泪,轻拍南姗的后背,哽咽道:“乖姗姗……”

    崔妈妈亲自端进一盆温水,好声劝慰温氏,道:“夫人快别哭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别为那些恼人的事伤心。”

    温氏一动没动,只抱着南姗流泪。

    崔妈妈静了静,忽而一脸咬牙切齿,恨恨道:“总是这样!她们就是欺负夫人性子好,夫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不能事事只为老爷着想忍让,也要为少爷小姐们打算啊,昨日给大少爷乱点鸳鸯,今日竟说小姐是丧门星,当着老爷的面,都能抢小姐的玉佩,后头还指不定怎么算计您的嫁妆呢,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行,我……回侯府告诉老祖宗去!”

    温氏依旧没反应,崔妈妈一把摔了手中绞好的面巾,盆内水花四溅,气势汹汹闷头就往外走,差点撞到随后回来的南瑾。

    崔妈妈脸色变了变,也不知刚才的气话,被南瑾听到多少,但是,崔妈妈问心无愧,当下只福了福身,一言不发,却也没再气呼呼地往外走,又折身回温氏跟前,轻声道:“夫人,小姐该饿了,我带她出去吃奶吧。”

    南姗被崔妈妈抱走时,心下颇有点小遗憾,她还挺想知道,南瑾如何安慰温氏,不过,她现在毕竟是小孩子的身体,以动不动就瞌睡为己任,所以换了衣衫,喝了一碗奶后,就呼呼大睡了。

    她不知道的是,南瑾夫妇两人晚饭都没吃,而南姗,在后半夜却忽然发起了高烧,当然,她是没啥知觉的,因为她脑子被烧的糊里糊涂,只当自己在做恶梦呢。

    ……

    小孩子若生了病,是片刻耽误不得的,照料南姗的乳娘半夜起来,要给南姗喂奶时,发现南姗小脸通红,全身滚烫,当即慌的心惊肉跳,忙一路通传,唤醒南瑾夫妇。

    南家二房,灯火通明。

    供奉在南家的周大夫,深更半夜被抓了过来,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对南瑾拱一拱手,道:“南大人,老朽开几帖药,给小姐服下,很快便没事的。”

    温氏抱着女儿心疼不已,道:“周大夫,孩子还小,苦药怕是不易喂……”

    周大夫忙道:“夫人放心,老朽有分寸。”

    最小的女儿病了,温氏自然睡意全无,一直抱着女儿不撒手,南瑾心下担忧,也睡不安枕,便一直陪着,直到上朝时间,才换了朝服出门,待南瑾下午回府后,发现南姗没有半点好转,还是迷迷糊糊地烧着。

    南瑾脸色不豫,问诊脉开药的周大夫:“怎么回事,不是说很快便没事么?”

    周大夫也抓耳纳闷,很是不解:“不该这样的。”

    这周大夫医术颇是不错,南家上下,凡是有谁头痛脑热,周大夫两帖药下去,不说完全康复,起码病情也会好转,似南姗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南瑾沉了沉脸,吩咐道:“备车。”

    因病夭折的小孩子实在太多,南瑾不敢大意,亲自登门去请了一位有名的御医回来,南姗又被灌了一天的药,依旧没有好转。

    一连三天,南姗都昏昏沉沉地睡着,直把温氏哭成了个泪人,林氏和叶氏象征性过来安慰几句,南老夫人嘛,只派了跟前的周老妈妈过来瞅瞅,照她的话来说,小孩子嘛,哪会没个头疼脑热。

    南府已有风言暗传,说南姗怕是养不活啦。

    到了第四天清晨,陵安侯府温氏亲嫂潘氏登临南府,并且带了一位老大夫过来,南姗又被灌几碗药,奇迹般的,下午便开始好转了。

    ……

    南姗睁开眼睛,望到一张泪眼盈盈的脸,挺纳闷,温氏怎么还是哭的梨花带雨,难道面瘫爹还没安慰好温氏?

    崔妈妈惊喜道:“夫人,小姐她醒了!”

    温氏正流着眼泪出神,听到崔妈妈的声音,忙低下头,果见宝贝闺女可不是睁开了眼睛,心里一高兴,泪珠又啪嗒啪嗒一阵滴落,搂紧了南姗道:“娘的好宝宝,你可算醒了,你要吓死娘么……”

    南姗很无辜,你对咱这么好,咱怎么会吓死你呐。

    崔妈妈那一声“小姐她醒了!”,也顺道惊醒了正支头浅寐的潘氏,以及在外头正和大夫说话的南瑾,被一堆人围着的南姗,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她病了一场,难怪她脑袋里沉沉的。

    潘氏双手合什,喜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多亏佛祖保佑,姗姗可算是醒啦。”

    慈眉善目的老大夫再一诊脉,抚着花白的胡须,道一句醒了就好,而后留下两剂药,神仙般飘然离去,潘氏随后也带人离开。

    一堆人的心落实了地,连南瑾都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

    ……

    崔妈妈送了潘氏离去,回去途中,远远看到南笙和南娆在打架,南娆虽是个小蛮女,南笙也是个小野猴,这俩人单独打架,当然是南笙把南娆摁在地上,扇她大耳刮子,嘴里恼火地骂道:“我让你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旁边,两人的丫鬟婆子,也在互推互嚷,扭打成一团。

    崔妈妈暗道一声打的好,却也怕事情闹大,少爷小姐她不好喝斥,于是远远地冲扭打成团的丫鬟婆子怒喝道:“你们都是瞎子么,没看见少爷和小姐摔倒了么,还不赶快扶起来!”

    这期间,南笙已又给了南娆两巴掌,俩人刚被罢战的丫鬟婆子拉开,脱开束缚得自由的南娆,又尖叫着要去抓南笙的脸,崔妈妈一步上前拦下,开玩笑,在她眼皮子底下,岂能让自家小少爷挨打。

    崔妈妈把南笙护到身后,对被扇了一脸红爪印,抓狂欲疯的南娆道:“九小姐,五少爷是你堂弟,你怎能动手打他?”

    南娆红着眼睛,冲崔妈妈吼道:“你一个奴才,也敢训斥我!”

    崔妈妈心下冷笑,却和声道:“奴婢不敢,奴婢告退。”

    然后,带了南笙走人,反正小孩子的架都已经打了,大人的仗迟早也要打。

    ……

    南瑾和温氏正一块喂南姗喝奶,温氏爱怜地抱着闺女,南瑾一勺一勺喂女儿,南姗暗暗感慨,被宠着的滋味,实在是不错啊。

    南瑾刚放下碗,南笙便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哭着喊:“爹,娘,呜呜呜……”

    见小儿子一身尘土,衣衫凌乱,温氏忙问道:“笙儿,怎么了?”

    南笙拿手背搓着眼睛,抽抽搭搭哭嚷道:“娘,妹妹病了,我到花园里,想给妹妹摘些花,希望她赶快好起来,却听到九姐说妹妹坏话,她咒妹妹活不了,她咒妹妹怎么还不死,呜呜……”

    崔妈妈补充后半部分,也不添油加醋,只道:“想来是少爷气不过,便和九小姐打了起来,奴婢送走温夫人回来时,恰好碰到,九小姐她……这会,已去找老夫人了。”

    不用明说南娆去找南老夫人干啥,南姗也知,定然是告状去了呗,哎,这世道,有时候就是很奇怪,好人很难做,坏人偏混的风生水起,还非常流行一句话,恶人先告状。

    哦呵呵,咒咱死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有穿越大神保佑,想她死,还真不太容易。

    南笙伸手进灰扑扑的衣裳,掏出一朵已残败的五瓣红花,十分伤心道:“给妹妹摘的花,就剩这一朵了,也不好看了……”

    压变形了,自然就不好看了嘛,不过,南姗却觉比收到玫瑰花还高兴十倍,当下挥挥小爪子,甜丝丝道:“小哥哥……”

    南笙破涕为笑,将小红花举给南姗,一脸浆糊道:“妹妹好乖。”

    多谢夸奖,南姗挥动爪子,咯咯地拈花一笑。

    严于律己的南瑾,涵养果然十分之好,只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吩咐崔妈妈:“去给夫人、小姐、还有几位少爷,收拾明日去侯府久住的行装,另外,贵重的物品一律封箱,通通锁到库房里去,带笙少爷下去,好好洗脸换衣,脖子上的抓伤,拿药膏细细涂抹。”

    崔妈妈虽不明就里,却还是依言去了,顺便带走这会才发现自己也挂了彩的南笙。

    屋内只剩南瑾、温氏,以及人虽小却啥都能听懂的南姗,当然,南姗正喜滋滋的转着手里的红花,玩的兴高采烈。

    温氏开口,语调淡淡的:“老爷这是何意?”

    南瑾看着面容憔悴的爱妻,以及天真无邪的幼女,缓缓道:“玉珑,我已秉过圣上,后日启程到江南出一趟公差,这段日子,你带孩子们回侯府住着吧。”

    温氏目光略含诧异。

    南瑾苦笑着打趣道:“过几日,大哥和三弟就该知晓,他们这次的考绩,一个不称职,一个平常,不称职的那个会降职,平常的那个继续留任,这后头呀,母亲还有的闹呢,咱们各自避风头去吧,我远下江南,不必再理母亲装病要挟,你和孩子们住在侯府,我也放心些。”

    温氏静静问道:“去多长时间,姗姗的周岁礼快到了,到时能赶回来么?”

    南瑾微倾了身体,揉揉女儿瘦了一些的脸颊,目光慈爱:“会回来,姗姗的周岁礼,我怎么会缺席,姗姗生病这几日,瘦了好多。”

    然后起身下地道:“我到母亲那里去一趟,你先带孩子们吃饭。”

    南瑾去解决儿子打架的麻烦,容光焕发的南笙又回来,伏在温氏身边逗南姗玩,温氏心疼地看儿子的伤痕,柔声问道:“笙儿,还疼不疼?”

    南笙嘿嘿一笑:“母亲,你别担心,崔妈妈给我涂过膏药了,不疼了。”冲温氏挤一挤眼睛,小声道:“南娆只抓了我两下,可我把她的脸给打肿了,不信你问崔妈妈。”

    崔妈妈忍不住笑道:“哎哟喂,夫人,你是不知道,小少爷把那九姑娘摁在地上,专扇她的脸,那小巴掌响亮响亮的,她那些傻丫鬟只知道和少爷的丫鬟推打,也不知先救主子,我看那脑袋里八成都缺根筋。”

    南笙摊开一双厚实的小巴掌,笑眯眯撒娇道:“母亲,刚才打的有点狠,手到现在还发麻,母亲给我揉揉嘛。”

    南姗卧槽了,小腹黑男嘛这是,不过,有人给她出气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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