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屋里的这些人,狄笙有种想喷笑出来的冲动,干嘛呢这是,搞的跟三堂会审似的,尤其是游敏之的脸色,跟中毒身亡的人有得一拼。

    下意识地,她看了眼座钟,才九点,不至于吧?再说,不回家吃饭,她之前打过电话了,难不成是因为雷傲送自己回来他们有所误会?

    可似乎又跟这没关系,因为,这一屋子的脸色真可谓是各有千秋。

    宋淑梅难掩眉眼间的得意,可阎绅眉头紧蹙,似乎就不是那么……怎么说呢,狄笙有些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总的来说有些诡异。

    阎怡凤一家表情倒是完全做到了高度统一,四个字儿就能形容得了‘高度兴奋’!

    兴奋的什么,狄笙也不知道。

    钟静书的眼神里满是担心,这掩饰不了,狄笙嘴角梨涡浅现,算是给她了个安慰。

    最让狄笙意外的就是阎缙,一向喜笑颜开的脸上竟满是氤氲,两汪寒潭般的眸子紧锁着似乎置身事外般淡定的韩子格。

    那种逼人的戾气似乎与生俱来一般,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一向把媳妇捧在心尖上的阎缙气愤成这样。

    而向来‘阎王脸’的老爷子却只是淡淡撇了狄笙一眼,随手把身前的平板扔在了前天晚上刚换的澳洲羊毛毯上。

    “自己看看!”

    清冷的声音伴随着从阎怡凤嘴里发出地一声冷哼一起送进狄笙的耳朵。

    小狼崽蹭地从狄笙怀里跳了下来,幽绿的眸子锁住阎怡凤,一声狂吼,足足持续了一分钟,矫健的四肢紧绷,双耳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阎怡凤敢怒不敢言地颤抖着,虽然她极度气愤,可她心里清楚的很,阎狼不在,谁能控制得了这只畜生,万一这畜生发了疯,咬伤了她,就算阎狼回来处理了这畜生,她可不觉得自己赚便宜了,更何况就阎狼的性子,处不处理还不一定。

    狄笙恨不得拍手叫好,余光扫过脚前的平板,黑色醒目的大标题,以及似模糊似清晰的照片让她不禁秀眉紧蹙。

    ‘裴翌晨神秘女友现身首映礼,为男友精湛表演落泪,传好事将近!

    日前正火热上映的电影《那傻瓜》上映当天,票房破亿!主演裴翌晨金钵满罐,爱情事业双丰收。

    据有心人透露,首映礼当天,向来走高调路线的天王巨星裴翌晨,一身灰色休闲装低调入场,会场贵宾席,除特邀嘉宾以及剧组人员外,天王身旁一身着同色系休闲运动装的神秘女子现身场内,二人交头接耳,神情暧昧。

    ……首映结束,天王低调退场,携神秘女子与好友韩子格共进午餐……

    近日有网友爆料,该女子频频前往剧组探班,因女友在场,向来有‘裴一条’之称的裴翌晨,竟连连NG,导演徐智差点哭瞎!’

    有图,有字,有鼻子,有眼儿,作为当事人的狄笙都有种事实摆在眼前的错觉。

    不过,这也让她见识到了笔杆子一样杀死人的道理。

    “看完了!”

    狄笙上前一步把平板放在阎博公面前,语气淡定,神色平静地看着阎博公,她知道,阎博公压根儿就不信这件事,或者说,这屋里丫就没有相信这件事的人,只是想拿这件事做文章的却大有人在,就看是谁出这个头了。

    “哥,我看,这件事还是等老四回来再说吧,怎么说,这都算是老四的事情,再说,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关乎清誉,想必老四不会糊涂,以他的性子,恐怕不会……”

    阎怡凤话说了一半,余下的就是不说,也没人听不懂。

    恐怕不会什么?不会善罢甘休?

    狄笙默默咀嚼着阎怡凤话里的意思,不愧是大家族出身,就算被小东西气的哆嗦,说出来的话依然不失大家风范,句句合情合理,丝毫没有为己之私,不管结果如何,这番公允的话,谁都得罪不了,阎狼也说不出个四五六来。

    有了阎怡凤的开头,宋淑梅跟风而上。

    “小姑说的是,爸,我看,狄笙还是在家里呆着吧,免得在惹出其他事端,不说老四到时候不好做人,就是咱阎家面上也过不去,虽说这事情有老三家的在场,可谁能保证……!”

    狄笙倏地转头看向宋淑梅,她听的正起劲儿,怎么忽然不说了?这一回头,恰巧看到宋淑梅不知所以地看着掐了她一下的丈夫。

    阎绅脸色略有些氤氲,他不只一次地跟妻子使眼色,奈何妻子信号不好,频频对接不上。

    宋淑梅咯噔一停,不解的看着老公,而旁边一直淡定如初的韩子格倏地站了起来。

    “事情的始末我已经说过了,我相信,各位心里各有断定,对不起,我累了,爸,我先回去了!”

    说罢,不等阎博公发话,转身上楼。

    宋淑梅一怔,回过神看向上楼的韩子格,她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倒是撇的一干二净的,这坏人成自己了,她蹭地火气冒了上来,不满的看着韩子格的背影,愤愤说道:“老三家的这是什么意思?我说老三……!”

    “嘭咚……”

    “啊……”宋淑梅啊地趴在了阎绅肩头。

    阎缙冷鸷地看了宋淑梅一眼,一脚踹翻了面前昂贵的黄花梨木的茶几,桌上精美的茶杯哗啦啦碰撞在一起,一个优美的弧度躺在了澳洲羊毛毯中。

    “我媳妇,除了我,谁他妈都没权利过问!”

    粗暴不屑地扔出这句话,转身出了客厅。

    桀骜不驯的侧脸,宛如嗜血残暴的狮子,通体散发着阴,邪,绝,戾,残,顷刻间,阴气笼罩了宋淑梅全身,仿若回到26年前的除夕夜一般,那晚四岁的阎缙就是如此阴森,邪戾看着众人,寸步不让地守着浑身是血,年仅三岁的阎狼。

    也是那天,一直到三岁都不会说话的阎狼,第一次开口,叫了‘三哥’……

    是那声‘三哥’淡化了他眼中的戾气,26年了,这样的阎缙再次出现,那埋藏在心底,森暗诡异充满血味的记忆,随之而来。

    眼前,似往日,似今朝,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人影交叠,脚步凌乱,宋淑梅想抓住些什么,却无力抬手,耳畔,熟悉的声音回荡。

    “淑梅,妈……”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老爷子眸光浑沌而隐晦地看着大步离去的三子,嘴角紧抿,一句话都没说地起身去了书房,狄笙没有错过他抬步瞬间踉跄了一下的身子,是气愤还是……

    屋子里的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刚刚门口丛月换成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海婶,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内的凌乱。

    扫过狄笙时,狄笙浑身不自在,她浑浊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地厌恶。

    狄笙下意识地紧盯着她的眼球,想透过那浑浊的眼球看到自己被人厌恶的原因,只一瞬,微垂地嘴角倏地张开,一声冷叱声从喉咙深处喷出,那浑浊的眼球在狄笙脸上刻意微微停顿了一秒,然后不急不缓地看向了另一个人。

    “谁让你过来的,阎家的规矩你不懂吗,滚回去,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这地方是你能来的吗?”

    门口,福婶手里拎着一个小笼子颤颤地看着海婶。

    “我,我给四少奶奶送东西,这是四少爷吩咐地!”

    说着把笼子朝海婶面前一递,欢腾地小松果正咕噜着大眼睛认真地剥着手里的松果。

    吩咐福婶照看小东西是阎狼临走时专门吩咐好的,福婶为人心思单纯,做事认真,别看整天就呆在院子,花圃里照顾花花草草,其实她很懂得各种小动物的习性,阎宅依山而建,经常有小动物出没,福婶不忙的时候,经常拿些零食引逗这些小东西,所以对小松果,整个阎宅上下无人比她更了解小东西的习性。

    狄笙一听‘四少奶奶,四少爷’抬步走了出去,压根儿就忘了自己还在‘审讯’中。

    “海婶,你忙去吧!”

    声音不卑不亢,狄笙有心无意般的点明了海婶的‘身份’,她才不管你是不是谁身边的红人,在狄笙看来,跟阎怡凤好的,丫就没有好人,更何况打阎狼的人就是这死人脸的儿子,她虽说不记仇,但事情在阎狼身上她就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了,嘴角一扯,盈盈笑语地转头看向福婶,“福婶,谢谢你,这小东西调皮的很,劳您费心了!”

    说话间,轻轻拍了拍福婶拎着笼子的因常年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一刹那,她心里一疼。

    这样的手是那么的熟悉,就是这样一双粗糙皲裂的手在蚊虫出没的夏季,整夜整夜的摩挲着自己的后背,也是这样一双因过度劳作而蜷缩不直的手靠着捡垃圾,一点儿一点儿把自己养大。

    一下下摩挲着,狄笙就因为这双像极了她姨姥姥的手,莫名地觉得福婶格外亲切。

    “疼吗?”

    略略哽咽的声音,水雾朦胧的眸子让福婶怔地清醒了。

    刚刚她走神了,狄笙柔若无骨的小手让她心里一软,这种感觉多久没有了,记忆里还是26年前吧。

    她的孩子如果活着,今年也跟四少爷一样大了吧,也该娶妻生子了吧,而她也不是今日这种状态了。

    每每深夜,她总会记起那肉嘟嘟的小手,嫩嫩的摩挲着她的手,奶声奶气雾眼蒙蒙地问自己,疼吗?稚气的小脸透着一股坚毅,等我长大了,再也不让妈妈天天干活了……

    “四少奶奶,别,脏,弄脏了您的手!……”

    福婶紧张而不知所以的语无伦次地说着,又怕因手上粗糙的倒刺刮着狄笙的手,不敢用力挣扎,良久激动的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下:“不疼,我……常年做这个,习……惯了,谢谢四少奶奶了!”

    狄笙没有因为福婶的挣扎而放手,凑着灯光瞧见了手指上的冻伤,按说这个季节是不会冻伤手的,除非是常年冻伤的那块皮肤受不了刚入冬的寒冷,她眉头一皱,刚要说些什么,游敏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狄笙,进来!”

    游敏之脸上依旧一副中毒身亡的色儿,尤其是看到狄笙不顾身份拉着福婶的手的时候,那鼻子都要变成烟囱了,只有出的气儿没了进气儿的空隙了。

    狄笙拍了拍福婶的手,接过笼子反身进了屋里。

    客厅里没人了,估计都回卧室了吧?

    黄花梨木的茶几无辜地躺在地上,小客厅拐角的走廊上,游敏之示意狄笙跟她过去。

    小狼崽一看狄笙拎着小松果进来了,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气氛地连连耍着高空翻,每次动作结束后,幽绿的眸子朝着笼子里的小松果都要翻个标准的‘狄氏’白眼儿。

    ‘扑哧’一声,狄笙忍不住笑了出来,惹地游敏之一记冷眼射过来,转身走进了走廊里右手侧第一个房间。

    狄笙悻悻地跟了过去,推开门,小东西率先冲了进去,幽绿的眸子警惕的环顾着四周,良久,才一副‘御前侍卫’般谨慎的让开路。

    下意识地,狄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一回神,吓得她眼珠子差点儿落地上。

    游敏之一副吃屎的表情看着她,那种厌恶表现的淋淋尽致,丝毫没有掩饰。

    “妈……”

    “别叫……闭嘴!”

    她其实更想说的是‘别叫我妈’,可话到嘴边,一想到真要这样说了,那阎怡凤可就称心如意了,她才不会让阎怡凤称心如意的,冷哼一声,生生换了个词,嘴角不屑的一扯,有她游敏之活着,阎怡凤的那点儿小心思就别想能成。

    狄笙不怕事,打小就是不怕事的人,要不然,她也不会傻二愣地的捡个男人回家,可她最尊重做母亲的人,她知道当母亲的都不容易,就像她妈一样,无论狄秀梅怎么对她,她打心底就从来没怨恨过她,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恨不起来。

    游敏之是阎狼的母亲,不管她怎么对自己,她都是为了阎狼好,只要是跟阎狼好的人,那就是跟自己是一伙的人。

    就冲着阎狼受罚时,她的求情,她的心疼,她的愤恨,无论她怎么对自己,那都是自己该擎着的,只因为她跟自己是一伙的,一起爱阎狼的人。

    人只有敬怕的,没有吓怕的,只要自己把她当母亲一般的敬着,总有一天,她会喜欢自己的。

    越想这份心思就越坚定,月牙般弯弯的水眸让游敏之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你笑什么?”

    狄笙倏地一怔,呃,嘴角微微一抽,无辜地摇了摇头。

    那副呆呆傻傻的小样儿,蹭地让游敏之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嗖地冒了上来。

    “今天干嘛去了?为什么不回来吃饭?”

    狄笙一怔,呃,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她以为游敏之是来质问她‘笙照门’事件的,哈哈哈,‘笙照门’好听吧?刚刚看平板儿时她想到的标题……脚下,小狼崽无语地看着又在游神的女主人,无奈只能上嘴叫醒她,要不然,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啊?哦,在公司加班!”

    游敏之抿了口咖啡,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请同事一起吃了晚餐!”

    “请同事?为什么?”

    游敏之敏感的抓住了这个‘请’字,狄笙说的是‘请’而不是‘跟’,作为普通职员,第一天上班就‘请人吃饭’这正常吗?

    游敏之的表情,让狄笙一紧张,“妈,你误会了,我没有暴露身份,呃,就是她陪我加班工作,我就是单纯的感谢她,真没暴露身份!”

    游敏之还真就没往她暴露身份上想,狄笙什么样的人,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人的品性,尤其是像狄笙这样简单的人的品性,她当然早就了如指掌了。

    要不然,她是不会放一颗定时炸弹在她儿子身边的。

    有一点狄笙是真想对了,游敏之确实跟她统一战线的,这一点,绝对的高度统一。

    “为什么加班?新人进公司有这么多工作要做吗?”

    游敏之嗅觉确实很敏锐,就这么一点儿,其实不用狄笙说,她也能揣摩出一二的。

    “呃……”

    “实话实说,一字不漏!”

    狄笙:“哦,是这样的……”

    游敏之眉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狄笙说完,她一句话都没说的看着手里的咖啡,只是勾着咖啡杯把的纤手倏地骨节一凸,嘴角冷冽的扯了扯。

    “你说那个张明章接电话前让你去企宣部?”

    “是啊,因为我之前做过实习记者,去企宣部也算是合情合理……”

    狄笙不是没有怀疑过有人做了手脚,只是,她能不能说,她怀疑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位呢?

    可眼下看来,这种可能性压根儿就不存在。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别跟老四说,以后,每天下班都要到我这里来汇报一下当天的情况,实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给我打电话,别露出马脚,知道了吗?”

    狄笙眼珠子跟紫葡萄似的惊悚,这,这婆婆的态度变化也太快了吧。

    “你今天怎么了?”

    游敏之本来松懈了下来的表情,一看狄笙这眼神,眉头接着蹙了起来。

    “呃,没有,妈,我想说,那个爸说的那篇报道的事情……?”

    “你三嫂都说清了,没事干嘛自己往上贴,以后别让有心人利用了,报道的事情你爸让人处理了,回去吧,这些事别跟老四说,他在外面,别跟他添心思,那孩子打小有心事就不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嗯,我知道,妈,您放心就是!”

    “没事离老姑远些,我累了,你回吧!”

    “哦,那,我上楼了!晚安,妈!”

    狄笙看了眼还在沉思的游敏之,轻轻带上了门,今天的游敏之真心让她觉得‘和蔼可亲’,扯着嘴角,脚步轻快的带着小狼崽上楼了。

    四楼的小客厅里,韩子格站在落地窗口,眼睛迷茫的看着远处的苍山,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身子一震,直到看到来人是狄笙的一刻,她僵直的身子换了个姿势。

    “一起喝一杯?”

    说着举了举手里的红酒。

    狄笙头皮一麻,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可一想到人家帮了自己,悻悻地朝韩子格点了点头。

    韩子格走到小客厅的酒吧里,从里面又拿了盏酒杯,姿态闲适优雅的走了过来。

    四楼小客厅跟二楼,三楼的格局都不一样,完全是按照阎缙的喜好设计的,狄笙算是第一次进来。

    落地窗前,四个圆形的靠背单人沙发环着玻璃桌面朝着苍山。

    双层的落地窗玻璃采用的特殊材质,隔热,防晒效果极佳,这是阎缙为韩子格不惜重金打造的。

    窝在沙发里看着窗外广阔苍茫的景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这里的苍山最美!”

    韩子格靠着狄笙坐了下来,慵懒的看了眼窗外,倾身拿过已经醒好的红酒,缓缓注入杯底。

    柔和的灯光下,妖艳的红色缓缓充满杯底,倏地,瓶口微转,一滴妖艳跌落杯中,标准的完成了倒红酒的动作。

    韩子格倾身放好酒瓶,执起就被递给狄笙。

    “上班还适应吗?”

    说罢,习惯性的晃动酒杯,眉眼忧郁的看着红酒来回碰壁的画面。

    “挺好,我到哪都一样,我属剌剌央的,搁哪都能活。”

    她向来不喜欢跟外人诉苦,更何况她觉得今天的韩子格似乎心情不好,这样的压抑的话题更不合适。

    倏地想到了‘资源部’跟‘支援部’的趣事,嘻嘻哈哈的当笑话讲给了韩子格。

    “他不会为难你吧?”

    “不会,当领导的哪能这点儿胸襟都没有!”

    韩子格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的绵延起伏的苍山,无意识的晃动着酒杯。

    狄笙看着杯子里妖艳的红色,学着韩子格晃动酒杯,好奇的嗅着酒香。

    “闻酒前,最好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紧握杯脚,把杯子倾斜45度,鼻尖儿探入杯内闻酒,切记,不要深嗅,短促地轻闻几下就可,不过,闻酒香,最好是没晃动之前的。”

    狄笙点了点头,依葫芦画瓢的做着,别说,还挺像那个样儿。

    韩子格嘴角微翘,接着说道:“品酒也很讲究,将酒杯举起,杯口放在嘴唇之间,并压住下唇,头部稍稍后仰,把酒吸入口中,轻轻搅动舌头,使酒均匀地分布在舌头表面,然后将葡萄酒控制在口腔前部,稍后咽下,不要喝太多,每次品尝吸入的酒量应该在小半口左右。你试试!”

    狄笙脑子里懵懵地,喝个红酒都这么麻烦,她真不知道韩子格是怎么记住的这些。

    “不对,不是倒进去,是吸进去……”

    狄笙:“……”

    “不对,你一口喝的太多了……”

    狄笙:“……”

    “不对,怎么一口就咽下去了”

    狄笙:“……”

    小客厅里,狄笙足足喝了两大杯红酒,一瓶96年的拉菲就这样让这个一点儿都不懂的红酒的狄笙给糟蹋了。

    她小脸通红,摇头晃脑的抱着酒瓶,“我不喝了,不喝了,太苦了,不好喝,我偷偷告诉你哦,我喜欢喝芒果汁,嘿嘿!那个好喝,软绵绵的,超级好喝,我姨姥姥家对过的小卖铺就有卖的,呃……两块五一瓶,太贵了,我只买过一瓶,偷钱买的,嘘嘘,不许说,知道吗?笙儿再也不偷钱了,不偷钱了,姨姥姥哭了,再也不偷了……”

    “狄笙,你醉了,我送你回房,好吗?”

    “不要,你坐下,咱俩看山,我要看山!”

    不管韩子格怎么劝,狄笙各种不乐意,就挣着要看山。

    “好好,我们看山!”

    狄笙是出了名儿的一杯倒,更要命的是,她只要喝醉酒那嘴巴跟没了闸门的水库,哗啦啦啦各种能说,如果没人跟她聊天儿,她就背诗词歌赋,名言警句,各种能背,这也是刚开始韩子格请她喝酒时,她有些为难的原因。

    每次,许宁想要从她嘴里套消息的时候,会想尽各种办法把她灌晕。

    当然,有一点,她这人原则性很强,一般很难上当,只是,谁让许宁是许宁,她可是把狄笙啃的死死的人。

    今天要不是因为韩子格心情不好,再加上帮了她的忙,她是真心不想喝酒。

    可这毛病她真心就控制不住。

    “以真实肝胆待人,事虽未比成功,日后人必见我之肝胆。

    以诈伪之心处事,人即一时受惑,日后人必见我之心肠。

    事有机缘,不先不后,刚刚凑巧。

    命若蹭蹬,走来走去,步步踏空。

    过去事丢得一节是一节。

    现在事了得一节是一节。

    未来事省得一节是一节。

    ……

    ……”

    整整半个小时,韩子格就听着狄笙一遍遍念叨着这些她似听懂,非听懂的话,心情竟莫名的畅快了。

    看着微闭着眼眸,怀抱着酒瓶的狄笙,韩子格笑了,是啊,过去事丢得一节是一节,可是她的事丢得了吗?

    丢不了,已经开始了的游戏,怎么能说停就停,寂寥的苍山看不懂她的无奈,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了下来,许久不曾疼过的心,霎那间,一下一下疼得她呼吸不上来。

    “一生只能爱一次,我顾不了太多……沦陷在有你的空间,跟着回忆唱歌……”

    狄笙的来电铃声打断了韩子格的思绪,手机主人还在不停的背诵着,真不知道她到底肚子里有多少学问。

    无奈,韩子格帮她把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傻大个’三个字让韩子格不禁笑了出来。

    “狄笙,醒醒,阎狼来电话了!”

    “阎狼?我家傻大个儿?不接,我不理他,他欺负我,不理,不理!”

    狄笙晃着小手,气呼呼地撅着嘴,可小眼睛却紧盯着韩子格手里的手机。

    “听话,回屋里接电话,好吗?”

    “不要,我要看山!”说话间,整个人都趴在了玻璃上。

    电话铃声一停,趴在窗户上的人开始闹腾了起来。

    “怎么没人唱歌了?我要听歌……”

    这会儿韩子格那还有心思难过,她丫快疯了,她发誓,再也不跟这人一起喝酒了,太能闹腾了。

    不光闹腾,根本就听劝,完全就是一倔强的小屁孩形象。

    那头,阎狼整张脸都黑了,都这么晚了,居然也不知道给自己打电话,还竟然不接电话。

    一瞬间,他还真想把手机给扔了,可转瞬一想,不会是在洗澡吧?看了眼时间,总觉得有这个可能,耐着性子又拨了一遍。

    韩子格看着再次响起的手机,无奈,只能替她接了起来。

    “喂,老四,我是三嫂!”

    韩子格费劲喇叭的把人给拽到了沙发上,不能让她跪在地上贴在落地窗上啊。

    “狄笙呢?”

    阎狼心头一紧,声音冷了下来,透过听筒,他似乎听到了狄笙嘟嘟囔囔说话的声音。

    “她就在我身边,刚我们俩喝了杯红酒,就两杯,她就醉了,现在人有些闹腾,要不你跟她好好说说,让她回屋睡觉!”

    “嗯,你把手机给她!”

    “狄笙,阎狼的电话,来跟他说话!”

    韩子格刚把手机掖到她手里,另一只拉着她胳膊的手还没放开,她整个人倏地又回到了地上,挣着身子往玻璃窗上贴,直到贴到玻璃上,整个人才不折腾了,倒是自觉的把手里的手机贴在耳朵上。

    那头的阎狼仿佛感知到了她的动作,声音随即传了过来。

    “狄笙,回房睡觉,听到了吗?”

    就这一声,狄笙蹭地炸毛了,也不知道那眼泪打哪来了,哗啦啦地说下来就下来了。

    “呜呜……凶我……不要你了……”

    那头,阎狼一个头两个大,自己说什么了,就说凶她了?这浓重的声音可不就是哭了,还有,她呜呜滔滔地都说的些什么啊!

    “我没凶你,喝酒了?”

    没办法,他能跟醉酒的人一般见识吗?只能换了个话题。

    “你怎么知道的?你好厉害,我偷偷告诉你,是子格请我喝的酒,我喜欢她,她还请我看电影,好好看的电影,还有一起拍照的帅哥,好帅!我好喜欢他,可是我没亲到他,她们都亲他了……”

    韩子格真想一头撞死,就阎狼的性子,她就算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那脸狰狞的还能有人样吗?

    这幸亏是没在家,要在家,还不知道是个啥后果呢。

    她还真没猜错,那头,阎狼一听媳妇各种遗憾的口气,脸部骨骼瞬间移位了。完全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儿不是眼儿了,气得一句话都憋不出来,黑着脸听着透过听筒传来的媳妇的呼吸声。

    狄笙贴着落地窗的玻璃,红彤彤的小脸紧贴着玻璃,凉丝丝的,舒服多了,眼眸迷茫地看着夜空,忽地哭了起来。

    那头憋着不说话的人再也憋不住了,“狄笙,怎么了?”

    “你谁啊,谁说话?”

    韩子格蹭着拖鞋走到了酒吧台,目前这是小客厅里离狄笙最远的地方。

    她现在除了心不疼,哪哪都疼。

    阎狼深呼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我阎狼!狄笙,回房睡觉,听话,好吗?”

    “阎狼?”脑子里似乎停止了转圈,她晕晕乎乎地想着这个人的形象。

    “是!”

    “阎狼,我想你了!”

    哎呦喂,就特么滴四个字,狼爷脸上的各个骨骼迅速归位,那冒火的小心脏倏地一阵清凉,各种舒坦。

    “嗯,我知道!”

    “你不知道,呜呜呜,我难受,阎狼,我难受!”

    狼爷这颗心让狄笙搞的忽上忽下的,这种经历是他这辈子就不曾有过的。

    “哪难受?”

    “心里难受,它好疼,好疼!”

    不等阎狼说话,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想姨姥姥了,我想阎狼,你在哪?我找不到你了!”

    “姨姥姥是谁啊?”狄笙后面的话揪得他心疼,微微地酸疼,那种感觉很奇妙。

    “我偷偷告诉你哦,姨姥姥不喜欢我了,呜呜呜,我偷钱了,买……芒果汁……可甜了,姨姥姥哭了……姨姥姥没凶我……我心疼,很疼,很疼……你也欺负我,不让我上床睡觉,还凶我……”

    阎狼嘴角微勾地看着窗外,他老婆是个记仇的小东西。

    “我不凶你了,好不好,现在回房,上床睡觉去,好吗?”

    “嗯,好,你说的啊,不凶了!”

    “嗯,我说的!”

    韩子格无语地看着拿着背包抱着酒瓶,还没忘了拎着小笼子朝他们家走的狄笙,一头栽到了桌子上。

    小狼崽无语地跟在女主人的后面,它可不可以说,它真不认得这个女人是谁啊?

    刚进去门,狄笙倏地停住了,眉头紧蹙地看着被小狼崽带上的房门,忽地提出了要求,看她那架势,大有你不夸我,我就开门出去的可能。

    “我听话回房了,可你还没夸我呢!”

    砰一声,小狼崽同学一头栽倒了地上。

    房门关上的声音阎狼透过听筒听到了。

    “好,狄笙真听话!”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

    “嗯?”

    “你要说,宝贝儿,乖,真棒!”

    刚刚匍匐起来的狼崽同志,砰一声再次跌倒,目测再次起来的可能性为零。

    而那头,阎狼同志瞬间脸颊爆红,各种不自在的冷哼了一声。

    “好了,听话,睡觉去吧!”

    “我不要,你又凶我,呜呜呜……”

    “好好好,宝贝儿,乖,你真棒,好了吗?”

    狄笙乐了,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我是阎狼的乖宝贝儿,是不是啊!”

    那头,木讷的狼爷各种不自在,别特么滴说情话了,就是好话他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也就是离得远,他一时回不去,狄笙又各种闹腾,他不得不妥协了。

    可听到狄笙那句‘我是阎狼的乖宝贝儿’的刹那,他有种强烈的占有欲,是的,她是他的,是他的乖宝贝儿。

    “是,狄笙是阎狼的乖宝贝儿!”

    “嗯嗯,阎狼也是狄笙的,是狄笙一个人的!谁都不能抢!都不准抢!”

    那架势,就好像现在有人抢似得,两眼都猩红了。

    已经完全摊在地上的小狼崽同志,此时有种喷血的*,它可不可以出去啊,这屋里实在是呆不住了。

    “是,阎狼是狄笙一个人的。”

    “阎狼,我想你了!”

    狄笙蹬掉拖鞋,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凭借的什么感觉找到的卧室里的床,整个人衣服都没脱地窝进床里。

    “嗯,我也……想你了!”

    是的,他想他的小女人了,他很后悔他没能看到小女人今天的样子。

    “我好想好想你,想的它都疼了!”

    迷瞪间,她用力的按着胸口,砰砰地心跳声,仿佛映衬了她的话,跳动的地方只有紧紧的压制着才能减缓它的疼痛。

    “嗯,乖宝,睡觉吧!明天,我叫你起床!”

    “我……不……”

    透过听筒,香甜的呼吸声传进了阎狼的耳朵,他的小女人睡着了。

    翌日,熟悉的铃声吵醒了横躺在整张大床上的狄笙。

    她闭着眼睛循声摸索着,直到铃声接近尾声时她才摸到,头脑子懵懵地,划开手机。

    “喂,狼爷,您老人家今儿才给我打电话,我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了……”

    “你担心了一夜,是吗?”

    阎狼好心情的闷笑声透过话筒隐约传来。

    狄笙一愣,呃,一夜?她倏地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圈,她的房间,哎呦,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完了,完了完了,她,她,昨晚都跟韩子格说了什么啊?

    “阎狼,我闯祸了,怎么办?”

    她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可劲儿的拽着脑袋上炸毛鸡似的头发。

    无论怎么想,她脑袋里始终是一片空白。

    阎狼闷声笑了出来,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嘴角微扯,逗弄起老婆来了。

    “嗯?闯什么祸了?”

    这声音一听,一本正经的。

    “昨天我陪三嫂喝酒,我肯定是喝醉了,我打小就有个毛病只要一喝醉酒就各种能说话,什么都说,嗷嗷嗷,怎么办,我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怎么办?”

    “你都说了什么啊?”

    “我哪知道?我不敢出门了,怎么办啊?”

    “嗯,你那边七点吧?洗簌穿衣吃饭,时间挺紧张的……”

    “啊,不跟你说了,待会上车给你打电话,我时间不够了!”

    挂了电话,狄笙匆匆跑进了浴室,直到七点二十她才算是收拾妥当。

    一出门,她就遇上了韩子格,“三嫂,昨儿我给你添麻烦了啊!”

    “没有,头疼吗?”

    韩子格到是想问问她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可一想,还是别说了,要不然人家多尴尬啊。

    狄笙闷闷地偷看韩子格,难道她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呃,这好像不太符合自己的作风啊!

    餐厅里,宋淑梅身体不适,没有下来用餐,老三一夜未归,阎博公脸色氤氲地扫过韩子格,沉声说了声吃饭,大家依次拿起了筷子。

    饭后,雷傲准时准点儿过来接的狄笙,狄笙把小松果托付给福婶就上车了。

    “雷傲,今天上午有时间吗?”

    “有!”

    依然一副大兵般的作风。

    “那,你跟许宁一起坐坐?”

    ------题外话------

    本章内容埋了好多坑,哈哈哈,故事慢慢展开了,咱家笙妞可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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