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孟绍原闹出来的事情?”

    “是的,校长,太无法无天了,为了一个女人竟敢大闹警察局,我已经决定给予他严厉处分了。”

    “的确闹得过头了,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头,我们是客人,是被日本人赶得走投无路,家都丢了,只能到重庆来避难了,还不知道收敛一点。”

    “校长,这点属下不敢苟同。”戴笠毕恭毕敬地说道:“这里不是谁的地盘,都是国家的,一个国家,一个领袖。国家危难,迁都重庆,哪里来的主人和客人的区分?”

    “话是这么说,可是有些人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委员长叹息一声:“孟绍原呢,做得有点过分,但是情有可原,自己的女人被恶霸调戏,还被抓了,男人嘛,尤其是年轻人,总是有几分血性的。冲冠一怒为红颜,所以做法不值得原谅,但却值得同情。”

    “校长教训的是。”戴笠随即接口说道:“不过孟绍原误打误撞,发现那个恶霸乔三宝和日特有勾结,向其大量提供情报,而幕后主使人就是……”

    “是谁?不要害怕,说。”

    “重庆警察局长王秉!”

    “一派胡言。”委员长打断了戴笠的话:“他身为堂堂的警察局长,维护地方治安,是有功的,怎么会和日本人有勾结?我看就是孟绍原心有不甘,在那栽赃陷害。”

    “是,是,属下回去一定严查。”

    戴笠话锋一转:“校长明鉴,但是乔三宝勾结日特证据确凿,孟绍原故意打击报复不假,但乔三宝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肯定是警察局内部流出,他王局长管教不严的罪名还是有的。重庆乃是陪都,重中之重,我以为这样的人不太适合继续担任警察局长。”

    委员长在那沉吟一会:“你认为谁可以接任他啊?”

    “徐中齐!”

    “徐中齐?”

    “是的。”戴笠立刻说道:“他是黄埔五期生,留洋学过警察,在中央警校当过教务总长,是校长的学生,政治上可靠。更重要是的徐中齐是四川人,川人治川,好办事。”

    委员长微微点头:“雨农,你考虑的还是很清楚的。不过呢,王秉是刘湘的人,刘湘率军出川抗日,把重庆都借给了我们,动他的人还是要慎重的。还有,一碗水要端平,孟绍原是你的人,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你准备怎么办啊?”

    “严惩不贷。”戴笠不暇思索:“这种无法无天之徒,一定要严厉惩罚。上海、南京相继沦陷,属下准备把他派回去,在最危险的地方戴罪立功。不许待在重庆享福!”

    戴笠已经为委员长创造了一个最好的借口,剩下的,就不用自己操心了。怎么把人弄走,那是委员长最擅长的。

    而自己推荐的新任警察局长徐中齐,是委座的学生,自己一来可以避嫌,二来又卖了一个人情给徐中齐,一举两得。

    此后,委员长和戴笠由此大做文,由乔三宝的供词开始,对重庆地方政府步步紧逼,一份份新的证据对当地政府严重不利。

    最先倒霉的是王忠雄,半个月后他便遭到密捕,从此后生死不明。

    一个月后,刘湘在重庆病逝,这个昔日的军阀,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岁月里,向全国证明了他是一个铁骨铮铮的中国人。

    1938年1月20日,刘湘在汉口去世。死前他留有遗嘱,语不及私,全是激勉川军将士的话:

    “抗战到底,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

    刘湘这一遗嘱,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前线川军每天升旗时,官兵必同声诵读一遍,以示抗战到底的决心。

    然而刘湘一死,重庆当地政府完全失去了主心骨。

    委员长宣布重新开始调查乔三宝、王忠雄通敌案。

    几个月后,委员长先是迫使重庆市长李宏琨辞职,换上留学归来的浙江诸暨县人蒋志澄当市长。

    而失去了李宏琨这个同盟的王秉方寸大乱。

    没有几天,王秉终于从他坐了很久的重庆警察局长的位置上下台,重庆新任警察局长为徐中齐。

    戴笠委派亲信东方白担任局长帮办兼警察处长。

    踌躇满志的徐中齐,上得台来办事很是仔细,有东方白做帮办,破案率大大上升。

    重庆市警察局本是地方警局,直属四川省管辖。然而此时的重庆又是国民政府中央所在地,为了牢牢控制重庆警局,戴笠的军统特务和便衣人员纷纷打进警局,弄得徐中齐大不悦,与军统的关系一下子又变得十分紧张起来。

    最后委员长只好把徐中齐调往成都,异地做官去了。

    最好的一道菜终于上来了。

    自此,重庆警察局便被戴笠牢牢的控制在了手里。

    谁也不会想到,重庆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风云突变,全是从一个女人开始的。

    当然,另一个男人牢牢的把握住了这个点:

    孟绍原!

    原本困难重重的一件事,因为孟绍原的“无法无天”,却一下变得豁然开朗。

    戴笠当然不会对自己的部下说什么感激的话。

    可是,在孟绍原回到上海后,总有人说孟绍原在上海如何如何的坏话。

    比如后来有一个老特工叫谭详辉的,因为工作需要从上海前线调回,担任重庆卫戍总司令部稽查处稽查一科科长。

    一到重庆,他便向戴笠汇报,孟绍原在上海独断专行、骄横跋扈、尤其是私生活腐烂云云。

    戴笠听了后,只说了一声:“知道了。”

    可是到了次日,在召开会议的时候,一进会场,戴笠立刻便盯着稽查处处长廖公勋说道:“公勋,作为党国军人,连颗扣子都没扣好,你是怎么做的?简直丢了委员长的脸面!”

    说的廖公勋面红耳赤,赶忙把衣服最上端的扣子系好。

    这时,戴笠又冲着谭详辉说道:“你,背一下党的誓言!”

    “总理立承先启后救国救民之大志,创造三敏主义五权宪法之宏规,领导国民革命,兴中华,建民国,于今全国同胞,皆能一德一心,共承遗教者,斯乃我总理大智大仁大勇之所化,亦即中国列祖列宗所遗天下为公大道大德之所感”

    谭详辉不敢怠慢,赶紧流利背诵。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戴笠却阴沉着脸:“你连个帽子都能带歪,能背又有个什么用!来人,拉下去禁闭一周!”

    谭详辉莫名其妙被关了一周禁闭,出来后,他的科长位置也都丢了。

    他满腹委屈,想要去找廖公勋要个说法,廖公勋却苦笑着对他说:“祥辉啊,你说你好好的,去告上海那个人的黑状做什么?那个人是你能够招惹得起的?你知道我们大后方怎么说?‘重庆戴老板,上海孟少爷。谁嫌活得长,就去惹一惹’。”

    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

    孟绍原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自己已经打好了基础,剩下的事情就是委员长和戴笠要考虑的了。

    重庆专业工作方面,有邱兴昌和老腊肉负责,孟绍原还专门把跟了自己很久的宋登留下协助工作。

    孟绍原对他们的要求,一是尽可能的不让日特和汉奸在重庆嚣张,二是尽可能多的向上海输送人员。

    未来的大本营,恐怕会很长时间在上海。

    商业方面,陆义轩已经站稳了脚跟,再加上有邱家全力协助,根本无需担心,将来势必是财源滚滚。

    这是一种良性循环。

    邱老爷子得知孟绍原要走,又特意在自己家里专门宴请了他,详细讨论了如何进一步的拓展商业版图。

    然后又是重庆总舵爷石孝先等人的宴请。

    孟绍原还抽空给培训班的学员们上了一堂课,阐述了前线特工工作和后方特工工作的不同性。

    这么忙忙碌碌的,每天到家都是很晚了。

    可不管多晚回家,尚倩怡总会在那等着他。

    也有不小的遗憾,每次孟绍原看到尹佩雅的大肚子,总会在想,尚倩怡的肚子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这次在重庆逗留了那么多天,每天只要一有空,孟绍原就会在尚倩怡那里努力耕耘,也许自己在上海的时候,后方会有喜讯传来?

    “捷报,捷报,后方大捷,尚倩怡怀上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梦想成真。

    临走前的那天晚上,就听到孟绍原的房内动静连连,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才算安生下来。弄得睡在他们隔壁房间的苏瑶面红耳赤。

    第二天早上,苏瑶敲门让他们出来吃早点,过了好久,才看到尚倩怡出来开门。只是两脚行走极不自然,似乎软绵无力。

    再等到孟少爷出来,走起路来更是一步三颤,一张脸惨白毫无人色。

    昨夜一战,胜负一目了然。

    孟绍原终究只是一个科长主任,尚倩怡毕竟是元帅,一个小兵,一个大帅,战斗力岂能等同?

    又加上老话说得好,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半夜酣战,想来孟少爷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他在情报战线呼风唤雨,不可一世,可在花国元帅面前,原形毕露,可恨可叹,丢尽了军统男人的脸。

    尹佩雅听着大肚子出来,在尚倩怡耳边悄声说道:“昨天晚上好大动静。”

    尚倩怡脸上一红,狠狠掐了好姐妹一把,接着自己便不好意思的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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