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9日倒计时第92天

    “是肖警官吗”

    随着一声敲门声,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出现在肖峰办公室门口。

    肖峰只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尽管这仅仅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昨晚他就看过q市警方协助的姚晓依在火车站出现的照片,即便没有看过,他也应该能很快猜到,因为姚晓依和死者姚晓菲的相貌相似度太高,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回应了一声她的名字,把她请进了办公室,还故意说他对她的出现感到意外,因为作为死者家属,警方却一直联系不上她。

    姚晓依平静地讲述了她如何在大街上被搭讪,被骗上宝马车,被反绑双手推进山洞,逃出山洞后又被跟踪,以及昨天在火车站和高铁上发生的全部经过。她的讲述自然流畅,逻辑清晰,当然,隐去了许多必要的可以理解的细节。

    困扰肖峰多时的诸多谜团总算解开,姚晓菲为什么要跳楼自杀,跳楼之前为什么被迫扔掉手机和背包,答案正是眼前这个姚晓依,隐藏在整个案件背后的人绑架了姚晓依,逼迫姚晓菲就范。

    肖峰很想告诉姚晓依,姚晓菲跳楼自杀正是为了救她,但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心中还有疑点,q市警方协助的资料当中,并没有姚晓依乘坐的高铁上的监控资料,这是可以理解的,当班监控录像要在列车到达终点c市后才能取下来交由列车长存放保管。姚晓依没有掩盖她在q市候车大厅卫生间换妆的环节,讲到了她怀疑有人通过候车大厅监控视频发现了换妆的自己,也讲到了她是如何巧妙摆脱了两个男子的跟踪。

    肖峰暗暗吃惊,一是惊讶于姚晓依能推断出有人通过监控录像发现她变妆,并作出果断应对,二是惊讶于有人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调集到监控录像,还获得了姚晓依的乘车信息。谁有那么大的能量调集到q市火车站的监控资料这个问题给肖峰带来了巨大震动。当然,从姚晓依的角度看过来,眼前这个肖警官一脸严肃,两只眼睛细长细长的,射出来的光像要把人看穿。

    肖峰接着问了几个问题,姚晓依一一作答。

    她说她不认为姐姐会自杀,姐姐在23日中午给她打过一通电话,那也是她和姐姐最后一次通话,姐姐说她要出差一个星期,还是说了一句“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自己当时根本没在意。

    肖峰打断姚晓依的讲话,让她好好回忆一下姚晓菲的原话。

    姚晓依想了想说,她不记得原话了,但大致意思是让她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注意安全,还让妹妹一定答应她,加了一句“姐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肖峰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姚晓依还提到,那个叫高飞的人在此之前她并不认识,是自己在万般无奈下临时求他帮忙;她和高飞是故意在地下通道等了一会儿,方便和下一班次的旅客一起通过安检口;她是担心跟踪她的人监听她的手机才没敢用手机。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听话完姚晓依的讲话,肖峰想了想,还是取出一张照片推到姚晓依面前,“请你理解,警方是为了侦破案件才这么做的,而且我们相信,你姐姐也希望我们这样做。”

    照片是姚晓菲的右手手掌,是尸检人员费了很大劲才把姚晓菲握成拳头的手打开,所以手指严重破损和变形;手掌上赫然有“他杀眼镜”四个汉字和一串阿拉伯数字。

    姚晓依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在看到那四个汉字和一串数字后,先是脸色一惊,然后是眼神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肖峰敏锐捕捉到了姚晓依神态的变化,姚晓依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凛冽寒光,令他生出一丝隐隐的担忧,他甚至有点后悔给她看了照片。

    看了一会儿照片,她用平静地语气说,她不知道这串数字的意思。说完她反问肖峰,姐姐的手机和背包去哪儿了。

    看见肖峰在沉默,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她,姚晓依马上解释说,她在网络上查了围观人群拍的照片,发现在跳楼前,姐姐的手机和背包突然消失了。

    肖峰如实告诉她,手机和背包不见了,警方也一直在追查。

    姚晓依问,是不是戴眼镜那个人拿走了,是不是那个人逼死姐姐的。

    肖峰说,不排除也不肯定,警方正在积极搜集证据。

    “那,我可以去看姐姐吗”她最后问。

    肖云峰连说当然,叫上柳青,陪着她一起走向临时停尸间。

    不大的临时停尸间分左右两边竖了两排不锈钢厢架,架子上面分层整齐排满一个个长条形的冰柜。

    工作人员将装有姚晓菲尸体的长条冰柜拉出来,转移到停尸房正中央的条桌上,盖着姚晓菲身体的白布被一点一点的拉开。

    肖峰默默注视着姚晓依,给了柳青一个眼神。柳青心领神会,靠近姚晓依,把双手搭在姚晓依的肩膀上。

    姚晓菲的脸终于完整地露了出来。这是一张极具视觉冲击的脸。姚晓菲跳下去后,是左脸先着地,左脸承受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左脸的骨头全部碎裂,整个半边脸深深塌陷进去。尽管经过专业人员的竭力修复,这半边脸还是极其恐怖。姚晓菲着地时右脸仰面朝上,所以这边脸保持完整,面容美艳,妆容精致,显示姚晓菲在跳楼之前精心化过妆。这左右两半边脸,正如一美一丑,一正一邪,善良与罪恶,良人与恶棍,对比强烈,极具震撼。

    面对姐姐这张脸,姚晓依没有像肖峰担心的那样,扭头大声痛哭,或是无力瘫倒。只见她身体剧烈一颤,马上又倔强地保持着挺立姿势;她的眼眶红润,明明有眼珠将要滑落,却被她生生地压了回去。

    过了很久,她俯下身,在姐姐那张丑陋的左脸和美丽的右脸上分别深深一吻,然后对肖峰和柳青礼貌地说了句谢谢你们,一转身,出了停尸间。

    肖峰眉头深锁,一丝不详之感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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