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总督还是巡抚、巡按,都异口同声的大放赞声,为洪承畴请功的表奏如雪花般飞向京师。

    王左挂等人的首级,被挂在了吴堡城头之上,木笼囚首,成为了洪大人高光的最佳背景。

    ……

    十八寨,龙恨堂。

    李过大步走了进来,神情异常严肃。

    田见秀盘着腿正和魏浩然下棋,闻声连头都没抬。

    “补之,脚步声小点,现在战局正在关键时侯呢。”

    李过只好走到田见秀背后,战局上黑白两子绞杀在一起,混沌之极,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见党守素看的认真,李过哪有心情细细观看,眼珠一转,身体轻轻一拱,就听哎呦一声,党守素身不由已向前一撞,将黑白两子撞在一处,战局彻底作罢。

    田见秀抬起头来,李过连忙赔笑道。

    “嘿嘿,玉峰叔,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是不小心故意的。”田见秀一边将棋子放进棋盒,一边说道:“无非就是王左挂一事,大帅的计划已经实现,咱们不动一兵一刀,就拿下了王左挂的首级。”

    李过点了点头,“这本来是不错,可是洪承畴在陕西的名望是越来越大,就连杨鹤都要让他三分,唐家寨传来消息,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十八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大帅已经在榆林卫站稳了脚跟,怕他个鸟来。”

    党守素站了出来,“杜文焕被大帅打的损兵折将,自己都差点见了阎王,洪承畴不信邪就来试试,瞧俺把他的屎都挤出来。”

    魏浩然摇着扇子,“大帅离开时就慎重叮嘱过我,千万不可小觑洪承畴,以后咱们的大敌,必定是此人无疑!”

    见军师也这般说话,李过有些泄气,他虽然天生虎胆,对这位心狠手辣的洪疯子,也有三分的惊惧。

    不动声色就干掉了这么多的头领,想想官兵四处追剿,也没有这么大的战果呢。

    “军师,洪承畴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我们十八寨,该如何应付?”党守素轻声问道。

    “无妨,他的下一个目标,不会是咱们,这段时间,咱们表现的十分温顺嘛。”

    田见秀扣了扣身上的补丁,站起来继续说道:“朱由检调兵去山西的旨意,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

    王左挂等贼首被灭的消息,让朱由检有了一些安慰,凯旋台已经拆除,虽然成了笑话,但陕西的乱民被洪承畴以雷霆手段清除,这让他心情又好了起来。

    调洪承畴、吴自勉、王威带兵进入山西围剿王、高二逆的旨意已下,山西离京师并不遥远,他天天盼望着官军在他的严旨切责下会有所振作,不日就会有捷奏到京。

    从时间上来说,洪承畴应该刚到山西,捷报渺茫,但是他天天怀着希望和恐惧,心情焦灼,夜不成寐。

    他在平台召对阁臣,谈到用兵遣将,不禁深深地叹口气,怀着一腔愤懑说:

    “朕不意以今日华夏之大,竟没有如关云长、岳武穆一流将才!”

    没等到阁臣回话,他又接着说:“朕早已看出来杨鹤没有作为,剿抚无方,敷衍时日,致使高逆等人逃入山西,势如养虎。“

    周延儒见皇上忧心不已,连忙奏道:“杨鹤剿抚乖方,致有山西之变,贻误封疆,辜负圣上倚畀之深。

    臣当时无知人之明,贸然推荐,实亦罪不容诛。但目前洪承畴、刘应遇大军云集,正向山西进剿,日内想可有捷报到来,恳陛下宽心等待,不必过于忧虑。”

    朱由检沉默片刻,说道:“联对洪承畴很有信心,就等着他的捷报。”

    回到乾清宫,他依旧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他不能惩办杨鹤,好歹也算一场胜仗,洪承畴虽然表现优异,但资历不及杨鹤,于是他决定暂时不动这位三边总督。

    “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说得就是王、高逆现在的情形吧?”他在心里暗自强调着这个道理,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

    曹化淳进前,悄声说道:“皇爷,皇后来了。”

    听闻周后到来,朱由检收起烦闷的心情,和周后闲话一阵,就听周后说道:“皇爷,何不到大光明殿抽个签问一问军事顺利与否,再做决定?”

    朱由检心中一动,点头同意下来,他告诉周后,明天带她和田、袁二妃去大光明殿烧香求签。

    周后脸上闪了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不过她掩饰的很好,并未让朱由检觉查出来,轻轻点了点头。

    “皇爷,大光明殿是嘉靖皇爷修炼的地方,想来那里的签一定很灵。明日陛下前去降香,定能得到好签。”

    “你就给她们传旨吧。”

    周后立刻命宫女们分头去承乾宫和翊坤宫向田、袁二妃传旨,叫她们今晚斋戒沐浴,准备明天随驾到大光明殿烧香。

    回到坤宁宫,周后细细思考了一番,唤过贴身内侍。

    “你去和嘉定伯说一声,让宋真人做好准备。”

    ……

    第二天上午,朱由检率领周后和田、袁二妃,在大群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中,乘辇出玄武门,顺着护城河北岸的御道西行。

    坐在辇上,他还在想着山西方面的军事,盼望着今天能得到捷报。

    走到团城旁边时,他命一个长随奔回紫禁城中对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传旨,倘若山西方面的捷报到来,立即到瀛台向他奏明,不必等他回宫。

    一到金鳌玉蛛桥,左右大液池水波荡漾,蒲苇瑟瑟,一片盛夏景象。一阵凉风吹来,朱由检的头脑猛然一爽。

    他望望琼华岛,心想等去大光明殿降过香以后不妨先来团城休息一阵,一览西苑全景,然后再去瀛台用膳。

    于是他向一个随辇侍候的长随轻声说:“降香后先来团城上吃茶休息。你去传谕王德化:如有捷报,可送到团城上来。”

    过了玉蛛牌坊,大光明殿已经不远了。这是一座富丽巍峨的建筑,坐落在西安门内,如今府右街的西边。

    那位享尽人间安富尊荣的嘉靖皇帝,妄想长生不死,几十年不理朝政,在这里从道士陶真人炼丹修仙,不知花去了多少搜刮的钱粮,耗费了多少人力,在这里建成一大片壮丽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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