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叔年轻时候,跟村子里一个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厮混过一段时间,学会了造土山炮的法子。

    这玩意外表看起来土气的很,木头把子,铁枪管,连个像样的瞄准地方都没有。

    枪管里塞着满满的铁砂,虽然只能打个两三米,但胜在杀伤力足够,对付这些凶猛的野兽倒也足够了,钟叔闲暇的时候,就靠着这玩意进山打猎猛兽,补贴家用。

    上个月钟叔还和往常一样,背上土山炮,带足铁砂,进了山中。

    他是个老猎手了,每次上山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自己放下的套子里有没有收成,每次下山前,他都会放下不少的陷阱,等待着猎物上钩。

    这次钟叔的运气还算不错,在几个灌木丛中央,下的一个大号的捕兽夹中,竟然夹到了一只皮糙肉厚的野猪。

    山上的野猪不比家里的家猪,这家伙一身暗棕色的皮肤厚实的很,一般的刀子都砍不进去,嘴上还生有两根锋利的獠牙,一旦愤怒发狂,疯狂的奔跑起来,撞断一颗碗口粗细的大树没有一点问题,丛林之王老虎也要暂避其锋芒,可以说充满了危险性。

    钟叔发现这只野猪的时候,它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捕兽夹上锋芒毕露的铁齿死死的咬住了它右边的后腿上,而且根据地上挣扎的痕迹来看,恐怕夹中的时间也不短了。

    饶是如此钟叔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摘下背上的土山炮,压上足足的铁砂,准备绕到野猪身后,给它一个痛快,帮它解决肉体上的痛苦。

    野猪看起来的确是不行了,看到钟叔的动作,也只是半死不活的哼唧两声,没有什么大反应,看样子已经是放弃了抵抗。

    钟叔不敢靠的太近,生怕这家伙给他来一个临死反扑,站在两米开外,抬起土山炮,瞄准它的屁股,扣下了扳机。

    轰!土山炮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火药在及其狭隘的地方发生了剧烈的燃烧,推动着铁砂狠狠的喷出了枪膛,打到了野猪的屁股上。

    原本奄奄一息的野猪受此一击,竟然没有登时击毙,原来土山炮的威力不足,那些铁砂只打进了野猪的皮下,没有造成致命伤害。

    凄厉的惨嚎一声,感受到菊部传来的阵痛,刺激的野猪狂性大发,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竟然从地上猛地一跃而起,带着后腿的铁夹子,疯狂的朝前方窜去。

    也多亏了钟叔是有经验的老猎人,知道野猪不擅长转弯,刚才动手的时候,刻意选择了在野猪的身后开枪,如果他刚才站在正面,这一下真可谓是凶多吉少了。

    眼见到手的猎物跑了,钟叔当然是不愿意,连忙收拾好东西,紧紧的追了上去。还好野猪受伤已重,一路上留下了大片血迹,钟叔倒也不怕追丢了。

    这野猪的生命力也确实惊人,先是被夹子夹中,右腿活动不便,还饿了那么久,又中了一枪,仍然又狂奔出去差不多五六公里,才因为失血过多,暴毙到了路旁。

    钟叔追上来以后,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找了个长树棍,试探了许久,才确定这野猪是正儿八经的死了。

    野猪死了,钟叔长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是有喜有愁。

    喜的是野猪可谓是一身是宝,猪皮取下来是上好的皮革,獠牙是难得的装饰物,猪肉也是难得的美味佳肴,看着头野猪的分量,足足有三四百斤,处理好了也能换个千把块钱。

    让他感到发愁的是,这野猪这么大的块头,怎么将他弄下山去。

    平时钟叔都是一个人上山,大多数时候都是打一些小家伙,最大的也不过是几十斤,凭借他一把子力气,也能拖到山下。

    这野猪本来就沉重无比,加上临死前又发足狂奔了这么远,这里已经算两行山深处了,山路崎岖,车子也开不进来,钟叔一脸愁色的看着野猪不知道如何下手,放弃肯定又不甘心。

    还好钟叔也是心思机敏之辈,抽了一支烟之后,很快就想了个办法。

    既然野猪这么大,一次弄不下去,不如就将它分解开,一次捎带一点,这两天就辛苦一点,多跑几趟山里,分个五六次总能带出去。

    办法是好法子,可这里是大山深处,时常有外出觅食的猛兽,为了防止哪个过路的家伙嘴馋不小心给吃掉,还必须得找个可靠的藏起来才行。

    也许是老天眷顾的原因,钟叔在不远处,就发现了一个隐藏在藤蔓灌木深处的山洞。

    山洞洞口不小,大约有两米宽左右,离地约有一米,门口正好是一个小坡。

    费尽了浑身力气,钟叔才好不容易将那头野猪拉进了山洞中,用打磨锋利的小刀,将那两颗锋利的獠牙给敲了下来,这么大一头野猪,也就数这两个小东西最值钱了。

    这一通折腾下来他也感到腹中饥饿难耐,于是就摸出了裤兜里的打火机,找了点干柴火,生了一堆火,打算就地取材,烤一些野猪肉果腹,反正都是山里人,也没那多讲究。

    这在洞中一引火不要紧,倒是把钟叔给吓了一跳。

    他进洞的时候没有闻到什么腥臭之味,就知道这里面没有被野兽占据。这次出来的着急,忘记带手电筒,也就没留心去看洞中的景象。

    现在一点火,才看清洞中的景象,在这两行山中的一个破洞里,竟然有人居住过的痕迹,甚至在靠近里面的地方,还有一个小灶台和一张破了吧唧的床。

    这大山沟里怎么会有人?钟叔登时脑海中回想起无数老人们曾讲过的山精鬼怪的故事,饶是他胆子向来不小,却也没吓得直打哆嗦。

    也还好此时正是正午时分,钟叔也是胆子够大,这洞也不深,就地取材,割了一截裤筒,缠在一根木棍上,做了一个破火把,开始进去一探究竟。

    仔细搜寻了数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钟叔也就放下了心来,猜想可能是某个经常进山打猎的人,为了方便在此休息,才在这里置办了这些东西。

    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脚下猛地一疼,还以为是被蛇咬了,吓得他手一抖,火把一下掉到了地上。

    尹仲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接过了钟叔递过来的东西,仔细观察了许久,平静的开口道:“这就是你踢到的东西?我记得很清楚,这个锄头是你家老爷子亲手打的,我小时调皮,用刀子在上面刻了一个仲字。”

    钟叔一脸心有余悸的说道:“就这玩意儿,当时差点没吓死我。这锄头我有点印象,知道是你家的。我才又返回去仔细的找了好几遍,终于在那山洞里,又发现了一个小册子。”

    “小册子?”尹仲看着这个封皮上还写着隐约可见的“毛主席万岁”的破旧小本子,脸色微微有些吃惊。

    小册子很简单,上面记载了一些基本的内功经络运行图,旁边偶尔还有几句注释,看字体的样子,似乎是出自尹仲母亲的手笔。

    “就这些了么?”尹仲仔细的翻看了一边小册子,抬头问道。

    钟叔点了点头,端起桌子上的香茶,喝了一小口,继续说道:“在那个山洞的墙壁上,还有一副小地图,我第二次去的时候,带了个笔,描了下来,后来托人打听,似乎很像是首都的一个地方。”

    “首都?”尹仲皱起了眉头,他想不到这南山村的山沟里,能和首都扯上什么关系。

    “嗯,这次正好我去看你灵犀姐,顺道去打听了一下,却发现地图上这个地方现在都被开发成了商业区,也分不清哪跟哪了。”说起女儿,钟叔明显多了几分笑容。

    钟叔妻子去世的早,全靠他一手将女儿拉扯大,还好种灵犀十分争气,学习成绩更胜尹仲一筹,被北京一所著名的大学特招过去,学费全免,平时还到外面勤工俭学,自给自足,也不用他操心,闲下来的时候就时常去首都看望女儿。

    “灵犀姐现在这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一点?”尹仲和钟灵犀关系很好,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钟灵犀比他大两岁,上学早一点,尹仲因为奶奶年纪大的缘故,当时没敢报考北京的大学,而选择了就近的中陵市。

    “你这个小王八蛋,就惦记着你灵犀姐呢,小时候穿着开裆裤,就知道偷看你灵犀姐洗澡。”钟叔伸手在尹仲头上狠狠敲了一下,没好气的骂道。

    被揭了老底,尹仲也不生气,没皮没脸的笑了起来。又缠了钟叔半天,才看到了钟灵犀近期的照片,果然女大十八变,一年多没见,原本还带着些稚气的钟灵犀,已经完全蜕变成了一个高冷上的女神。

    午饭时候,尹仲也没回家,和钟叔一起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喝了一小瓶水酒,才晃悠着离开了朝家里走去。手里则多了三样东西,旧锄头,小册子和那副简易的地图。

    至于那个山洞,钟叔说他前段时间下了一场大雨,山洞被莫名其妙的冲塌了,现在那里又变成了一摊废墟,什么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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