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错愕过后,君洛寒周身的寒气不减反增,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惹到了他,他咬着牙冷冷一笑:“你这是在质问朕?”

    “臣妾岂敢?”苏紫染心里一痛,为他突然改变的称呼,为他对她那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不算答案的答案,却把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妄想也戳破了。

    一丝苦笑划过唇角,她移着僵硬的步伐慢慢朝男人走了过去,在离他不过咫尺的地方停下,“皇上,您可真是伟大,怎么可以在知道这件事之后,还每天那样若无其事地在我面前上演一出出温情戏码?”

    君洛寒身形一动,苏紫染看着他的动作,几乎以为他就要从宽椅上站起来,可是定了定神之后才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你説朕对你做的那些,都是演戏?”

    “臣妾不知。”她摇了摇头,她不是矫情地想要跟他拿乔,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不让臣妾走出龙吟宫,皇上敢説这其中就没有这个原因吗?”

    男人菲薄的唇瓣越抿越紧,却在她等了很久之后,始终没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苏紫染弯了弯唇,轻笑一声:“今日之事,皇上是怎么看的?”

    “朕也只问你一句,这件事一本读 跟你有关吗?”

    “怎样叫有关,怎样叫无关?”

    君洛寒沉吟片刻,黑眸一瞬不瞬地望进她的双眼之中,薄唇轻启:“若是你参与了,那便有关,若是你毫不知情,那便无关。”

    苏紫染就又笑了。

    她是不是该庆幸,这个男人还给了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没有像当初那样,一看到这样的场景就直接判了她的死刑?

    “她和慕容殇之所以去那里都是因为臣妾,皇上觉得这件事跟臣妾是有关还是无关呢?”

    一个根本找不出来的xiǎo太监,就算她説了这个男人也不会信,因为他和她一样,从来都只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既然如此,她説不説又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男人声音嘶哑。

    “什么为什么?”苏紫染眉梢微微一挑,“为什么要害花倾城,还是为什么要找慕容殇?”

    这一回,君洛寒终是没忍住从那宽椅上站了起来,明黄的颜色晃动太快,以至于紧盯着他衣襟的苏紫染眼前蓦地一花,几乎就要晕过去。

    她不禁暗骂一声,还好她自制力够好,若是真的晕了过去,只怕这男人要以为她在使苦肉计了。

    “苏紫染!”男人猛地扬了嗓音。

    苏紫染diǎn了diǎn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若是前者,其实臣妾并没有想害倾妃,臣妾要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命。若是臣妾真要害她,虽説臣妾功夫不济,可要悄无声息地杀了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不至于闹到皇上跟前,而她如今也不会这么好好地活在皇上面前。”

    “就算她做错了什么,就算朕做错了什么,可孩子是无辜的,你为什么想要那个孩子的命?”男人一脸沉痛。

    苏紫染舔了舔嘴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而是单手覆上他左边的胸口,感受着他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声。

    不意她会如此,君洛寒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即便是反应过来之后,他还是没有力气去推开那双手,或者説,是他本心里根本不想推开。

    “皇上,您不是説,一个是爱人,一个是恩人吗?这颗心该是只为您的爱人跳动吧,臣妾向来醋妒xiǎo气,就连您跟她上床也接受不了,又哪里来的容人之量去接受她怀了您的孩子?臣妾想了很久,既然皇上下不了那个狠心,那就由臣妾自己来。就算是当个刽子手,就算死了以后会下地狱,臣妾也认了,谁让臣妾没有办法接受那个孩子的存在呢?”

    男人狠狠一震,薄唇喃喃地动了好几下,却仍是没有説出一句话来。

    苏紫染看着他这模样不禁好笑,这男人一定觉得她疯了,其实説出这种话,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疯了。

    明明是信口胡诌,却可以説得这么顺溜,就像是在脑子里排演了千百遍一样。她甚至忍不住想,若是这个孩子今日没有落掉,她是不是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来——只因为她不能接受别的女人怀了君洛寒的孩子?

    “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可怕?可怕得你都觉得不认识我了?”掌心徐徐离开他的衣襟,只留一根食指在上面慢慢萦绕盘旋,她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容,“可是君洛寒,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是你让我以为你可以只有我一个人的,你怎么能在对我做了那样的承诺以后欺骗我的感情?”

    她已经看出了男人的不悦,无论是从他越来越沉的脸色还是他越拧越紧的眉头,这无一不昭示着他此刻心境不佳,可偏偏她总是这么一个喜欢跟他唱反调的人,所以即便是后果难以承受,她也不后悔她説的这番话——就算她不会这么做,可这些话却是一字一句出自肺腑。

    “我何曾骗过你?”君洛寒颤着声音,“你看到的那次是唯一一次,我与她成婚之后从未碰过她,在那之后也不曾再有!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不需要説这些,因为那样一次就是罪不可恕了,我不想再去提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可是意外已经发生了,你让我怎么办?难道明知那是我的孩子,却要生生剥夺他出生的权利吗?”

    苏紫染笑得莫名。

    “所以我帮你。”她如是道。

    男人眸色一痛,正待开口,却闻她道:“至于我为什么会去找慕容殇,当然是因为我想他了。从我认识他开始,除了第一次是我救他性命之外,后来的每一次,他几乎都是不遗余力地在帮我——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地在帮我。这样一个人,我只是想见见他,又怎么了?难道只许你跟别的女人上床,却不允许我见他一面吗?”

    “苏紫染!”

    不是这样的。

    她明明説,慕容殇只是她的义兄,她明明説,她的麻烦都该交由自己来解决,因为自己才是她的男人,她説自己骗她,可她现在又怎么能故意説出这样的话来伤他?

    “君洛寒,你去好好看看你的倾妃吧,我会在凤仪宫等候你的处置。”

    ******

    苏紫染独自一个人走在回凤仪宫的路上,身边经过的宫女太监纷纷朝她行礼,她却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哪怕冻得瑟瑟发抖,她也依旧是那副慢吞吞的样子走在雪地里,似乎丝毫没有要加快脚步的打算。

    若是这件事并非花倾城设计,那么花倾城一定会跟君洛寒解释清楚,就算花倾城什么都不説,或是説出一些逻辑不对的话来,君洛寒也一定会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这其中的疑diǎn实在太多,只要仔细观察,就不会轻易上当。

    除非主谋真的是花倾城,今日这一切真的是花倾城自导自演,那么自己就只能自认倒霉,因为自己方才那番话无疑就更加坐实了凶手的陷害。

    但她不后悔。

    她今日之所以会这么跟君洛寒説,一方面是不想让这件事跟慕容殇扯上关系,另一方面也确实是一下子难以接受花倾城怀孕的事,所以把腹中的委屈和愤懑全都发泄了出来,哪怕知道这样很可能会导致那个男人离她越来越远,可她也不后悔自己説了那些话。

    至于之前想到的那个,关于他不让她出龙吟宫的事,仔细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信他一次,若是连那样真挚的关心都是假的,若是连那都不能相信,那她和君洛寒之间还剩下什么?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就一文不值了。

    她不想总是去否定他,她也不想总是怀疑他,这次的事,如他所説,那只是一个意外,是他们之间的唯一一次,既然她已经决定了原谅,那么即便是有了孩子,她也只能自认倒霉,不可能真的就因此和他生了嫌隙。

    之所以一下子难以接受只是因为她不满他的欺瞒,还有,她确实一下子难以接受,她需要一段时间好好地消化这件事。

    她跟男人之间的感情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考验,看似一崩就断,可是她也从中学会了如何等待、如何去爱,所以她不想因为一件已经发生过的错误就这么放开他的手。

    以后如何,就要看他们之间的造化了,可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等着他来做。

    “娘娘,你怎么回来了?”

    听到昕梓诧异的声音,苏紫染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走到了凤仪宫门口。

    这段日子一直住在龙吟宫,那个男人甚至説要把影溪和昕梓都调过去,若不是发生了今日之事,或许……

    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苏紫染摇了摇头,勉力一笑,“我没事,昕梓,你快去往我屋里准备个火盆,我有些冷。”

    “娘娘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瞧瞧?”昕梓还是不放心。

    “不必了,只是冷。”她摆了摆手,无力地朝屋里走去,也没去管身后担忧的声音。

    太医只怕都聚在了瑶华宫,她还不屑跑到那个男人面前去装弱势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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