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摇,什么样的步摇,能给我看看么?”

    林梦雅的语气有些急切,倒是有些吓到了那侍女。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要看看,对不起,是我态度太急躁了。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侍女看她这样柔声跟自己道歉,解释,人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没什么,我立刻就去给小姐拿。”

    小姑娘很快就取来了自己的步摇,还装在一个狭长的盒子里,看来是珍惜的很。

    “夫人,宫小姐,这是我娘留下来,准备给我当嫁妆的。昨日,我阿爹来看来,才给我戴过来的。”

    含着眼泪,小姑娘显得有些不舍。

    显然是误会了林梦雅,以为她要追究此事。

    “放心,我不会把它弄坏。现在,你把步摇带上,让月儿姑娘看看,好不好?”

    林梦雅跟小姑娘商量,后者虽然有些难过,可还是把步摇乖乖的戴在了头上。

    那是一支蝴蝶形状的步摇,款式算不得新颖,但做工却很不错。

    少女小心翼翼的戴上了蝴蝶步摇,站在了上官慧的面前。

    只见刚才还在傻笑的上官慧,突然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呼吸也开始急促了起来。

    “果然是步摇!小姑娘,你可以把她收起来了。”

    确定了之后,林梦雅三步并作两步,柔声的安慰着上官慧。

    只剩下那姑娘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洣儿,莫怕。你把步摇收好,以后不让月儿姑娘看到就是了。”

    连夫人也知道,此事怪不得那位小姑娘。

    忙悄声安慰了几句,生怕这孩子多心。

    “是,洣儿知道了。”

    小姑娘虽还有些忐忑不安,但到底放下了一颗心,知道自己的步摇保住了。

    但她也觉得好奇,怎么月儿姑娘一看到她的步摇,就犯了病呢。

    “不怕了,不怕了!那是洣儿,不是要伤害你的人。别看,我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

    她一边温柔的安慰,一边用手,轻轻的按揉上官慧的几处穴位。

    可以帮助慧姐姐放松下来,也可以安定心神。

    好在,这次有她在,上官慧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只是咧开嘴,继续冲着她傻笑不已。

    “你们先带月儿姑娘下去先休息,可要仔细看着,别让她磕着碰着。”

    “是。”

    下人们把上官慧带走,林梦雅却陷入了沉思。

    “婶婶,不知道这位洣儿姑娘的步摇,可有什么讲究?”

    对于这种东西,她远不如连夫人擅长。

    后者思索了一阵子,才回答她。

    “咱们卫国步摇的样式倒是有许多种,我记得洣儿的母亲,是个出身不错的世家小姐,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这才嫁了洣儿的爹,早早的就去了。要说这样式跟做工嘛,在卫国轻易就能寻得。倒是...倒是这蝶恋花的款式,一般都是男女双方为表心意而赠与的定情信物。我知道,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林梦雅再次向连夫人表达了谢意之后,也从连家离开,回到了宫家。

    从上官慧的反应来看,显然,那个差不多款式的步摇,很有可能是虐待她的人经常会佩戴的。

    以至于她看到步摇,就有应激反应。

    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人毒打了。

    这说明,虐待慧姐姐的人,是个女性,而且对方的家境应该不错,并且很重视这支步摇。

    虽然说初步推测出了这些消息,但如果这样去找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她知道,那些人一定不会放弃寻找慧姐姐。

    所以在她们回来之后,她就已经让白苏,却找人盯着那些人了。

    到底谁才是幕后的真凶,相信很快就能浮出水面。

    静悄悄的回到屋子里,小东西还在呼呼大睡。

    不管醒着的时候有多倔强,但是睡着了之后,那干瘪黄黑的小脸蛋,还是有着几分可爱的。

    她蹑手蹑脚的脱下了自己的鞋袜,换下了身上的外衣。

    又在火炉前面坐了一会儿,把自己身上的寒意都驱散了之后,才爬到了床里面。

    鼻间嗅着小东西身上传过来的药草香,这阵子睡眠都不太好的林梦雅,莫名的觉得一股子困意浮上心头。

    她趴在小东西的旁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的小脸。

    纵然这孩子看起来跟皮猴似的,但实际上五官是很有底子的。

    尤其是一双长睫,更是浓密得像是一把小扇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狠心的父母,居然舍得如此虐待自己的孩子。

    不由得再次响起她的宁儿,其实她这个母亲,又何曾称职呢?

    “你怎么哭了?”

    龙天昱的声音刚响起来,林梦雅就清醒了过来。

    摸了摸自己的眼眶,不知何时,她竟然又落下了眼泪。

    龙天昱就站在床边,伸出手来,想要给她擦眼泪。

    没想到,另外一只枯树枝似的小爪子,抢在了他的前面。

    那干裂的小手是如此的温柔,林梦雅只觉得连带着自己的心,也被抚慰了似的。

    “是我们吵醒你了么?”

    她低下头,温温柔柔的问道。

    小家伙转着乌黑溜圆的大眼睛,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然后,把小小的身子,小心翼翼往她的怀中拱了拱。

    她感受到了孩子的怯意跟深藏的小小期盼,伸出手臂来,轻柔的把孩子抱在了怀中。

    小小的孩子身体还很柔软,又因为太早失去了亲情的庇护,所以格外贪恋她深藏的母爱。

    轻轻的哼着不成曲调的童谣,拍着怀中稚嫩的孩子,待到那孩子重新沉入了梦乡之后,她才想起龙天昱还在屋子里。

    “你...”

    抬起头,寻找那人的踪迹。

    却发现不知道何时,那人已经离开了。

    忍下心头那强烈的失落感,林梦雅看着怀中的孩子,五味杂陈。

    慕容曦强迫自己,从那温暖的室内抽身而退,只是不想看到,她对自己的失望。

    她的话,字字句句还在耳畔回荡。

    他心里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

    勋儿的劣迹,有很大一部分在于自己的漠视。

    回过神来之后,他人已经到了勋儿所在的那处院子。

    不管那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义子,但该管教还是要管教的。

    等到他进门之后,却听得那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之声。

    慕容曦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他想起今天早上,那个被勋儿欺压的孩子的表现。

    尽管处在绝对的劣势,尽管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但那孩子依旧忍耐着,没有对恶人求饶,也没有悲悯自身的不幸。

    那孩子的品行,他倒是有些欣赏。

    大男人,任何时候也不能哭哭啼啼的。

    “又在闹什么?”

    低沉的声音,硬生生的让里面的哭闹停止了下来。

    慕容曦走进去,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义子。

    那孩子揉了揉红肿的大眼睛,抽抽搭搭的看着他。

    怎么看,都没有他一星半点的风骨。

    “义父...”

    勋儿含含糊糊的叫着,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模样。

    “有什么事情,你都要干脆清楚的跟我讲。别哭哭啼啼的,像是个娘们一样。”

    他极其讨厌孩子哭,从前也是因为勋儿动不动就哭闹,所以才把他给扔到了这里来养着。

    没想到,却更是助长勋儿的骄纵。

    那孩子听他这么说,不服气的站在了他的面前,气鼓鼓的说道。

    “义父,那个小奴隶,明明是别人送给我的!我想怎么玩都行,你怎么能让别的狐狸精把他给带走呢!”

    慕容曦冷笑着,看着面前的孩子。

    “送给你的,那是送给我的义子的,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才六岁的孩子,现在恐怕是不会懂得这些身份的差距。

    但是有一点,他却比任何人都明白。

    如果眼前的人不再是他的义父了,那么这些东西,都会离他远去。

    慕容曦看到勋儿愣住了,心头更是对着孩子没有了什么好印象。

    尽管知道这孩子还小,但是贪图富贵的本质,早已经表露无疑了。

    “我且问你,是谁教你,管人家叫狐狸精的?”

    他挑选来的下人,口风都极严。

    这些话,只怕不是出自他们的教授

    勋儿转了转眼珠儿,显然是被人叮嘱过,不能说出来。

    可惜,慕容曦就连对付小孩子,也是一把好手。

    “不说是吧,好,从即日起,你搬出你的屋子,去住马厩吧。”

    一想起那个又脏又臭的地方,勋儿一下子打了个激灵。

    哭丧着脸,爬到了慕容曦的面前,拽着他的裤脚准备下一轮的眼泪攻击。

    而此时,早已经受够了他魔音穿耳的慕容曦,更加淡定的扔下了一句话。

    “哭的话,现在就去。”

    眼泪,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是...是重华姐姐教我的...她说,除了她之外,任何跟义父在一起的女人都是狐狸精。她们会来抢走我的一切,也抢走义父。”

    慕容曦挑起了眉头,眼中的冷意森然。

    “她还教了你什么,给我一并说出来。”

    从未被义父这样审过的勋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碧色的双眼,也染上了深深的害怕。

    “她...她还说,说以后她会成为我的义母。会疼我爱我,也会让义父更加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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