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婆娘醒了!”

    忽然有个喽啰一声咋呼,宋氏又听周围有人哄笑起来,其中有人操着油腔滑调说道:“我说这位小娘子,做得压寨夫人也好,也不会亏负了你!你嫁的那老儿半截入土的年纪,下面软如鼻涕脓如酱的一件东西,几时能得个爽利?可要是嫁于我们田大头领...啧啧啧......”

    那喽啰粗俗到不堪入耳的言语说罢,周围贼众更是怪叫着笑骂起来,宋氏银牙紧咬,她费尽力气抬起伏在马背上的身子,就瞧见杀了自己的相公,并将自己强掳过来的田虎正居高临下凝视着自己,他脸上那玩味的神情,就像是一只正在玩弄老鼠的猫。

    宋氏打定了主意,她面挂寒霜,向田虎幽幽说道:“这位大王要纳奴家到山寨,却只把良人当做猪狗对待么?”

    “小娘子,如今你已落到我的手里,还怕你跑了去?”

    田虎冷笑说罢,旋即命令喽啰去解开绑缚住宋氏身子的绳索,而那小喽啰也知这女子是田虎看中的人,倒也不敢趁着围宋氏松绑的当口占些便宜。当宋氏刚松了绑,并且被扶在马上坐正了的时候,她的脸色却登时立变!

    “你们这些禽兽畜生!”

    宋氏尖声嘶叫,又伸手朝着自己的乌发垂髻探去。虽说她现在身着缟素,头顶也无金银发饰,可是仍用一支铁簪子盘住了自己的发髻。乌黑的长发旋舞,尖端也甚锋利的铁簪被绰在了手中,宋氏声嘶力竭的喝叫着,并握住铁簪狠狠的向那喽啰的左眼戳去!

    虽然宋氏身子娇弱,可是那小喽啰惊觉眼前这披头散发的婆娘面目狰狞,直如只发了狂的母老虎一般向自己逼将过来,他也被唬得一惊,并且下意识的侧身躲避。而宋氏又趁着这个机会朝着自己胯下马儿的后股狠狠一扎,吃痛的马儿唏律律长嘶一声,如同道旋风般往前暴冲了出去!

    河东群贼先是一怔,旋即又高声叫骂起来,而田虎却又瞧见宋氏在颠簸的马背上左右摇晃着,也不知抓紧辔头缰绳只是生出双臂死死环抱住了马儿的脖颈,却仍数度险些被颠翻坠马。看见那小娘子也不会马术,田虎阴测测的一笑,又说道:“娘们性子烈些也好,也教老子玩弄得爽利!孩儿们,不必穷追紧赶,那小娘子既然要逃,咱们慢慢与她耍弄!”

    其他贼众听田虎一声令下,也都怪叫着策马去追,只不过他们也都刻意与宋氏拉开些距离,打算先追赶戏弄一番之后再将她生擒活拿了。

    宋氏骑马已经飞驰出去将近百余米,任由胯下吃痛飞奔的马儿奔到了石室山中的一座高冈上,那马儿蓦的一个急转弯,重心不稳的宋氏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猛地飞出,并被甩落坠地!

    宋氏强自忍耐住浑身疼痛,并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来,可她却绝望的发现早有近百骑尾随着也冲上了高岗,那些恶贼张狂狞笑着,并划了一个弧形将她给团团围住。

    我终究还是难逃一死么?

    宋氏缓缓的转过头去,凝视着高逾数丈的山岗,她脸上悲愤与痛恸交织的神情却渐渐舒缓了下来,虽然一身狼狈,可是宋氏的双明眸依旧清澈如水。她又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并将披散的乌发重新用铁簪子盘起之后,便款款的向山岗边缘的方向走去。

    刚驾马奔上高岗的田虎见状,也知道宋氏那是要跳崖自尽,他啐骂了口,又阴声喝道:“原来你这婆娘不识个好歹,定要随着仇申老儿去死!我田虎如今纵横河东,似你这等货色也是要抢多少,便有多少!你这小贱人不让老子快活......嘿嘿,就算你寻死轻生,老子照样可以扒光你的衣裳,教我兄弟们觑个真切!”

    宋氏闻言又缓缓转过头来,可是田虎与他麾下的贼众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丝毫的惊惧与羞恼,阳光的余晖撒落在宋氏素白的衣衫上,她冷漠冰寒的神情,自带着一股不容人亵玩的庄严。

    我如今便要随我相公去了,这具残躯皮囊又算得了甚么?只是可怜我那琼英孩儿...娘亲不能再守着你长大了,只望你平平安安,千万不能像你爹娘这般遭歹人欺凌,能够活得快活顺心......

    宋氏微微闭上双目,幽幽叹了一口气,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而出,终于宋氏鼓足了勇气,朝着山岗悬崖的方向又迈起了步子。只再不过五六步的距离,落难佳人,便要香消玉殒......

    “咻!”的呼啸破风声骤起,一支利箭在半空中猝然袭至!本来心中发狠,正要吩咐麾下贼人如何糟践宋氏尸身的田虎心弦一震,他下意识的侧头闪避,顿时尖锐的箭鸣声似要将他的耳膜给震破!那支利箭也已直直插进他身旁一个小头目的咽喉,教他登时堕马毙命!

    “谁!哪里来的驴鸟竟敢前来讨死!?”惊怒之下田虎嘶声狂吼,而田豹、田彪等强人头领纷纷又擎出兵刃在手,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山岗另一侧的密林间传来阵言辞激烈的喝骂道:

    “田虎,你这厮无论手段如何残暴,好歹也是在江湖中闻名的人物,但凡绿林中人犯了溜骨髓三个字的,本就惹人耻笑!而你这贼厮纠结一群宵小蟊贼,竟然对个良家夫人咄咄相逼,如此这般行径,也配被称作绿林好汉!?休说官门王法容不得你,若论江湖道义,你这贼厮更当被诛杀!”

    喝骂声兀自未止,田虎等人便又瞧见密林中窜出数十骑人马来,领头的那三个汉子之中,有个男子气浓郁的须眉丈夫脸庞轮廓似刀削般英挺俊朗,他绛绡丝袄满身锦衬的打扮,手中绰着一把宝剑,身后还背负着一口被青布裹住的长刀;

    另一个莽汉面如黑漆、身躯长大。他头戴镔铁盔,身着镔铁锁子连环甲,内衬一件皂罗袍而紧束着勒甲绦,胯下骑着匹黑鬃马,手提两条四楞镔铁锏,此时那黑脸汉子一对牛眼瞪得溜圆,正狠狠瞪着田虎等贼人怒目而视;

    还有个齿白唇红,眉飞入鬓的英勃俊杰头戴耀日凤翅银盔,身彼榆叶钩嵌灿银铠,腰系条镀金狮子蛮带,绯红团花战袍披挂,坐下那匹白雷飞骓马鞍得胜钩上挂着杆,手中则持着张鹊画铁胎弓;

    而在为过片刻,又有一个神姿英烈、气宇轩昂的汉子驾马踱出密林,他手中提的是一杆錾金虎头龙牙枪,腰挎着狼牙寒锋双刀,也悬挂着硬弓劲簇,胯下骑得是一匹通体赤红似火炭,极为神骏剽猛的火赤块千里嘶风马!

    田虎又惊又怒的打量那伙人马片刻,旋即又向正中间的那个英气阳刚的汉子叫骂道:“直娘贼!威胜军乃至河东地界便没人敢招惹老子!你这厮们是吃了忽律心豹子胆,还是被猪油蒙了心窍?也敢来捋我田虎的虎须!讨死的驴鸟,你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没人敢招惹你田虎?我此番至河东勾当,也正要除了你这多行不义的贼厮鸟!”

    中间那个英烈汉子冷冷一笑,旋即又道:“这些时日你我应该都听过彼此的名头许多次,本以为你这厮如今只敢窝在山沟里撺掇其他强人生事,不想今日在此倒被我撞见!你要问我是哪个?奉旨前来河东公干,顺道还要荡平你们这伙祸害良民的奸贼恶党的萧唐,这个名头你田虎不会没有听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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