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唐与燕青、许贯忠等人暂时居住的住处,是位于锦州城中心的一处院落。六七间修饰雅致的厢房,加上一个甚是宽敞的院落,在院落西侧还有一长排马廊,这个院护本来属于锦州城本地的一个大户人家所有,只是在锦州闹反叛的时候这家的主人已为乱军所杀,原本房内所有贵重些的家什也早已被劫掠一空,而在萧唐等人入住以后,锦州城内做公的便送来些整洁的的被褥,连同些生活必需品送到此处。

    乍闻前番出使本国的宋朝使臣,而且在宋朝河北、山东地界名头甚响的萧唐竟然未死,还带着他的亲信大摇大摆的来到锦州城,本地的太守傻了眼,可现在毕竟是兵荒马乱的时候,锦州城内的一众官员也无法辨识萧唐等一行人身份的真伪,是以锦州太守也只得一边火速遣人上报辽朝,一边请萧唐在此处暂且安顿下来。

    现在萧唐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并捧着一本《五代史平话》看得津津有味,燕青也枕着双臂斜倚在一侧歇息,许贯忠也寻得了一本他早已熟读十几遍的史册细细品读着......萧义、段景住则显得有些百般无聊,毕竟在他们等待辽朝核实身份的这段时日里,他们呆在此处每日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似萧唐、许贯忠这般阅读些书籍打发时间,日子也着实悠闲得紧。

    只是庭院四周半人高的土坯墙外,每时每刻都有锦州城内的官军、衙役换班把守,虽然每日萧唐等人都有好酒好肉供应,可是却也要被城内辽军时刻晓得他们的动向。对于这种半禁锢式的处置方式,萧唐倒也能够理解,毕竟锦州是辽国中京道通往东京道的门户军州,现在这般时局下城内的辽军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在这紧要时节,萧唐与几个兄弟猝然出现在他们眼前,锦州城内的辽军又焉能知晓这是不是哪路叛军草莽使的新奇花招?

    而呆得烦闷的段景住有些坐不住了,他又朝窗外空荡荡的马廊乜了一眼,并愤愤道:“哥哥,辽朝也恁地拖沓,我等在此也有些时日,怎么还不见有人来接引咱们?”

    许贯忠的目光还停留在史册中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并轻轻一叹,说道:“听闻城内有官将抱怨说,辽主近些时日野游狩猎,便是女真阿骨打兴兵反辽,他也全然没放在心上。萧唐哥哥只是宋国使臣,他又怎会在意?不过想必辽朝中也该派人来核实我等真身,稍安勿躁便是。”

    萧唐微微一笑,却并没有言语,他现在刚又重看到周太祖郭威的章节,上面写道那还在做藩帅牙兵的郭雀儿有豪侠气概,好打抱不平,一日他撞见个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的屠户,郭威先是教那屠户割肉剔骨,撩拨得他心头火起,之后又抄起把刀子将那厮攮死,而郭威的顶头上司李继韬得知他犯下命案后,不由叹道:“你有这般智力,当此乱离之世,不从事弓刀间立着功名,取那富贵,怎不枉了一生?虚掷光阴,真是可惜!”

    郭威这般“三拳打死镇关西”的原型事迹广为流传,后来又经过些其他话本传奇的糅合,再有施耐庵妙笔生花,才使得花和尚鲁智深这等豪侠人物在后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郭威到底还是做成了一朝开国太祖,而与萧唐共聚大义的鲁智深按照原来的轨迹,却在讨伐方腊之后,于钱塘江旁的六合寺坐化圆寂......同是豪迈行侠的大好男儿,周太祖郭威功成名就而立下不世之功,可是鲁智深的命途轨迹,则多少带了些悲情色彩。换个角度来看,啸聚山林、接受招安,比起其他梁山人物鲁智深这已可说是个善终,但是那所谓的命运,也是萧唐想去为他结义兄弟们竭力要去改变的。

    既然我已经苦心经营了许多岁月,也不在乎再多等这几日。

    就在这时,庄院的门忽然被推开,有几个军役端着几盘炙好的烤羊,数坛香醇的美酒走了进来,看来是又到饭点儿了。

    虽然锦州城内官军对萧唐等人严加提防,可又想到他也有可能是南朝来的使臣,所以在衣、食、住上面城内的官员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每日酒食管待得也甚是细心,烹炙、烧烤的肉食调制得都十分美味,是以萧唐等人顿顿胡吃海塞,倒都觉得这些时日自己似乎都胖了些。

    萧唐合上了五代史平话话本,他与燕青、许贯忠等人走出房去,他又瞧见从斡鲁朵军调来戎卫锦州的咬儿惟康沉着张长脸,正站在门口处向内探视,萧唐便招了招手,对咬儿惟康笑道:“这位详稳,一同来吃些酒如何?”

    咬儿惟康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这...就不必了。”

    那日咬儿惟康被萧唐轻松制住,直感大失颜面,可是他心里虽然羞恼,可却也并未因此而对萧唐心生怨恨。一来他现在还摸不清萧唐的底细,如果真是输给了那在宋地名头甚响的萧任侠......他也只得认下这个栽来,二来咬儿惟康虽然恃勇倨傲,可是却也不是甚么争强好胜,遇到强敌必要迎头赶上的人物,是以他现在也不敢再去触萧唐的霉头,也是拎得清凭自己那几手本事,也甚难再找回场子。

    咬儿惟康迟疑片刻,只是向萧唐匆匆拱了拱手,说道:“恁果然身手了得,我佩服得紧。军令在身,不能久留,见谅则个,告辞。”

    待咬儿惟康胡乱找了个由头硬邦邦的把话说完,便转身径直离去了。萧唐现在已经知晓了咬儿惟康的名头,心中也暗付道:他确实有几手本事,确并非是甚么临危不惧的悍将,也难怪在原著中这咬儿惟康与急先锋索超厮杀了二十余合,便因城池失守而仓惶逃窜,却被索超驾马追上给一斧剁于马下,落得个把后背露出敌人却仍被劈死的下场......

    这咬儿惟康也不是甚么十分奢遮的人物,是以萧唐也没再多想,他与许贯忠等人接过炙羊美酒,拿到屋内正吃得口滑时,萧唐忽然又对燕青说道:“小乙,咱们两个有一段时间没拆招练拳了吧?左右呆得烦闷,待吃过饭咱们在对练一番如何?”

    燕青听罢笑道:“哥哥既然有意,小乙自当奉陪。只是如今哥哥的身手技冠群雄,只怕我现在这微末的拳脚本事,已难叫哥哥尽兴。”

    “都是自家兄弟,小乙你又何必如此谦逊?”

    萧唐笑着说罢,又过了两三盏的功夫,待他与燕青等人将炙羊吃尽了,便又来到了院落之中,两人摆开架势,便斗到了一处。

    但见萧唐步伐沉稳,出拳迅猛,一招先奔着燕青胸膛直击过去。燕青身形灵动过人,他只侧身一闪,旋即右手探出,便奔着萧唐后颈揪去。

    燕青这一下出手极快,方位又奇,正要以先揪再抓,借力下绊的技法将萧唐颠翻在地,可是他也心知以萧唐的身手绝对不可能会被这一招制住,是以燕青心中也早盘算好了几路后招应对。

    可是萧唐右臂挥出,力道大得出奇,他一下格开探来楸向他后劲的手臂,使得燕青顿感手臂酸麻。燕青心中微微一惊,随即双步一错刹那间便转到萧唐的身后,正要以相扑的手法将萧唐拦腰抱住,可萧唐也如行云流水般旋踵回身,迫开了燕青的攻势。

    萧唐与燕青又全神贯注得缠斗了数合,他们两个将擒拿相扑、近身短打的本事使得精妙无对,正当两人斗到酣时,却听有人激赞道:“果然不愧是萧任侠,端的好功夫!”

    萧唐、燕青齐齐收了拳脚,待他们循声望去时,就见门口有个看衣装便知是辽朝高官的人物含笑抚掌,而那个人,正是萧唐处至析津府时结识的辽国皇室子弟耶律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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