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杀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我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突起,心里头阴冷的恶意化成手上源源不断的力量,催动着我身体的潜能,令我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但与劲力十足的身体不同的,是我的脑海,此时此刻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三个字在不停回荡,占据了我的整个意识,控制着我的所有力量的去向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手底下那曾经强大到可怕的孟小红,如今已经彻底被我掌控了生死,她没有放弃挣扎,但她的挣扎在我的强大面前软弱得可怜。

    她大概是绝望了,眼睛里流露出悲哀的情绪,看到她失落,我却是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就像四十一度的烈阳下长途奔跑后终于喝到了一杯冰镇汽水,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欢呼享受。

    原来,杀人的快乐不在于杀人本身,而在于对力量的肯定,主宰一切的力量的肯定,这,是我直到此时才体会到的心情,从来未曾有过的心情。

    我已不是我,我是力量的主宰,是生命的主宰,众生的命运的主宰,我的选择,决定了他们的生死,我的操纵,决定了他们的悲喜。

    我忍不住得意,看着垂死的孟小红,咧嘴一笑,讥诮道:“伟大的血魔大人,你是不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呢?会这么窝囊地死在我的手里?”

    我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所有电影里的反派杀人的时候总要忍不住念上一大段台词了,得意啊,这得意的情绪,理智是无法克服的啊。我其实也知道杀人这种事情最好就是速战速决悄无声息,但实在是克服不了满溢的骄傲,忍不住放声狞笑。

    本来已经在床上睡成一团的小龙女,大概就是被我这超乎寻常的笑声惊醒的,醒来之后的它二话不说就朝我飞扑过来,尖尖的爪子直接挠我的眉心,一下子就拉出四道深深的血痕。

    我吃了这一下袭击,手上的劲道却毫不减弱,怒目瞪着小龙女,也不知怎么的,就发出了我从来不敢对它发出的吼声:“死猫!滚开!”

    小龙女蹲在地上眯眼看我,瞳孔忽然收缩成一线,身子再次闪电般跃起,又是一挠,它的速度太快,准头也好,我完全避让不开,只得被它整整齐齐地把我刚要愈合的伤口又挠花了一次。

    这一次,猫爪划过的地方传来了强烈的痛感,这对平时脑袋砍下也无所谓的我来说,非常难得。我忍不住叫了一声痛,因为实在腾不出手攻击,便干脆用脑袋当武器,一头锤敲飞了面前的小龙女。

    这一下我用了灌注全身的澎湃劲力,以弱小的猫咪之躯,小龙女根本抵受不住,喵呜一声惨叫着掉到地上,浑身抽搐,竟然不能爬起。

    我感到有两种强烈的情绪在我体内角力,一股情绪欢喜的很,小龙女跌得越惨,便越兴奋;而另一股情绪,则是自责焦急心痛怜惜,迫不及待想将去抱它医治。

    因着内心纠结牵扯,我手上的力量倒也有些松懈,濒死状态的孟小红因此得到些许喘息,她努力大口喘气,开始再次疯狂反击。

    见她居然还有反抗的意志,我忽然生出好大的怒气,焦躁地吼她:“去死吧!”也不再管小龙女是死是活了,全心全意把力气凝聚在手上,狠狠掐着孟小红白嫩细长的脖子。

    但就在此时,看起来受伤颇重的小龙女却已悄悄爬了起来,轻轻绕到我的身后,并不攻击,只是用猫爪勉力扒拉我的衣服。我没有孟小红那么牛气的结界可以凭仗,虽然隐约感到背后有异动,但因为感觉不到威胁,为了一鼓作气干掉孟小红,也顾不得小龙女背后的小动作。

    于是小龙女很顺利地把笛子从我的兜里够了出来,啪嗒一声,笛子落到地上,旋即,小龙女朝它喷了一口血。

    猫血喷在笛身上,自动就被吸收,就跟没喷过一样。但笛子却象是打了鸡血,嗖一下就飞了起来,落在我与孟小红的头顶。

    我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要奏乐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巨大的声音给我闭嘴!诶?笛子有嘴么?我也来不及细想,口中不由自主直接吼了出来,真没想到我的声音会尖成那德行,刺耳得如同有人在用长指甲挠黑板般。

    笛子被我这么厉声一吼,顿时剧烈颤动了起来,在半空中连翻了好几个跟头,差点儿落地。它贴着地面勉强滑行了一阵,仿佛害怕我再次大喊般,躲到了小龙女的身后。

    小龙女的圆眼睛里满满都是惊恐,大声号叫,发出了“昂昂”的奇怪叫声。我被她叫得不耐烦起来,虽然眼看孟小红的舌头已经吐出老长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却一心想要放下孟小红,过去把它先打闭嘴了再说。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脑后有风声袭来,下意识低头想躲,却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得眼前发黑,虽然手还是掐着孟小红的脖子,但,已经连一点劲力都使不出来。

    伴随着这一击,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在说:“我靠,老娘不许你到这贱人家来吃饭,你特码就过来杀人?!”

    我心一沉,下意识地一缩脖子,原本冲天的杀意就这么淡了几分,看着孟小红那张被掐得五官变形的脸,突然生出了强烈的内疚与歉意。

    与此同时,我的脑袋又挨了一下重击,这一下打得我浑身一震,心头的阴冷感觉忽然就消散开来。我感到自己整张脸都发麻了,赶紧拿手去摸,发现右脸颊已高高肿起。奇怪,我的愈合能力呢?为什么,小龙女挠的血痕没有消散,挨打的后脑也有个高高的包?而我,竟然又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

    不过这种时候,想这么多也没用了,孟婆这家伙一到,我整个人立马就怯了,在她积威之下,别说反抗,就连抬头挺胸站直的勇气都没有。我畏畏缩缩地把自己蜷成一团,抱住了头一边躲避她的攻击,一边使劲地求饶:“求别打脸”

    孟婆根本无视我的告饶,大力地劈头盖脸打了我好一阵子,直到将我手、脸、头、肩、背好吧,简单点说就是把我浑身能被打到的地方都被打了个遍,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我。

    我过很久才敢把手从脸上放下,这才看清楚了她用来打我的凶器,然后,气得差点吐血。她是有多喜欢看喜洋洋啊,居然要用平底锅砸我?可是我根本就不是灰太狼好吗,我经常吃涮羊肉的好吗?

    我自怨自艾,却也不敢抱怨她什么,之前如狂潮般的杀意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看着嘴角白毛上挂着红色血迹的小龙女,心中一阵羞愧。

    见我已彻底服软,孟婆这才把平底锅随手向后抛去,丢到了正站在稍远的安全距离内围观的櫆手里。櫆呵呵笑着,问孟婆:“怎么样,还用我屏蔽她的自愈能力么?”

    孟婆沉吟一下,说等等,让她多疼一会儿,以后长点儿记性。

    我这才明白自己到了还是被绿眼睛的玉帝大人阴了,却也不敢抱怨什么。

    玉帝也没工夫搭理我,狗腿地看着孟婆,柔声说:“这么晚你还特地赶过来搭理这俩二货,一定累坏了吧?你饿不饿啊?我给你煮碗面?”

    孟婆傲娇地抬手,不耐烦地挥动,如掸苍蝇般赶他:“你烦不烦啊?”

    这邪魅狷狂的男子毫不介意,继续谄媚地赔笑问:“吃一碗嘛,我知道的,你要荷包蛋五分熟,培根煎出油,汤多一些,多撒葱花?”

    孟婆不置可否,却说:“别用那口平底锅煎东西了,脏。”

    我汗

    那口擦得锃亮的平底锅哪儿脏了?不就是被拿来揍了我一顿么?这就变脏了?笑话!我可是天天洗澡的说!

    但,看着还在昏迷状态的孟小红,还有虚弱地蜷缩在地上的小龙女,我又忽然觉得,我,好像确实是变脏了。

    我的心,脏了。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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