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着喊了几声,孟婆却没有答应。我摸索着向记忆中她当时的方位走去,却一无所获。周围又是一团浓浓的黑暗,我举着发着微光的笛子,瘫坐在地上。一切都是如此真实,又是如此不科学。我从未见过孟婆在打架这个领域里输给谁过,即便是四层楼那么高的怪兽,也不应该会是孟婆的克星。

    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幻境?

    身为废柴,我当然不会了解制造幻境这种高端法术,但就算是我这样的小白,也约莫感觉得到,这一次,我和孟婆,是摊上大事儿了。

    孟婆的武力值一向所向披靡,那些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神仙与妖怪全部可以作证。但是方才那幻境中的巨兽,若也出现在了她的幻境中,她是否能够招架呢?

    这一次的对手,其可怕之处,在于它制造的幻境竟然可以困住孟婆,这意味着,身陷其中的孟婆,再也不是那个平日里横行无忌的暴力女王,因为,在幻境的世界里,规则,再也不是由她决定。

    我开始后悔没有好好看一下阎君给我的文件夹,如果我能稍微了解一些对手的情况,我也不会象如今这样束手无策,茫然失措,说不定,我也能够帮上一些忙。

    可是,这也要怪孟婆,飞机上她本有机会对我仔细讲解一下对手情况,但她光顾着吃东西和嘲笑我,却对我们此行的任务只字未提。

    我不知道她这种态度是不是代表了她的胸有成竹毫无忌惮,但我现在是切切实实的担心得要命。最糟糕的是尽管我担心得要命,我却完全无法做出任何有益的举动来。首先我不懂得怎么破除这个该死的幻境,其次我也不懂得如何找到制造这幻境的恶魔。

    我只是放弃了坐等救援的念头,开始挥舞笛子,进行各种盲目的尝试。

    “破解幻境。”我高举着笛子,尖声喊叫。是的,这个动作是在模仿哈利波特挥魔杖的帅样,可惜,我不是小四眼,笛子也不是魔杖。

    挥得手臂都酸了之后,我开始改念咒语。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唵嘛呢叭咪吽”

    一片漆黑,什么都没发生,除了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个不停起来。

    “你去死吧!”我恨恨地仰天大喊,悲苦地吐槽:“放我回家,我要回家!我家小龙女还在等宵夜呢!”

    路灯忽然就亮了。

    亮得出奇,亮得直晃我的眼睛。

    亮光来自街一家铺子的招牌灯箱,那招牌写着四个大字:孟婆靓汤。

    我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这是回阿婆路了么?!我决定无视孟婆靓汤早被孟婆拆得连块完整的砖都不剩的事实,扭头就朝自家小店跑去。

    我的丧葬店与我离开时一样,楼下一片漆黑,骨灰盒与花圈随意地摆放着,一副给钱就卖的贱样。楼上一片昏暗灯光,电脑还在孜孜不倦地放着流行歌曲,小龙女盘卧在沙发上,看来睡得正香。我慢慢走过去,想抱起它,却猛地站定,睁大双眼。

    沙发上满是红色鲜血,离开时还活蹦乱跳的小龙女此刻竟是躺在血泊里,它还在喘气,却已经相当费力,虚弱的身体轻轻发抖,蓝色的眼睛里一片水光。

    明明阎君已经将它治好了呀,我心中疑问万千,迫不及待检查它的伤口那是一个从后背贯穿到前胸的洞。

    那洞的直径,刚好是我的笛子能穿过的大小。

    就在不久之前,我的笛子给攻击孟婆的怪兽在胸口开了个洞。

    而此刻,我的小龙女,也受了同样的重伤,奄奄一息。

    我不知道这般的巧合是如何形成,我只知道自己心乱如麻,完全不懂该如何应付眼前的一切。

    我看着小龙女奄奄一息的样子,试着对自己说:“假的,这都是假的。”

    可是,那痛心的感觉却如此真实。

    眼泪一滴滴滚落,悲伤渐渐将我浸没。

    我跪倒在地板上,颤抖着手,手上沾满了小龙女的血,擦不干落下的泪,却在我的脸上留下了小龙女的血痕。

    忽然有一声呻吟自我身后传来,我惊惶回头,却看到孟婆浑身是血,双眼无神扶墙而立。

    她责备地看着我,低声地问我:“叫你走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多事留在那里?你可知道现在的结局,都是你一手造成?”

    我内疚地垂下头,无言以对。

    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再也站立不住,倒在地上,犹在问我:“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个多事的小白,惹祸的小白!”

    我泪流满面,哭喊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扑过去想将她搀扶到沙发上,但她的身体又软又冰凉,沉得让我绝望。

    我看着怀中的虚弱的孟婆,她如月光般皎洁的脸,苍白而沉静。漆黑的眸子里,生命的活力渐渐涣散,她的喘息声越来越轻,越来越急促。终于,在我无助的呼唤中,她的眼无力地闭上,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再也没有了生机。

    这就是死亡么?

    一个活了五十万岁的女神的死亡?

    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的刚过了五十万岁生日的女神的死亡?

    因为我的愚蠢和无能,才导致的死亡。

    不仅仅是她,还有我的命根子小龙女,它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无力地垂下了毛茸茸的脑袋。

    我的心坠入深深的不可知的黑暗深潭,慢慢破碎。

    这是幻境还是真实?我已无力分辨。此时此刻,心痛的感觉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此时此刻,我宁愿自己是毫无知觉的,无需痛苦的死人。

    我用尽了所有力气,勉强站起了身子。膝盖还在打颤,手也在不由自主得发抖。眼泪早就如洪水泛滥,令得我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不过这没关系,我对这屋子熟悉得很,三年来,我天天在这里同孟婆斗嘴,和小龙女玩耍,即使现在她们已经死亡,可这屋子却没有分毫的变化。

    我熟门熟路走下楼,从厨房拿出了菜刀。我仔细检查菜刀的刀锋,找出磨刀石来,细细打磨。然后,当那菜刀的锋利刀刃闪出令人安心的寒光后,我再次回到楼上。

    我本想将孟婆抱到沙发上她平日最喜欢躺着的位置上躺下,但她的体重实在是和她的身材太成反比,简直令我怀疑这家伙的身体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铸铁铸成。我累得半死,无论如何也无没办法把她挪动,最后只能放弃,任由她平静地躺在地板之上,好巧,那正是她之前喝完忘情水后沉睡的角落。

    我轻手轻脚给她找了条毯子盖上,仿佛她只是又喝多了忘情水,需要在我家里躺一阵子而已。

    然后,我抱起小龙女,坐到她身边,长叹一声,深呼吸,举起手来,一刀划向我的颈部。

    刀锋切破皮肤的时候我感到了一阵尖锐的刺痛,我以前被切成肉泥也不会有这种感觉,原来这才是人类肉体破碎的真实痛楚,原来这才是所谓的切肤之痛。

    我是打不死的小白,但是我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死亡此刻就是我即将面对的未来。

    我必须死去,我知道是我害死了我仅有的最好的朋友。我只有三年的记忆,这三年的记忆里,孟婆和小龙女占据了全部的美好的部分,失去她们,意味着我的生活,再无意义。

    好吧,她们都死了,我也不配活着。就让死亡,把一切结束了吧!

    我闭上眼睛,刀子大力切向喉管。

    笛子却在这一瞬间,发出了尖锐的长啸。

    我觉得自己是被雷劈了,耳边一阵轰鸣,手脚如过电一般,止不住颤抖发麻,菜刀“当啷”一下就落到地上。我眼前一黑,便倒在了菜刀之上。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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