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冷哼了一声,“不是‘听说’,而是人证物证俱在!”

    说着指了下面一个妇人,说,“你,抬起头来认认,这是不是就是当日卖给你药的黑医?”

    被指到的妇人诚惶诚恐地抬起了头,朝洛云染这边看过来。

    洛云染眸光一闪。

    这妇人,正是当日在黑市抱着孩子一个劲地求巫医卖给她药的女人。

    那女人看了洛云染一眼就匆匆低下头去,然而下一瞬又猛然抬起头来,惊恐地盯着洛云染,神色陡变!

    她伸出手来,颤抖地指着洛云染,“是、是是她!就是她没错!就是她!”

    洛云染冷笑一声,“看清楚再说话,说谎是要被拔舌头的。”

    她去黑市那次,因为怕自己的相貌吓到人,分明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不错,她的确和这女人见过,可是这女人说见过她,这话就完全没有依据了。

    那女人一个激灵,立刻躲进了自己丈夫怀里,“是她!就是她不会错!求大人为民妇做主啊!求大人为我死去的儿子报仇!求求大人!求求大人了!”

    女人说着说着,就遏制不住地悲痛起来,一边流泪痛哭一边不住地给府尹磕头。

    洛云染别开视线,这拙劣的表演真是让人倍感恶心,“不是说认真物证俱在吗?物证呢?我要看。”人会说假话,但是东西不会。

    府尹吩咐了一声,“来人呐,东西拿上来。”

    很快有个官兵抱了一堆东西过来,往地上一扔。

    洛云染走过去看了看。

    地上有衣服,有斗笠,衣服是黑色的,斗笠上罩着一层纱,纱也是黑色的。

    厉害厉害,和她第一次去黑市时的穿着居然所差无几。

    “你们其他人也都认认,这身衣服也没有印象。”府尹一声吩咐,又招呼了堂上跪着的其他几对男男女女。

    那些人纷纷围过来仔细查看,有人看到了又是直接放声大哭,“是!就是这身衣衫我认得!我认得!”

    “卖药害死我女儿的人穿得就是真身衣服!化成灰我都认得!”

    “不错!我也认得!一模一样,你们看这里!袖子这里还缺了个角,我当时就看见了,记得特别清楚!”

    “求大人给我们做主啊!将犯人绳之以法!为我们的孩子报仇雪恨啊!”

    “求大人给我们做主!”

    “大人给我们做主啊!”

    ……

    大堂之上顿时稀稀拉拉哭成一大片。

    “都给我闭嘴!”

    蓦地有人一声呵斥,吓得哭得正伤心的男男女女们一下子愣住了神。洛云染抓起地上的斗笠,回身反问一屋子的男男女女,“你们口口声声说那人穿的就是这身衣服没错,衣服是不错,但戴着这样一个斗笠,已经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了,你们凭一身衣服就能认定那纱笠之后的

    人是我?”

    “呃……”

    “这……”

    洛云染咄咄逼人,“我再问你一遍,你们看到人的时候看到脸了吗?”

    “脸虽然是没看到,但是衣服的确就是这个衣服啊……”

    “就是说啊,衣服准没错……”

    ……

    刚才还哭得昏天黑地的男男女女们顿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肃静!

    ”府尹一拍惊堂木,沉着脸一指最初站出来喊着“就是她”的妇人,“你急什么,这里不是还有个人认定就是你的吗?”

    “我也很好奇,连都蒙上了,这位夫人,你到底是怎么认定卖给你药的人就是我的?”洛云染微笑勾着唇角,看起来在笑,可是她周围的人却一个都笑不出来,莫名觉得背后一阵一阵的冷风刮过。

    那女人哆嗦了两下,“我……我……”

    她身后的丈夫用力推了她一下,她立刻挺直了腰杆,大声说,“我看到你手上那颗痣了!左手虎口那里有颗痣,那天我看到了!那个黑医手上就有,就是你没错!”

    洛云染嗤笑一声,“什么左手,明明是右手。”

    那女人连忙改口,“啊对!是右手!是右手!我一时口快说错了!”

    洛云染的笑容更深了,“什么右手,明明是脚底才对。”

    那女人一愣,府尹一拍桌子,“洛云染!少在这里信口雌黄!”

    “信口雌黄的人多了,还差我这一个吗?”洛云染傲然挑眉。

    府尹气得直哆嗦,不想跟她说话了,直接吩咐手下人,“给我上去检查一下!”

    两个官兵拥了上来,一把扣住洛云染的左手手腕拿起来一看。

    然后朝府尹一抱拳,“大人!已经检查过了,她手上的确有颗痣,就在左手虎口的位置,一点不错!”

    洛云染的左手虎口的位置竟然真的有颗小红痣,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

    她那天是否被这女人看到了,这样细节的问题,已经无法回忆起来了。

    “就是你!我就说是左手!就是你害死了我儿子!”女人撕心裂肺地嘶吼,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朝洛云染扑来。

    洛云染的眼色陡然一冷,只一个侧步,那女人连她的衣角都没沾到,就狼狈地扑到了地上。

    然而她避开了这个女人,其他那十几个男男女女却都癫狂了起来,哭着喊着冲上来要她偿命。

    “凶手!杀人凶手!”

    “你还我儿子命来!”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你不得好死!”

    ……

    这一团混乱,明明应该阻止,但府尹却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任凭洛云染被人围困在当中又打又骂。

    洛云染被人群推搡着,数不清的拳头和巴掌雨点般落在她身上。

    “够了!”

    蓦地一声呵斥犹如平地惊雷般炸开。

    还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大堂之上,一片混乱之中,一团黑影如疾风一般出现,一卷之后原本围绕着洛云染的人群纷纷散开,倒了一地。

    “什么人竟敢在本官大堂之上放肆!”府尹大吃一惊,缩在长案之后呵斥了一声。

    “本王的人。”低醇冷然的声音响起。

    旋即洛云染被人一扯,撞到了一堵宽厚温实的胸膛上。

    她恍然一抬头,对上一双瑰丽若琥珀的深紫色眼眸。

    东锦霖看着她乱七八糟的狼狈模样,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京兆府尹一看到东锦霖,顿时一惊,赶紧换上了一张谄媚的笑脸忙不迭从长案后面走了出来,“王爷!不知王爷大驾光临,下官怠慢了!”

    他还想再靠近几步,面前突然闪出来一道黑影,一把刀柄就这么抵在了府尹的胸前,府尹吓了一跳,立时不敢动弹。“朔风,不得无礼,退下。”东锦霖淡声吩咐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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