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淡淡的,还时不时隐在乌云后面,似乎要下一场夜雨,屋子里的蜡烛点的很足,将那铜镜里的脸照得分外清晰,一张鹅蛋脸上却是歪歪扭扭的几道疤痕,甚至还有红色的印记,深深浅浅不一,看着十分狰狞和恐怖。

    那人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猛然将那铜镜狠狠一翻,伸手一扫,噼里哐当的桌上的东西碎了一地,守在外面的翠竹听到声音忙推门进来,“小姐,您怎……”话刚说到一半,看到她那没遮面纱的脸,一时也有些害怕地挪开眼睛。

    而她显然也看到了翠竹脸上的神色,语气冷到了极点,“怎么,害怕了?”

    翠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不敢,不敢。小姐错过奴婢了。”

    “你可是我从中书府带出来了,别和那冬儿一样,作出背主的事儿。她怎么死的,相信你还记得吧?”

    翠竹浑身打了个冷颤,想起冬儿被放入一个大锅里,下面是不断烧着的火,她就这样被活活给热水烫死的,捞出来的时候皮都掉了一层,简直是惨不忍睹,“小姐放心,翠竹对小姐绝对忠心不二。”

    “出去吧,给我监视那贱人的一举一动。”待到翠竹出去了,她才抚摸着自己凹凸不平的脸,正是魏巧儿。

    却说魏巧儿因为脸被毁容性情变得更加暴戾,九殿下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迎娶琪琪格,且扬言却不纳其他妃子,心死的她一头跳入河里死,不想被人给救了上来。

    那人带着骷髅头面具,也没表明身份,只是问她想不想报仇,魏巧儿想到自己不仅失去了九殿下自小的情分,还被毁容了,怎能不恨?就跟着那人来到了塔木克。不想当时遇到了去礼佛的罗国公外甥女罗芸,那面具人一掌拍死了真正的罗芸,就让魏巧儿顶着她的身份入住了罗府。好在那罗芸平日里甚少出门,因为脸上长满了麻子,一直都是面纱示人,这才让魏巧儿一直相安无事到现在,也没被人识破。

    魏巧儿前几日接到飞鸽传书,是那面具人传来的,说是见到了北惜时那贱人,让她寻个机会去绥德城。不想半路上就被她遇到了,当时真恨不得一刀就杀了这贱人,可想到背后那人的吩咐,只得将自己满腹的仇恨压下,按机行事。

    第二日一早,夏傲雪是在一片争吵声中醒来了,只听到破竹和元宝正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明珠姐姐不爱吃这个,你端这个来做什么。”

    “可是生病吃这个是最好的,清淡爽口。”元宝手里端着一小碟腌过的脆萝卜片,“我娘亲以前一生病就只要吃这个。”

    “那是你娘亲,不是明珠姐姐。当初明珠姐姐重病的时候,我阿母就是烧这个面汤给她喝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夏傲雪忍不住低低咳了一声,两人顿时停止了争吵,马上围了上来:“明珠姐姐,你好些了没?”

    喝过太夫开的药,昨日又好好休息了一番,身子也舒服不少,夏傲雪点点头,看到这房屋里的家具一律都是上好的红木,且摆设几乎都是水晶琉璃这样上好的装饰,看来这罗国公的外甥女身份也不简单。

    “破竹,那位姑娘后来有没有为难你们?”

    破竹摇摇头,“不过是问了些基本的情况,然后吃穿用度都是给最好的。难道是先前她那婢女和随从无事生非,和她没关系?”

    却听元宝重重地冷笑一声:“你以为罗国公是什么好东西?一家子人里没一个好东西啊,一个比一个无耻。”元宝虽没有详说,可语气里的厌恶和憎恨却是十分明显。

    夏傲雪却是不能完全相信元宝的话,毕竟他身处那个位置,想害他的人很多,但不代表就全部是坏人,有些人只是野心比较大而已。

    “破竹,你先这样……”夏傲雪低声对破竹吩咐一番,才说好就听到外面的婢女说了句夫人好。

    紧跟着,昨日见到的那妇人就笑着进了夏傲雪的房间,今日她穿着不似昨日那般华贵和艳丽,只是一身简单的胭红裙褂,笑道:“姑娘醒了?可觉得好些了?”

    “托夫人的福,已是好多了。”

    那妇人不过随意询问些家常,话虽不多,可那探究的眼神一直盯着夏傲雪看,看得她都有些发毛,再想起昨日马车里那女子的眼神,心里又谨慎了几分。

    下午破竹再过来的时候,将打听到的

    情形简要说了一遍。这罗府的女主人,不过是罗国公的一个远房表妹,嫁了当地的姓罗的富商,一年前那富商病逝,暂时由这位妇人管家。这罗府里的人员也十分简单,罗夫人只有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那个女儿就是昨日马车里的那女子,唤作罗芸,长子罗然停驶是个浪荡子弟,一天到晚都是寻花问柳,大部分时间都不呆在家里。

    夏傲雪将破竹说的话在心里默默咀嚼了一番,她细细想了想,对破竹说道:“你去打听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这罗府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夏傲雪侧过头,低声说道:“我昨日进府的时候,看到那罗夫人瞧见自己女儿回家,非但没有丝毫的欣喜之意,反而还有些惶恐,根本就不是一个母亲看到女儿该有的表情。而且府里那些丫环小斯,看到小姐,都是极为害怕恐惧的样子,她就是回到了府里也不曾把面纱摘掉。”

    破竹听到这里,目光微微一凝,低声道:“姐姐这样一说,我想起刚刚有个婢女提到自家小姐的时候,竟然舌头都打颤了,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看到罗夫人出现就马上不说话,待她走后,那婢女竟用十分不屑的眼神瞪了那罗夫人一眼。我原以为是下人对主人的不满,这样想来,只怕另有隐情了。”

    用过晚饭,夏傲雪决定去找下那位罗芸小姐,一来是表达感激之意,二来是向她辞别,明日一早她就带着破竹他们离开,这样的地方还是少呆为妙。

    向府里的婢女说明来意后,那婢女显然犹豫了好一阵,最后才勉强答应带夏傲雪过去,但也只是带到院子小路上,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

    罗芸的院子很大,那婢女刚带到院子那头就一溜烟似得跑走了,夏傲雪疑惑地往前走,没走出几步,就见一只浑身发黑的狼狗一下从外面钻了出来,虽没扑上来咬她,但也警惕地盯着夏傲雪,吐着舌头喘着气,口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好像她再往前走一步,它就要上去撕咬她一眼。

    夏傲雪一下子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她站在原地提高声音说道:“罗大小姐在吗?”

    没人应答。

    她又再大声地喊了一遍,夏傲雪踮起脚尖往前方眺望,只见前面不远处的走廊上,站着一个身姿妙曼的女子,她的脸埋在村木的阴影里看不清楚,只看到用头巾包裹着的头和脸上那恐怖之极的脸,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夏傲雪。

    在那一瞬间,夏傲雪吃了一惊.她几乎怀疑自己看见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还未待再出声,昨日那蛮横的婢女翠竹就从一棵树后面绕了出来,和昨日的态度截然不同,翠竹看到夏傲雪的那一刻起就堆满了笑容,“姑娘身子好了?是小姐吗?”

    夏傲雪平复下刚刚受惊的情绪,说道:“是呢,昨日承蒙你家小姐出手相助,特意来此表达谢意。”

    “姑娘有心了,请随我来。”翠竹在前面带路,夏傲雪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院子内,一日里那最后的阳光淡淡的从白棉窗纸里透进来,薄薄的似一层轻薄的琉璃纱,软而轻绵。但见贵妃塌上躺着一女子,用扇掩面似乎在睡觉,听得脚步声了才将扇面挪开,却没睁开眼睛:“是用晚膳了吗?”温温柔柔的声音,就好象河面上忽然起了一丝的小波澜,让人听了有些酥麻的感觉。

    “小姐,昨日救的那位姑娘说要来向您道谢。”

    罗芸这才睁开了眼睛,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却仍旧是围了面纱,闻言笑道:“姑娘还真是客气呢。”

    夏傲雪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罗芸一番,虽然她身姿和刚刚见到那吓人的鬼影十分相似,可这穿着明显不一样,从刚刚自己看到和进到这里,时间十分短暂,应该不够她换衣裳和打扮的,那刚刚看到的那人是谁?

    夏傲雪屈膝道:“多谢姑娘仗义相救,不过我们还有事,想明日就告辞,还请罗小姐见谅。”

    “明日就走?”罗芸十分惊讶,“我还想留你在这多住几日呢,你我难得有缘。若不多住几日,岂不是辜负了这缘分?”

    哪里来的有缘?夏傲雪肚子莫名有团火,若不是她那两个老妈子不肯放人,自己也不会到这里来,现在还不肯让他们走,到底是几个意思?

    她这边在肚里腹议着,却听那边罗芸已经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来了:“怎么,明珠姑娘不认得我了吗?你我当初还有过姐妹情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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