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女子一身红色的嫁衣,发髻挽成大都待嫁新娘妆扮的双发髻,胭脂涂的恰好好处,这样一身打扮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采青郡主,你这是何为?”太子冷声问道。

    聂采青并未回答太子的话,自顾自的走到岳自忠面前,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岳自忠,眼前一片模糊,忠叔对宣承希十分忠心,对她自小也如父般慈祥关爱,可没想到却要惨死在这里。

    聂采青忽然出手,一掌劈向坐在马上的太子,可太子周围高手如云,城墙上更是弓箭手林立,马周围的官兵将手里的长枪往上一挑,加上城墙上的弓箭齐发,聂采青竟是直接被挑了起来,可她却凭借这一挑,跳到了城墙上,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站在上面俯视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

    “大都的将士们!”聂采青气沉丹田,用内力将声音扩充出去保证在场的人都能听到,“我相信你们都是热血儿郎,保家卫国誓死效忠皇上。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聂采青手一指太子,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一国储君,却视百姓生命为草芥,你们官命在身,可你们的父母妻子儿女呢?在你们给他效命的时候,他却根本不顾及百姓安危,只是为了捉拿一个武林人士,就不惜炸了大都!”

    “你们别听她瞎说!”太子气急败坏的说道,“弓箭手,还愣着干什么,她可是朝廷重犯,杀了她重赏黄金百两!”

    可是却没人动手。

    聂采青只觉得胸口真气乱窜,喉咙不断的有血腥味上涌,但又被她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太子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将所有罪责推到镜非明和我身上,我不过是一个顺天府捕头,死了不足为惜,但是绝不能让太子就此瞒天过海,若是有朝一日他登记为帝,百姓只会水生火热之中。一个不懂得百姓重要的君王,尊他为王有何用?”

    “郡主~”夏傲雪从角落里奔到了城墙下,仰头看着她,一身大红的嫁衣却比那血还刺眼,竟让她不敢睁开眼睛,聂采青脸上那决绝的表情,让她开始害怕起来。

    士兵中不知是谁射了一箭,正中聂采青胸口,她身子晃了晃,却依然硬撑着站在那儿,“今日我便以死明志,证明我的清白,也控诉太子的恶毒!”

    “不~”夏傲雪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手指紧紧抓着地面,泪水低落在面前的砖石上,“我该拦着你的,怎能让你自己回府。”

    聂采青此刻微笑地看向某一处地方,好似蔷薇花般柔和,“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心里的人是谁。”今生不能与你在一起,那便让我穿着这身嫁衣下阿鼻地狱,即使在饱受折磨和谴责的时候,只要想起你,我便不会觉得苦。

    “只是,一直被叫着男人婆,却不知这身嫁衣穿在身上,好看吗?惜时。”聂采青语气里既是包含期待,又有着难以掩饰的害羞。

    夏傲雪扬起头咬着唇,嘴唇动了动,“好……看……”

    聂采青仿佛十分开心,“他也会觉得我好看的,是吗?”

    “在他心里,你一直是最美的。”虽聂采青没说是霍青藤,可她凝望的方向,两人平日里打闹和刚刚分别时的神情,夏傲雪又怎会不知?

    不该这样的,老天爷不该是这样的。多好的一个女子,一心为民,耿直正义,忠君爱国,好不容易遇上了心爱的男子,却逃不过内心的愧疚和自责,选择这样的方式救赎自己,如何让人不悲,不疼?

    “不~求求你,不要。”夏傲雪声嘶力竭的哭喊着,那声音里的悲愤和无奈,让在场的人闻之动容不已。

    坐在马上太子看着夏傲雪这般模样,脑海里忽然闪过当初自己迎娶夏傲雪那一天,却让她知道夏侯国灭国真相,眼前这柔弱女子和脑海里的女子身影重叠着,一时之间竟好似看到了以前的夏傲雪。

    忽然间,不远处已是马蹄声声,瞬间已经有十几铁骑到了眼前,人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盔甲,映着天上的月光,发着幽幽暗暗的噬魂光泽。刺眼的阳光下,夏傲雪看不清为首的铁面人的面貌,只觉得那一身盔甲透过来的肃杀之气,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

    紧跟着,众人听到了飘忽的箫声,空中飘来断断续续的咒语声,场中的人都能感觉到有些不知名的能量波动开始在这片丘陵边上汇集。

    面具人微微皱眉,也没有什么动作,他身边却蹿出了一个黑影,像鹰隼一样在夜空里疾速飘了过去。

    一声脆响,咒语的吟诵还在继续,却有一个头颅高高地飞了起来,鲜血如雨。

    那身影不停,割下一个骑兵的头颅后,踩在马背上,一个点旋,转眼间已经到了城墙上,一把抄起聂采青,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忍不住唤了声:“青儿”说话间却是根本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蹦的一声愣从五尺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眼疾手快反应迅速的面具人紧跟其后也跃上了城墙,伸手一抓,竟只能抓到那人的衣角,眼看两个从城墙上跳了下去,他也跟了上去,可城墙下根本就没有任何身影!

    好厉害的轻功!

    此时想追也根本追不上,也无从入手,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聂采青被那人抄在怀里,身体本就受了伤,加上刚这一心寻死,竟是频临生死边缘。她睁开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人,竟给了她父亲的感觉,虽然她从未见过她的父亲。

    而城墙上的那面具人缓缓摘下面具,竟是霍青藤!夏傲雪只觉此刻震惊到难以复加的地步,霍青藤不是刚在巷子里吗?怎的会这般模样出现在这里?他身后的那些铁骑又是怎么回事?

    只听太子一双桃花眼,此刻变得阴鹜深沉,缓缓扫过霍青藤的脸,用极慢的语气说道:“回春谷?”

    霍青藤此刻心急如焚,他是拼着暴露回春谷实力的风险以此面目示人,想救下聂采青,却没想到有人早他一步带走了她,可那人会是谁?如此高深莫测的内力和外功。

    “大胆回春谷,竟私带铁骑,该当何罪?”太子欲再下杀令。

    “回春谷有当今圣上的手令,只要不图谋造反,我都可以在皇宫里纵马驰骋,在这大都算什么?”霍青藤语气十分冷淡和厌恶,估摸着时间应是差不多徐公公也到了,转身跳下城墙追寻聂采青和那神秘人去了。

    “你……”太子气得从马上跳了下来,还欲再追却被一声“圣上口谕到”打断了。

    徐公公从马上跳了下来,喘着气道:“太……太子,皇上加急口谕。”

    太子不得不率先跪了下来,其他人也都纷纷跪了下来。

    “传皇上口谕,镜非明现已伏法,马上开城门,厚葬死于爆炸里的百姓。”

    太子额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本早已筹谋好的,谁知半路杀出个霍青藤,竟就这样命人带走了聂采青,这可是个可大可小的隐患。在太子看来,刚刚带走聂采青的人只能是霍青藤的人,而回春谷前谷主也就是霍青藤的父亲,曾经救了惠帝一命而得了恩惠,特允回春谷只要不造反可随意出入大都和皇宫。

    皇上口谕都来了,再不甘心也没办法,好在镜非明已经死了,太子吩咐北湛风道:“镜非明罪大恶极,将他头颅砍下来,身首异处,挂在城门口曝尸三日!”

    “是。”

    “林尚书,今日聂采青妖言惑众,若是让我知道谁在军中议论今日之事,可就休怪本太子不客气了。”

    “太子殿下放心。”

    就这样,惨绝人寰的爆炸案,以镜非明的死和聂采青的失踪而告终,无辜而死的百姓被惠帝厚葬在了城西三十里外的坡上,惠帝还为那坡赐名,忠良坡。

    而七殿下宣承希因为剿杀镜非明有功,被惠帝一番夸奖并同意他进军操练掌管十八骑,九殿下因为在大火中被误伤而依旧昏迷不醒。

    这一事件因抓捕镜非明而起,史称“镜非明事件。”

    惠帝派了太医院里最好的太医来给宣承希和九殿下宣承江医治,得知“镜非明”已死后,无旸悄无声息的将宣承江送回了大都,却没想到在城门口看见了挂在城门上镜非明的尸体。

    “主子,您这次有惊无险,我差点见不到您了,好想主子啊。”岳无愁夸张地扑到了宣承希身边,神情却是眉开眼笑,比自己脱险了还开心。

    “无愁。”宣承希开口却是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该怎么说呢,说你父亲为了救我假扮镜非明,尸体现在还挂在城门口?

    “主子你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表情这么奇怪?”岳无愁此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了,我爹呢,平日里都是不离身的,主子如今还重伤在身,他倒偷懒去了?”

    可没人回答他,这沉闷的气氛,让岳无愁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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