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刘璋看似信手拈来的侃侃而谈,俺刘能不觉虎躯一震、菊花一紧。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刘璋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学问了?我望向他那裹在花衣服中肥胖身躯的目光中交织了疑惑与崇拜,但当余光发现刘琦一脸的不以为然时,我顿时就明白了。这一定是刘氏宗族小学课本里面的启蒙教材,大概也就我这个穿越过来的冒牌货才不会背。而以刘璋的智商以及不学无术的劲头,大概也就会背这一篇颂词吧?

    “好了,先别背了。”我打断了背得正欢的刘璋。“咱们也一起过去看看吧。”

    远远的看着张小让和那两个象奴交谈得十分热烈,双方都在不断用双手以及大幅度的肢体语言表现着自己的激动,一片相谈甚欢的样子。离近了一看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张小让那一口略带乡下口音的官话根本无法和那两个操着闽浙山区方言的象奴沟通。

    “小让,搞懂了吗?”我远远的扯开嗓门问。

    张小让冲着我咧开大嘴,带着哭腔说:“陛下,与其让我和这俩人沟通,还不如直接和这口长鼻子大猪沟通好呢。”

    “那要可以,你就去和它沟通吧。”

    我本来说的是句玩笑话,没想到张小让还真的去了。他钻过围栏的空隙处站在离大象仅仅几米的地方,口中说:“乖乖,这么大一只呀。”

    正在慢条斯理吃着象草的大象由上至下倨傲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

    张小让绕着大象走了一圈,觉得这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与之前饲养过的家猪更是截然不同。他走上前去想拍拍大象的后背让它趴下来好给它抓痒,但却够不着。

    这下子谁都看出来张小让不会养大象了。刘璋的失望之色已经溢于言表,刘琦看着依旧笑容可掬的我问:“陛下可是有成竹在胸?”

    “当然。”我微笑着回答。

    “微臣愿闻其详。”

    “帮他找个凳子,踩上去不就能够着了嘛。”

    刘琦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也可能是对大象毛过敏,反正他听我说完这句话后,就一直不断的在咳嗽。刘璋早就派人搬来了一个凳子,还挺高。张小让站上去,轻轻的拍大象的后背……好像没什么反应。

    “使点劲。”我离得远远的大声喊。

    张小让很听话的又加了几分力度,但还是没反应。旁边,已经有一员武将在刘璋的授意下解下腰刀递了过去。

    “小让,别冲动。”

    我好像还是说晚了,站在凳子上的张小让已经抽出了腰刀,那闪亮的刀身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好巧不巧的正晃在了我的眼睛上。条件反射般的一闭眼,我心里便“咯噔”一声……张小让该不会做什么蠢事吧?

    要是离我这么近的大象被激怒的话……后果简直太不堪设想了。我从不奢望这种情况下会有谁舍生忘死的保护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更何况就算这几个人拼命又有什么用呢?加在一起都没有大象重。哎呀,前几天本不应该劝刘璋节食的。

    就在那一闭眼的电光火石之间,我想到了很多,而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貂蝉。从我们初相识,到抱得美人归,乃至后来一起的经历的风风雨雨,足以将整个蓝天都披满五颜六色的霓虹……

    为了貂蝉,我不能死。

    堂堂的末代大汉天子,有着超越时代两千年的见识与手段。结果没有死在诸侯逐鹿的战场上,没有死在呕心沥血宵衣旰食的御案前,也没有死于权臣奸相的一盏毒酒三尺白绫……却死在一头愤怒的大象脚下,也许尸体还会挂在那雪白的象牙上随风摇摆……史家写到这段一定会忍不住偷笑的,而我这个绝不光荣但却相当奇葩的死法估计不久之后便会变成脍炙人口的段子,在三国的土地上广为流传。

    为了名声,我不能死。

    俺刘能一死事小,这千疮百孔的大汉谁来拯救?虽然这个时代能人辈出,谋臣似雨猛将如云,但历史证明了他们非但都没能成功,还把一个统一的王朝硬生生变成了打来打去的三国割据。在原本的历史上,这段时间中原地区的人口锐减了90以上,汉民族从此后数百年一蹶不振,间接导致了后来的五胡乱华。

    为了黎民,我不能死。

    既然有这么多不能死的理由,那我一定要为貂蝉、为名声、为天下苍生着想。想到这里,我计上心来,两眼一闭直直的向后躺去,牙关咬得极紧,四肢不断抽搐,嘴角还适时的流出些许能够以假乱真的白沫。

    “陛下,你怎么了?”立刻听到身边有人焦急的喊着。

    我不动,又吐出了一点白沫……也不知道大象是不是和狗熊一样不吃死人。俺刘能是在东北长大的,还真不知道面对愤怒的大象应该如何应对,但从小大人们就反复强调遇到狗熊最好的办法就是装死,深深的镌刻在我当时还很幼小的心灵上。而对于装死这个技能,我还是相当自信的。

    小时候我们班上有个小朋友患有癫痫……那时我觉得他发病的样子好帅好厉害,而俺刘能恰好还有着超强的模仿能力。

    “陛下晕倒了!”

    随着第一个人发现我倒地,周围便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和哭泣声,让我想起了古老的dos游戏《皇帝》里面的场景。

    “掐人中,快掐人中。”

    随着这声大叫,立刻就有一双带着浓厚腥臊味道还有一点点膻味瘦骨嶙峋的手出现在我鼻子下面,那指甲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剪了,把我掐得生疼。但俺刘能装死的技术也不是盖的,强咬牙关仍然忍住了没动,嘴角的白沫还又多流出来不少。

    “好像没什么用呀,你看陛下吐的白沫越来越多了。”

    “快,快拿冷水泼醒。”

    “陛下是万乘之尊,哪能随便泼凉水?去,找热水,最好是开水。”

    “开水来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我听见几个沉重的脚步移动声,还有粗重的喘气声……甚至还有水声。野兽般的直觉提醒我现在不能再装死了,否则就真死了。

    就在我猛然睁开眼睛大喊住手时,刘璋和黄祖两个正合力端着一大盆开水打算往我身上浇……

    “哎呀,陛下醒了。”

    “一定是我刚才掐人中掐得好。”张松不无得意的说。

    “那怎么刚才没醒?”立刻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

    “那还浇吗?”刘璋问。

    “可能不用浇了吧。”黄祖有些不确定的回答。

    “那这水不是白烧了?要不还是浇吧。”

    没想到养尊处优的刘璋还挺节俭,我告诉他不用浇了,水也不会白烧,一人发一个大碗分着喝了不就是了?刘璋和黄祖这才把那一大锅热水放到地上,口中说陛下圣明。

    “有一定时间的延迟也很正常。”张松直到这时才有说话的机会。他很随意的解释了一句,突然觉得现在并不是邀功的时候,他关切的看着我问:“陛下,您的龙体……无碍吧?”

    “朕没事,小让呢?”

    “陛下,我在这里。”

    我身边围着一大圈荆州的重臣,密密麻麻水泄不通,把这个最亲密最会照顾人的小太监给挤到后面去了。听到我的召唤,张小让连忙分开人群冲进来,双眼蕴满热泪的看着我说:“陛下,你没事吧?”

    “朕没事。”我又一次回答到。“小让,你刚才拔出刀之后做了什么?”

    “就是看看呀。”张小让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把我的龙袍都给弄湿了。“陛下,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狂吼道:“到底要问几遍?难道你还盼着朕有事不成?”

    大象还在安详的吃草,都没向我们这边看上一眼。环绕着我们的官员见我还有力气骂人,而且骂得中气十足,一个个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人群外围,几个一直鬼鬼祟祟围观的家伙不发一言,匆匆向不同的方向离开。

    几天后,几乎所有的诸侯都收到了探子的密报——陛下患上了癫痫,而且很严重,严重到都不怕开水烫了。

    “陛下正春秋鼎盛……得此不治之症,难道说大汉的天子又要换一名幼主了吗?”袁绍击节叹息着说:“国家不幸,我多灾多难的大汉呀。”

    “哪……”袁夫人忧心忡忡的问:“咱们的女儿可怎么办呀?”

    “嫁出去的女儿,又能有什么办法?”袁绍无奈的皱起眉。“要不给熙儿写封信吧,问问它陛下还有多长时间……陛下英明神武,有他在曹阿瞒等宵小是不敢妄动的,但陛下要是不在了的话……我河北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陛下什么时候添了这个毛病,我在许都与陛下相处多年都没有发现?”曹操拈须沉思。少顷开口说:“冲儿,给你姐姐写封信看她知不知道内情。另外,将这个消息故作无意的泄露出去,看看大家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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