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这个声音就是像杜小雅之前描述的那样,虽然有些嘶哑,但是却很好听的男声。不过现在看来,之所以好听,是因为声音的底子终究是个女声。

    慕森看着面sè森冷的杜小雅,毫不介意走到她身边拍拍她说道:“兄弟,我不管你是叫佐罗还是叫罗宾汉,总之,那个擅长见义勇为的你终于出现了,那现在你就直接告诉我为什么杀死宏波就可以了。如果说让你找个合理的原因太困难的话,那你就直接说是怎么杀死他的就行了。”慕森觉得,要求一个意识分裂如此严重的人说清楚合理原因,可能会有点儿不切实际。

    而杜小雅此刻就一直用一种极度愤怒的眼神盯着慕森,但是她坚持不开口,一句话也不再说。

    慕森也不着急,他不拘小节的坐到了桌边,然后与杜小雅对视着。良久,他才说道:“看来你的第四人格只负责攻击,没有什么控制权。而且也只有这个他,才与前三个人格相通,而前三个人格都是相对独立的,彼此之间互不知情。幸好这几天我偷偷的看了看子棽珍藏的的荣格、耶勒、弗洛伊德的变态心理学学说,不然的话,想了解你还真是挺困难的。”

    杜小雅仍然不说话,以沉默对抗着慕森。

    莫子棽这时也专注的看着杜小雅说道:“你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你是杜小雅四个人格之中最明白的一个。你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你本人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你不说没关系,就由我先来解开这案子当中几个看似很奇怪的谜团吧。”

    说着,莫子棽站起身,缓缓地走到了杜小雅的面前,然后十分理性淡定的分析道:“这个案子其实从一开始就非常明显,只不过你的外表欺骗了所有人。如果不是慕森最早看出了你的心理状况有问题,可能仍然不会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那这个案子也许就永远没办法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了。因为凶手是深藏在你心中的另外一个人格,没有真正的实体,这对于破案抓捕来说确实难了。

    可是回想整个凶杀现场,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也是唯一在场的人。吴队长一直在查找的那个与死者有过最后接触的人,其实就是你才对。但是由于你是报案人的身份,让大家都把你忽略了,毕竟,从常理上来说,很少有人会怀疑报案人。再加上你当天那种惊恐万分的状态,谁还会想到你是凶手呢?可真正最后和死者有过直接接触的人,就是你。只不过,你说你在房门外,其实你在房间里。

    死者的死因是暴力外伤导致的出血过多,锐器损伤直达内脏。伤口不少,而且很深,但是外翻的皮瓣显示凶手的力度是不固定的,这也是我开始怀疑凶手性别的原因。

    对于体型瘦弱的死者来说,当你全面爆发力量的时候,他在惊愕中来不及反抗,杀死他也是很轻松的事。

    而后的尸检当中,令我最为困惑的是死者身上两处非锐器损伤的伤痕。一处在背部,四公分的细长血痕。另一处在腰间,是高坠砸压的皮下出血。起初我想不明白这两处莫名其妙的伤是哪里来的,现在我清楚了,那背部的伤痕,是琴弦造成的。那个腰间的伤,是移尸载体造成的。

    我和慕森一直在设想,那个载体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形状会那样奇怪?还有死者被捆绑蜷缩的姿势,这些都代表着什么?

    现在可以肯定的答案是,载体为大提琴琴盒。死者腰部的伤痕是因为从楼上坠落,砸到了琴盒上。所以才会有那块形状特殊的弧形伤痕。

    而44的大提琴全长近140公分,它的琴盒做移尸载体再合适不过了。这就是宏波在失血过多死后为什么会被蜷缩捆绑成那样古怪姿势的原因了。”说完,莫子棽看向了慕森。

    慕森点点头说:“将死者杀死并推出窗外,僻静肮脏的河边又没有人经过,附近的噪音也掩盖了尸体坠楼的声音。你跑出宾馆,并不是直接报案,而是去处理尸体。将尸体沉入河底之后,你冷静下来了,第一人格出现了,她恍惚记得之前的血迹,所以来报案了。”

    在慕森说着这些的同时,杜小雅始终狠狠的瞪着慕森,一言不发。角落里一直在做笔录的警员一直忙碌着,杜小雅的父母站在门边已经是泣不成声。

    吴队长看着慕森,这时不由得问道:“那她为什么要杀死宏波呢?总不可能是随便闯进去的吧?宾馆房间门可没有闯入的迹象。”

    慕森回道:“这个问题我想过了,怎么说我也算见识过了她全部人格的人了。我们先说第一人格,她既然能来报案,就证明她对某些记忆是不知情的。第二人格记得自己去练琴,学校停电等事情,却不记得之后的情况。而且那个乖乖女的性格也不应该会和宏波那种人有什么交集。至于第三种人格,她本身就是放荡妖娆的,她和宏波扯上关系一点儿都不奇怪。有可能是在她进入房间之后的过程中,宏波某个举动让她感觉到了害怕或者威胁,所以第四人格忽然出现,暴力杀死了宏波。后来,在她家的时候,她有意要陷害我,还说要让我说的话没人再相信,目的很明显,她是知道案情的。所以,导火索是第三人格,杀人者是第四人格。就这么简单。”

    杜小雅的父母这时候哑声打断道:“等等……就算小雅真的有精神疾病,但是,你们有证据吗……?你们有证据确定就是小雅吗”

    慕森很自然的将目光投向了莫子棽。

    而莫子棽也似乎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杜小雅的父母会对此质疑,所以这时他叫人将杜小雅的大提琴拿了进来,并随手带上了白手套,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张滤纸片,和两个很小的试管。

    他将滤纸分为三份,分别轻拭着琴盒内部、琴弦、以及琴弓。

    所有人都注视着莫子棽的每一个小动作,这种审讯室内现场取证的情况极少发生,无论是警员还是吴队长,他们都不想错过这个破案中最为重要精彩的过程。

    三张滤纸放在桌上,分别滴上了试管中的液体。不到一分钟,那滤纸就变成了翠lánsè。

    莫子棽动作优雅的摘下手套,淡然的对杜小雅的父母回道:“这,就是证据。”

    联苯胺血痕实验,在杜小雅父母的面前证实了,杜小雅的大提琴以及琴盒内,处处都有血迹。那些肉眼看不见的血痕,在联苯胺翠lánsè的滤纸上呈现。

    慕森在一旁看着那三张滤纸,然后转过头对杜小雅十分真诚的说:“去接受治疗吧,真正专业的心理治疗可以让你的分裂意识慢慢淡化,直到你再次拥有一个完整的人格。我知道,那天在宾馆里,宏波一定是想欺负你,你害怕了,所以才会反抗的。你将实情说出来,然后安心治疗,总有一天我能有机会听到你演奏的大提琴曲子。”

    慕森的话说完,杜小雅那原本凶恶的目光渐渐收敛了,她低下头定定的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法律上,精神病所承担的法律责任是与常人不同的。所以慕森刚才对杜小雅说的话并非是哄骗。

    之后,杜小雅在浑浑噩噩中断断续续的说出了整个案件的过程,和慕森所推测的情况几乎没有什么出入。

    杜小雅的父母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显然他们受到的打击比杜小雅自己还严重。

    吴队长看着桌上那翠lánsè的滤纸,不禁对莫子棽竖着大拇指赞道:“干得漂亮!咱们这取证,就在你这三张小纸片上了。**医,原来你从尸检的时候就开始怀疑凶手性别了?那伤口能透露出那么多信息?真是佩服……”

    莫子棽浅浅的笑了笑,没有说话。而一旁的慕森这时看着莫子棽接道:“柯南道尔说过,如果一个医生误入歧途,那他将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罪犯。因为他既有胆识,又有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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